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從黑掉的直播畫面抽出視線，蘇白面前就彈出了瓷瓶的直播申請。

許是怕人看不見，一個接一個彈窗不斷蹦出來，很是急切。

蘇白：“瓶瓶等會兒，大家還沒商量。”

回複她話的又是十幾個直播申請彈窗。

無奈，蘇白只能點了同意。

直播繼續。

瓷瓶被送給女孩，女孩抱着瓷瓶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瓷瓶在女孩懷裏，小幅度動了動。

女孩一臉驚喜：“真的會動耶！”

走在旁邊的侍女停下腳步，蹲下來和女孩說話：“小姐，你說什麽？”

女孩分享自己的發現：“瓶瓶動了！”

懷裏的瓷瓶一動不動任憑侍女打量。

侍女收回視線，沒發現異常，只當是自家小姐年紀小冒出的幾句童言稚語，于是她附和着說道：“奴婢未曾見到瓷瓶會動，可能只有被瓷瓶選中的人才能看到，小姐就是那個被瓶子仙人選中的人。”

“瓶子仙人？”女孩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恍然大悟：“我知道的，我時常聽見嬷嬷念叨着觀音菩薩，她說觀音菩薩就是仙人。”

侍女點頭，看着女孩抱着費勁，就想接過瓷瓶。

女孩搖頭拒絕：“瓶子仙人是我的，你可以抱着我，我抱着瓶子仙人。”

人小小的，卻一板一眼說着嚴肅話，讓人瞧着就覺得可愛，

侍女笑着抱起女孩，走了一會，又将手裏的女孩和瓷瓶完整地交到迎出來的嬷嬷手裏。

女孩乖乖喝了姜湯，惹得嬷嬷一陣驚訝。

“我要是生病了，就沒人和瓶子仙人玩了”女孩跟嬷嬷很認真解釋：“只有我能看見它，要是我不和它玩，它會很可憐的！”

嬷嬷笑着應和，然後把人和瓷瓶一起裹進被子裏。

女孩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穩，似乎是睡着了。

嬷嬷管着院子裏大大小小各類事情，見人睡着了，就離開去忙了。

可還等嬷嬷前腳關門，後腳床上躺着的小人精就爬起來，胡亂穿了衣服鞋子，抱着瓷瓶從後窗翻了出去。

下了一夜的雪沒停，路上、樹上都積了厚厚的雪，女孩費力将自己的鞋子從雪裏拔出來，找了塊空地，開始堆雪人。

她玩着雪，嘴裏還念念叨叨和瓷瓶說話：“瓶子仙人，我們一起堆雪人吧！”

說完，她就盯着瓷瓶看，瓷瓶只能動了動，表示自己答應了。

女孩滿意點頭：“那就堆個大大的雪人！”

她說着開始搓雪球，手指凍得通紅，玩了一會，她覺得費勁，眼珠子一轉，抱着瓷瓶往厚厚雪地裏一扣！

瓷瓶倒了個兒，頭暈目眩。

女孩把瓷瓶從雪裏拔出來，雪地裏就多了個用雪做的瓷瓶。

“快看快看，瓶子仙人，我堆了個瓶子仙人！”

瓷瓶：我謝謝你哦！

小孩總是不定性的，雪玩膩了，就想帶着瓷瓶去看自己的另一個小夥伴。

她抱着瓷瓶穿過一片竹林，站在竹林上面叫下面的一只低頭啃骨頭的大黃狗：“大黃！”

大黃朝女孩奔來，女孩伸手就想抱住自己的夥伴。

誰料手一松，瓷瓶就從女孩手裏墜落，落在雪地上，順着斜坡往下滾去。

瓷瓶很膽小，每次從博物架上掉下來都會條件反射閉上眼睛，但這次它卻把眼睛使勁睜開睜大，它瞄準了大黃身後被雜草蓋住半個的狗洞。

瓶子輕輕調了一下方向，骨碌碌滾入雜草堆，穿過狗洞，被狗洞外的雜草攔住腳步。

女孩丢失了自己剛發現的瓶子仙人，趕緊去追，然後就發現了狗洞。

她趴下來，就看見了瓷瓶，也看見了外面的景色，聽見了外面喧鬧的叫賣聲。

女孩鑽過狗洞，發現自己在一條堆滿各式雜物的巷子尾，她拍了拍裙子上沾上的雜草，抱着瓷瓶，帶着大黃，好奇走出巷子。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很是熱鬧，但是一個雪團子混進來卻是格外顯眼。一是衣着，女孩穿的雪白狐貍毛鬥篷和街上人穿的單薄的黃褐色的麻布衣在顏色和價格上都有很大區別，更別提女孩頭上、手上戴着的首飾；二是神态，街上人為生計奔波疲憊的神情和女孩臉上不谙世事的天真形成巨大反差。

街上的人都默契避開了女孩，就怕沖撞到貴人。

只一個買糖葫蘆的小商販叫賣的更加起勁，他挑着擔子，剛剛好走在女孩前面一步距離。

“買糖葫蘆咯！買糖葫蘆咯！”

