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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沒跟小孩子接觸過的方應禮……有點慌。
跑?跑去哪裏?為什麽跑?他腦海裏飛快地轉過許多念頭都沒搞清楚牛娃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如果這個時候方同路跟方巧娥在,一定會告訴他這是牛娃想去外面玩了。玩泥巴的時候,也會追着跑來跑去,這是牛娃最喜歡的游戲之一。
但現在方應禮不知道。
牛娃拽了好幾分鐘,爸爸都沒有領悟到他想幹嘛,撇嘴想哭,但這是爸爸不是奶奶,他不太敢哭。
“跑……跑……”牛娃還在喊,一邊喊一邊往外面拽,瘦瘦的臉都快皺成小包子。
倏然,接收人家親爸記憶的方應禮突然領悟到什麽,皺着眉地問:“牛娃這是想要去玩嗎?”
牛娃只是說話不利索,不是笨,一聽到爸爸說的“玩”立馬就改口,學着爸爸的話喊道:“爸爸,玩……玩……”
方應禮:“……”
真的被他猜中了。
他沒跟小孩相處過,真的很難猜到小孩子的想法,還是這種還在學說話的小孩子。這都多虧了原身記憶,要不然難保再不帶他去玩,小孩會哭。
真的哭他就更難辦了。
方應禮沒有拖延,立即抱起牛娃捏捏他的臉蛋,心情不錯地說道:“爸爸帶你去玩。”
紅湖村是個小村落,位于南方一個偏遠的沿海小鎮,雖說是沿海,其實這邊沿海的鄉鎮有幾個,剛巧不巧管轄紅湖村的鄉鎮離海岸線挺遠,紅湖村更是靠後,離山更近,離海岸線就更遠了。
根據原身記憶,從農場坐中巴車去鎮上都要一個小時,要是去靠海的鄉鎮,得好幾個小時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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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想要在紅湖村看海是不行了。
好在他也沒想看海,只帶小孩去玩,方應禮抱着牛娃走出家門,看到的就是萬裏晴空,以及遮擋視線的房屋。
周圍什麽都看不到,也沒有好玩的地方。
牛娃通常去玩的地方在村頭,村頭有棵幾百年的老榕樹,老人在老榕樹下乘涼八卦,小孩就在周圍的水田旁玩泥巴。
村頭這片廣袤無垠的水田,不屬于村裏生産隊的,而是各戶所有。
原身所在的城鎮這兩年開始落實生産責任制,将耕地逐步歸為各戶經營,但鄉下落實的速度遠不如城鎮那邊。
這個時候城鎮那邊早就分派好地,而他們還需要到生産隊那邊上工,除此外,平日裏也要負責自己分配到的耕地。
原身家有兩丁,指的是原身跟原身的弟弟,兩人外加父母,分配到0.8畝水田,還有一處0.2畝旱田。
這不到0.8畝的水田跟0.2畝的旱田,基本由原身父母在負責。
紅湖村的氣候不錯,但水田産量一般,屬于中低産田,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時候的水稻種比起方應禮那個年代相差實在太多,一畝水田能産兩百多公斤就很不錯了,這部分的田地是歸各戶的,不需要上交公糧。
也因此,現在村裏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大家不再像以前那般有這頓沒下頓。
只不過原身家庭有點特殊。
原身家裏就他一個人在生産隊,他種田的能力很一般,并不能改善家裏的水田産量,還有便是上工是從早到晚,他回到家裏天都黑了,哪裏有時間幫忙管家裏的田。
方應禮想到這裏,臉都黑了。
家裏的田都七八天沒人管了,水田還好,不至于出大問題,但是旱田就不行了,田裏種的蔬菜肯定早就遭殃。
現在他哪裏還有心情帶牛娃去玩啊!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馬跑去看看田裏的情況怎麽樣!
想到前陣子剛下完一場大暴雨,方應禮安慰自己也許情況沒有他想的那麽遭。
不過在這之前,他需要先跟牛娃商量下。
方應禮看向懷裏望眼欲穿急切想要下地跑去玩的牛娃,深吸着氣地說道:“牛娃,我們現在不去玩,我們去看田好不好啊?”
牛娃愣住,不明白地擡起頭看他。
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不是很懂為什麽不去玩了。
他們不是已經到田裏了嗎?
