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知意哥哥，我好喜歡你

“知意哥哥，我好喜歡你。”

“你怎麽知道……”楚知意看着許子悠的眼睛，“我和蘇宴的事情？哥哥告訴你的嗎？”

“是的。”許子悠回答，“您當時的行為實在是執拗到反常，小楚總有些擔心。”

許子悠的話很誠實，楚知意心理上的滞澀感卻沒緩解半分。

他面無表情地跟着導航繼續向前，在走了很久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這樣不願想起蘇宴的名字。

就像許子悠說的那樣，他明明曾執拗地追求蘇宴，連被蘇宴拒絕兩次都沒有放棄。

可現在這個人的名字出現在他耳中，他卻避諱如魔鬼。

“許助理，你其實是心理醫生，對嗎？”轉過一所咖啡店為主體的街角時，楚知意輕聲問。

“怎麽會這麽問，少爺。”許子悠的語氣沒有變化，既不驚訝，也不否認。

“你總是很關心我的心理狀态。”楚知意盯着導航，上面顯示再直走四百米就到達終點。

他鎖住屏幕，擡頭望向前方，“我和蘇宴談戀愛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很少。哥哥也很注重我的隐私，不會輕易把我的事告訴其他人。你說哥哥有點擔心，說明他是想向你尋求建議，他這樣相信你，大概你的能力并不一般吧。”

“少爺其實很聰明也很敏銳。”

“這麽說，你承認了。”

“嗯，我幫您做過一點心理輔助。”許子悠說，“不過是在您墜山之後，那段時間您做了很多次手術，意識也不清醒，大概是不記得有我這個人。”

“所以你來黎城，也确實只是為了看着我。”

“小楚總給我開了很高的工資。”許子悠用了個很真誠的理由，“我當然要确保您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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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健康嗎？”楚知意不知是問他，還是自問，“還是你擔心盛野會引起我的心理不穩定？所以拿他和其他人做對比？”

“過度依賴确實不利于心靈健康。”許子悠承認了自己的目的，“不過問您的問題只出于我個人私心，我有些想知道，盛野為什麽讓少爺這樣喜歡，你們認識的時間遠遠沒有你和蘇宴談戀愛的時間長，可你對他的感情完全是超标的……”

楚知意淡淡地看了許子悠一眼，眼神平靜無波，卻又冷如霜雪。

許子悠知道他不悅了。

那是種秘密被窺探的不悅。

“抱歉。”許子悠說。

“沒事。”楚知意的聲音慢慢低了，“我說不出我最喜歡他哪裏，好像他的任何地方都讓我喜歡，有時候愛這種東西沒什麽道理。”

和盛野在一起，他的靈魂仿佛才是鮮活完整的。

許子悠看着他，安靜無言。

“您已到達目的地。”被鎖屏的手機發出聲音提醒。

許子悠這才發現，楚知意要來的地方是一家甜品店。

“您要買甜品嗎？”許子悠問。

“嗯。”楚知意說。

這是家評分很高的專業甜品店，他原本想着有時間的話，和盛野一起來看看，可沒想到離設計師的工作室這樣近。

也好，買一些喜歡的甜品和冰激淩帶回去吧，盛野的身份來這種店或許會被圍觀。

聽說這家店的楊枝甘露很有名，要買一大份，和盛野一起吃。

誰讓上次盛野沒有吃到。

很快，店員把打包好的甜品交給楚知意。

“我開了車，送您回家吧。”許子悠說。

“好。”楚知意點點頭。

回去的路很靜，兩人的氣氛一如往常，并沒有因為剛才的談話生出什麽僵硬或隔閡。

楚知意知道，許子悠對他沒有惡意，楚知意也知道，許子悠或許有事情瞞着他。

連同他哥哥一起。

“到了，少爺。”許子悠停車。

推開車門前，楚知意看着許子悠的側臉，開口說：“你好像确實給我做過心理診治。”

“您想起來了嗎？”許子悠微笑。

楚知意搖頭，“只是一些畫面，畫面裏你的臉，很模糊，還有別人，好像是我哥哥，他也很模糊。”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許子悠說得對，他的意識并不清醒。

他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只有他自己。

當時的他，似乎很難過……很難過……

盛家。

盛野拿到了需要的資料。

柳芸雙似乎知道他要來，也知道他要來拿什麽。她沒有為難盛野，也沒有和盛野交談，只在盛野即将離開時才淡聲開口：“你還是選擇與楚知意在一起嗎？”

盛野背對着她，“您知道的，我的選擇從來不變。”

“你的選擇不變，他的選擇未必，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不會離開你那麽多年，悄無音訊。”柳芸雙說，“盛野，被一個人主宰，并不是件好事，媽媽告誡過你，可時隔多年你還是這麽固執。”

“固執麽……”盛野自語。

“如果你聽媽媽的話，公司現在已經是你的了，阿野。”柳芸雙看出他執迷不悟，“可你浪費了這麽多年。”

盛野很輕地笑了一聲，“媽媽，是不是在你眼裏，沒有做你期望的事情，就是所謂的浪費。”

“盛野，你永遠不懂媽媽對你的苦心。”柳芸雙看起來失望至極，“走吧，什麽時候想通了再來找我。”

盛野沒有再回答她，寂靜無聲地走出了盛家的大門。

盛野不太開心。

在給盛野吃了一勺楊枝甘露，又被盛野抱在懷裏親吻了半個小時後，楚知意這樣想。

“盛野，怎麽了？”楚知意捧起盛野的臉，“怎麽不開心？”

“你看出來了啊，小喜鵲。”

