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俞子軒找了個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書包抱在懷裏，打開窗戶朝媽媽揮揮手。

校車晃晃悠悠駛遠。

媽媽探出身子，看着校車慢慢遠出視線變成小黑點，才轉身上樓。

正是小孩長身體的時候，校車慢慢悠悠地，車裏小孩睡得四仰八叉的。

俞子軒坐得端正，睡覺也乖，抱着書包小雞啄米。

瞌睡蟲都是會傳染的，看直播的蘇白也跟着捂着嘴打了個哈欠。

看小朋友睡覺也是無聊，直播知道似的，跟着轉了個視角，回了俞子軒的家裏。

房間裏俞子軒父母吃完早餐，媽媽正在收拾餐桌洗碗，爸爸伸長腿搭在茶幾上，捏着牙簽剔牙看球賽重播。

媽媽念念叨叨：“也不知道今天給小寶帶的便當合不合胃口。之前給他帶的便當，他也沒吃幾口，晚上放學又原樣帶回來。”

爸爸舉着牙簽接話：“挑食這毛病不能慣，讓他餓兩頓，吃點苦頭，到時候看見喜歡的不喜歡的不都往嘴裏塞。”

“感情小寶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媽媽把碗放進櫃子裏，砰砰作響：“我們這樣辛苦，不就是為了小寶不吃苦嗎？”

球賽正是緊張時候，爸爸目不轉睛盯着屏幕，沒接話。

校車那邊接滿了學生，停在了春游的山下。

老師們拿着名單清點好人數，領着學生排好隊往山上走。

太陽還沒起來，風清清爽爽的，正是爬山的好時候。

三個老師，一個前面帶隊，一個中間護着，隊伍後面還跟着一個，防着人掉隊。

太陽出來溫度升高，山路往上走也是越來越窄，不少學生沒了力氣，爬不動，就從前面掉到了後面。

俞子軒本來排在隊伍的後半段，爬不動的人越來越多，他反而被擠到了前面。

前面的人往身後一看，發現自己朋友去了隊伍最後，不滿撇嘴，對着俞子軒抱怨：“怎麽就你跑到前面來了？”

俞子軒擦了擦汗，往後看，發現自己成了隊伍最前面幾個。

他捏緊了書包肩帶，小心翼翼看了周圍一圈人，放緩了腳步。

後面的人一個接一個越過他往前走。

他重新回到了隊伍最後，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中午十一點時候太陽完全升起來，山上有樹蔭，但也攔不住熱氣蒸騰。

這些小孩平時都是家裏捧在手心裏的寶貝，走了半天的崎岖山路已經是咬牙堅持，再走下去就是體力耗盡外加中暑了。

半山腰有一塊平地，學校準備得妥當，提前安排了遮陽傘，桌子椅子，還鋪了野餐布，還有三個保溫箱，裏面裝着餐食。

小孩們累得都不行，看見能休息的地方，一陣歡呼，各自占了地盤。

俞子軒落在最後面，左右看了看，人多的地方人擠人，人少的地方更涼快，他抱着書包去人多的地方找了個小角落一起擠着。

早上吃得急匆匆的，爬山半天早就餓了，坐下來肚子就咕咕叫。

俞子軒拉開書包拉鏈，摸了摸便當盒，咽了咽口水。

他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吃東西，抱緊書包默默坐着。

老師們分工明确，兩位老師負責看管照看小孩，還有一些去清點分發餐盒。

學校請了營養師，每天的餐食都是配好的，葷素搭配，營養均衡，就是味道不好。

春游餐也是學校準備的，怕學生吃了外面不幹淨的東西會出問題。

這些個寶貝疙瘩，要是出了事情，家長不得把學校給拆了。

米飯，牛肉炒胡蘿蔔，清炒蝦仁，酸辣土豆絲，最後還有海帶排骨湯，三菜一湯，五顏六色的，裝了滿滿的一餐盒，拿到手裏還是溫熱的。

吃飯有吃飯的規矩，小孩們都洗了手，擦了臉，全都坐到餐桌上。

餐盒一人一個，老師挨個輪流分發。

班上大多數同學都餓了，接了餐盒大快朵頤。

坐在俞子軒旁邊的小孩不喜歡吃胡蘿蔔，看老師離得遠，将胡蘿蔔全都挑出來。

老師眼尖，擡頭一掃就看見小孩挑食的動作，幾步就走過來。

“小雨，不能挑食。”老師直接點名批評：“胡蘿有營養，營養均衡才能快點長高。”

小雨嘟着嘴，筷子翻着米飯，就是不願意去碰胡蘿蔔。

說一遍不聽，老師繼續耐着性子：“小孩子要懂事聽話。”

“我不要，胡蘿蔔不好吃，我不要。”被批評了，小雨也不高興，将餐盒一推，飯菜撒了一半。

老師被頂撞，面子下不去，臉色一沉，嚴肅不少：“小雨，你看看周圍小朋友，有幾個和你一樣挑食的？這也不吃，那也不吃。”

話說着，老師還扯出旁邊大口吃飯的小孩做對比：“你看看小華，每回考試第一，小紅花也是最多的，吃飯從來不挑食，長得也高。”

小華得意亮了亮自己吃得幹幹淨淨的餐盒。

周圍不少小朋友看着，紛紛舉手。

“老師，我最喜歡吃胡蘿蔔了！”

“老師你看，我都吃完了，我是最乖的！”

“老師老師，我想要小紅花！”

老師權威被重新樹立，滿意笑笑，看了小雨一眼，像是覺得朽木不可雕，也不多說，嘆了口氣就離開了。

小雨眼睛紅紅的，坐着一顆一顆掉眼淚。

周圍小朋友說說笑笑的，也沒人安慰他。

俞子軒悄悄遞過去紙巾。

小雨瞪了俞子軒一眼，跑開躲到一邊。

俞子軒收回紙巾，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我也不喜歡吃胡蘿蔔”。

“我也不喜歡吃胡蘿不！”單獨坐在餐桌最前面的短發女孩說出了和俞子軒心底一模一樣的話，将只剩下胡蘿蔔的餐盒一推，挑眉看了不遠處的老師一眼。

俞子軒知道這個人，但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老師常常怒氣沖沖地叫她“小花”。

學校裏面老師都知道小花這個人，評價她的時候常說“不合群”“太傲氣”“不懂事”“不乖巧”以及“沒個女孩樣”。

但小花從來沒改過，野蠻生長，張牙舞爪，快活得像是小鹿。

是俞子軒看着就羨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