以前奶奶就會帶着他來着,奶奶跟爺爺去田裏忙,他就在田埂上玩。
沒有人不讓他玩。
而且他不會亂跑的,每次玩的時候,他就跟在大人後面,會乖乖的在田埂上等着爺爺奶奶忙完回家。
“要……要!”他想玩。
牛娃抱緊爸爸的脖子,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
方應禮嘆口氣,繼續說:“可是爸爸現在有重要的事情,不能陪你玩了。”
“可爺爺……玩……”牛娃眨巴眼睛,露出可憐兮兮的小表情,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他還是很想玩。
還想跟爸爸玩,他沒跟爸爸玩過。
方應禮擁有原身的記憶,但原身的記憶裏與牛娃陪伴的時間真不多,他不知道如何哄孩子不要哭,更不知道怎麽跟他說事情的輕重。
而且他跟村裏的人不熟,他不放心将小孩放在田埂邊自己跑去看旱田。
畢竟這裏離旱田還有好幾千米,他怕牛娃一個孩子在這裏出事。
這時,幾個穿着格子的确良的中年婦女朝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她們有的手中提着竹籃子,裏面放着些蔬菜,有的扛着鋤頭,力氣都不小的樣子。
其中有人遠遠的見到方應禮,不知道跟其他人說了什麽話,大家都朝着他看過來。
“哎呦,是老方家的小子。”
“這是醒來了呀。”
“還能抱着娃出來,看來人是沒事了。”
“……”
嗓門都很大,隔着老遠方應禮都能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麽。
方應禮:“……”
他沒想到村裏的婦人們都這麽不避諱地當着當事人的面聊起天。
緊接着,一行人就熱熱鬧鬧地朝着他這邊走過來了,她們聽過流言還參與過!但當初這些人裏大部分都是跟原身爹媽去山上采五指毛桃的,都知道內情,現在人家兒子就在他們面前,她們自然不會亂說什麽。
裏面還有跟方應禮是親戚關系的人。
她先是熱切地喊了聲“小禮”,接着開始叨叨說道:“你看着好太多了,昨天陳嬸子還說你快不行了,讓我們準備來着,我想你也不至于到那個程度嘛,果然今天就好了,現在身體怎麽樣啊?”
“好了就行,是不是明天就能去上工了?”
“是啊應禮,你都瘦了得補補身體,我家還有一籃雞蛋,便宜點賣給你,兩顆三分錢怎麽樣?”另一個剪着齊短發的中年婦女聽人家嬸子這麽說,立馬擠進來推銷自家的雞蛋。
她家幾只母雞最近下蛋勤快,攢了半個月攢到30顆,她都沒舍得給她家孫子吃,就等着賣錢嘞。
“你就摳吧,都不說送兩個。”
“我哪裏摳了,我都便宜賣了,農場那邊可是一顆兩分錢,我兩顆三分錢夠便宜了。”
“半個月不賣,都不新鮮了。”
“呸呸呸,你家的雞蛋才不新鮮。”
“……”
兩人開始激動地吵嘴起來,方應禮一句都插不上,最後同行的婦人們看不下去開始加入拉架。
這兩人是堂妯娌關系,平日裏關系一般,但因為自家水田分在一塊,每日去田裏都要相見,難免就會因為一些瑣事拌嘴。
這不,在見到方應禮之前兩人就先吵過,就因為其中一人踩到對方的田埂,力氣太大把田埂踩塌個腳印,嚷嚷了好幾分鐘,最後還是其中先妥協才停下來,可彼此心裏都有股氣在,恨不得時時戳對方個不痛快。
方應禮:“……”
方應禮低下頭,無聲地捏捏牛娃的小手。
小孩子的小手很瘦,但捏起來還挺好玩,骨頭很嫩,摸着軟軟的。
他玩得不亦樂乎。
牛娃也不吵着要去田埂那邊了,好奇地看着這些老嬸嬸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個沒完。
方應禮這會不急着去看旱田,他以前從沒在農村生活過,還沒見過這樣吵嘴的仗勢,這麽一聽,覺得還不賴,比在家待着有趣。
吵鬧一會,這兩堂妯娌終于停下來。
大家都吵累了,氣呼呼地扛着自己的鋤頭回家。
沒有吵架看,方應禮不打算在這裏待着,日頭越來越大,他想着周慧岚去換肉差不多要回來了,于是抱着牛娃,打算先去水田那邊看看情況如何。
他家分的水田在中間位置,遠看是看不到什麽的,得下田才行。
抱着牛娃走過村頭的老榕樹,又引來一陣窸窣聲,坐在老榕樹下的老人老早就看到方應禮了,但方應禮被一群婦人圍着他們就沒上去看,這會方應禮路過他們,見到認識的就打招呼,不認識的也點頭示意。
大家對他的表現都沒發出什麽不對勁,但是一想到最近傳得熱鬧的流言,都是欲言又止地沒有搭話,都怕被克到。
他們都是一只腳踏進棺材的人,要是被克到可是會死的。
這個年紀都怕死,更加沒人搭理方應禮了。
方應禮不在乎,不來找他聊天他還松口氣,要是說一些什麽八字硬克死雙親的話,他是無所謂,但現在他還抱着牛娃,牛娃這麽小,被他聽到這些可不好。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為牛娃着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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