“真的啊。”倒是楚知意有點無措，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你不開心好久了……”

“好久嗎？有多久？”

“總得有整整一天了。”

“算是很久嗎？”

“算的。”

“那你安慰安慰我。”

楚知意不太會安慰人，聞言只下意識地遵循本心，摟住盛野的脖子輕聲問：“要再親一會兒嗎？”

“親哪都行麽？”盛野也輕聲問。

楚知意以更小的聲音發出一個“嗯”字。

于是盛野親了下他的耳垂，埋進他的脖頸說：“是和我媽吵架了。”

“為，為什麽？”楚知意有些磕絆，心裏升起某種緊張來。

“我媽說，鵲鵲是冷酷無情的花心大蘿蔔，總有一天會把我抛棄的。”盛野以開玩笑的語氣問，“知意哥哥，你會嗎？”

楚知意的腦子空白了下，卻沒有沉默而是直接否定：“不會的。”

“重複一遍。”盛野的手指探進衣擺，毫無阻礙地握住了盛野的腰，熱度驚人。

楚知意被燙到般抖了下，竟真地重複了遍：“不會的……不會抛棄你。”

“所以知意哥哥會永遠愛我嗎？”盛野的手指徘徊在他腰窩附近，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撚。

楚知意這一次倒也很想給出肯定的回答，但他沒由來猶豫了，鬼使神差地說：“……我愛你有什麽用，愛是相互的，如果只是我愛你的話，我會很難過。”

盛野有點驚奇，他摸摸楚知意的臉，聽明白什麽一般笑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啊你？”楚知意忽然急了起來，既急于自己說的胡話不能撤回，又急于盛野的“明白。”

他似乎不太想讓盛野“明白”。

“你不知道。”楚知意說。

“嗯，我不知道。”盛野輕輕揉他的腰臀，“寶寶，腰好細。”

楚知意用力按着盛野的肩膀，因為盛野自得的态度而愈發心急。

……盛野就像突然間想明白了什麽事，又或者做出了什麽決定一樣，根本不打算聽他的話。

“有到二十四歲嗎？寶貝。”盛野又問。

“沒有！”楚知意徹底确定了心裏的猜想——盛野要做“壞事”了。

“沒有啊。”盛野倒沒熄滅做“壞事”的想法，“我們過兩天是不是要過戀愛紀念日？寶寶，別忘記。”

“不行！”

“為什麽呢？”盛野好笑于他的反應。

“因為……因為我要去換駕照。”楚知意好半天憋出一個理由來，“剛好是那天。”

“定好了嗎？”

“定好了……”楚知意嗫嚅。

“那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

“在怕什麽呢？寶寶。”盛野撫着楚知意的側臉問。

“我不怕……”楚知意沒底氣地回答，“……先不過紀念日了，好不好？”

“好吧。”盛野笑起來，“往後推一推，好不好？不過不會推太久。”

“……嗯。”楚知意秉着一種能拖則拖的心态，暫且妥協了。

只是他的神情又怯又慌，像從沒經歷過世界的幼鳥，可憐可愛。

于是盛野掌住他的臉，一下又一下地親吻，好像是要借此給他鼓勵一樣。

“知意哥哥，我好喜歡你。”

楚知意原本真的被他安撫，可在這句聽過很多遍的表白中，他又重新慌亂到不知所措。

他急急忙忙地轉移話題：“……為什麽叫我，知意哥哥？”最後四個字說得很輕，羞于說出口的模樣。

還沒等盛野回答，他就意識到了什麽。

“你看過那個小女孩給我的信了麽？”他記得他一直把信夾在劇本裏，并不算隐秘。

“看過了。”盛野承認，“寫得真好，是不是？‘知意哥哥，沒有你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了。’”

“別念。”楚知意真的有點羞恥，“你怎麽記得這麽牢？”

“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情書。”盛野将他往懷裏按了按，“所以看得很認真，一邊看一邊想應該給鵲鵲什麽懲罰，不過懲罰太多了，有些難以抉擇呢。”

“不是情書。”楚知意咬了下盛野的喉結，不太高興的樣子，“也不許罰我。”

“不罰。”盛野摩挲他柔而暖的皮膚，語氣裏藏着極致的縱容。

“那個女孩子還很小呢，應該只是高中生。”楚知意伏在盛野肩膀上，悄悄拉開盛野家居服領口，去看他後肩那個漂亮的桃心胎記。

“嗯。”盛野知道他想說說那件事。

果不其然，楚知意将和小女孩見面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盛野，無一遺漏。

“我幫助過她。”楚知意好似有些低落，“好像是還不錯的事，可我一點都不記得。”

會不會有比這還要好百倍千倍的事發生在他生命裏，可仍然被他平等地盡數遺忘？

他第一次覺得，失憶是件不好的事情。

“想記起來。”他說。

“其實重新來也很好。” 盛野看向他的眼睛，“人生有好的事，自然也會有壞的事，忘記了美好，可也忘記了糟糕，是不是？

我們可以重新體驗這個世界，所有該有的東西，所有想要的東西，我都和鵲鵲一起補全。不難過，好不好？”

楚知意沒有說話，手指卻不自覺地撫摸上桃心的胎記，很久很久後小心翼翼地親了下。

“想玩秋千和滑梯。”他說。

“我記得的。”盛野親親他的腦袋，“明天我們去游樂場，我帶你玩，好嗎？”

“你和我一起玩嗎？”

“和你一起。”盛野說。

楚知意放心了。

他又覺得盛野說的很對。

其實失憶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新的人生中，有盛野陪他，這真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