女孩被叫賣聲吸引過來，眼睛就黏在紅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蘆上，不知不覺就跟在商販後面走了。

商販挑着糖葫蘆走街串巷，開始四處兜售自己的，他走進一座巷子，停在一個院子前面，院子裏出來一個小孩買糖葫蘆。

女孩不由得被吸引靠近，然後眼睛一黑，被敲暈用一個麻袋兜住。

大黃叫了兩聲，一塊骨頭丢到它面前，它叼起骨頭跑遠了。

瓷瓶從女孩手裏掉落，摔了粉碎。

屏幕一黑，直播結束。

直播群內，蘇白叉掉跳出來的直播申請彈窗。

“瓶瓶，冷靜！”

瓷瓶：“咚咚咚咚。”

徐間幫忙勸着：“瓶瓶，我們先休息商量一下。”

邊榮不勸，直接上來插刀：“你救不了的。”

群裏的人都知道他在說什麽。權力的鬥争一直都是一将功成萬骨枯。邵府僞造诏書争權奪利時就應該想過滿門覆滅的後果。

瓷瓶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就想提前引走小女孩逃過一劫，但沒想到外面卻更危險。

蘇白：“瓶瓶摔碎難道不疼嗎？”

很明顯，瓷瓶很疼，思考猶豫着，沒再按直播申請。

蘇白松了一口氣：“其實最妥當的辦法還是提前将小女孩叫醒，然後讓她提前進地道，通過地道逃走。”

燕青：“小女孩是無辜的，更何況逃出去了能活下去嗎？”

邊榮：“起碼要先活着。”

徐間結合知道的專業知識提出解決方法：“和謀反相關的一般是誅九族，但落在具體的人身上，其實輕重是不一樣的，女眷一般能活下來，就是以後日子不太好過。”

蘇白：“怎麽個不好過法？是失去優渥生活還是失去清白名聲？”

徐間做不出回答。

瓷瓶：“咚咚咚咚咚。”

蘇白有些暴躁：“煩死了，樓上能別敲嗎？”

邊榮：“那個嬷嬷忠心為主，她替女孩選了從地道逃跑，應該在盡頭有人接應。”

蘇白：“行，那就聽我的，提前讓女孩從地道走。”

群內讨論完，直播繼續。

房間裏，女孩側身抱着瓷瓶酣睡。

瓷瓶時刻看着外面的天色，等到光亮盡斂，房間變得昏暗，它用了力氣動了動，砸在女孩的腦袋上，将女孩敲醒。

女孩額頭頂着紅印醒來，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嘴裏還叫嚷着：“祖祖！不準敲腦袋！我沒睡懶覺！”

瓷瓶：一陣心虛。

沒人回應女孩，她才不情願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片黑暗。

“嬷嬷！”她叫了一聲，光着腳就往外走，然後看見外面沖天的紅色、鐵蹄聲以及各種喧鬧咒罵聲。

女孩這回看見了自己最信賴的嬷嬷。她跪在祖祖面前，而祖祖手裏提着一把劍，劍光凜冽，照出一束光亮剛好讓女孩看見了劍尖滴落的血。

嬷嬷跪在地上哭求着什麽，但聽見女孩的聲音，快速回頭起身，擦幹眼淚朝女孩走來。

而女孩的祖祖則轉身領着武士朝院門口走去，背影淹沒在火光中。

嬷嬷很是鎮靜，她知道自己要先送小姐離開，再幫小姐引開追兵的使命。她要對得起主家這些年的信任和看重。

她選了一件最簡單的衣服，幫女孩穿好，然後将一塊金子、一塊玉佩和幾塊糕塞進瓶子裏，抱着女孩快速打開了暗道開關。

或許這次擁有的時間充足，嬷嬷多交代了幾句：“走到盡頭光亮處，有個紅色衣衫的婦人，你将玉佩交給她，她會帶你回家。你要好好聽她的話，平安長大。”

女孩扯着嬷嬷的衣袖不肯放手，淚如雨下。

嬷嬷紅着眼睛擦幹女孩眼淚：“別哭，摸着牆壁一直往前走，嬷嬷如果活着，就去找你。”

她說完，推開女孩，關了暗道門，任憑女孩哭得撕心裂肺也不回頭。

瓷瓶依舊被女孩抱在懷裏，這回它沒有裝死，使勁搖了搖自己。

女孩沉浸在悲傷裏，察覺不到外面的動靜。

瓷瓶無奈，竭盡全力只能掙脫開來，任憑自己砸在地上。

所幸離地也沒多高，地面又是泥地做了緩沖，瓷瓶落在地上沒碎，幹脆借了點力，往暗道深處滾去。

動靜有些大，女孩手裏也空落落的，她總算停止了哭泣，摸着牆壁跌跌撞撞去尋瓷瓶。

暗道裏基本上沒有光，直播貼心打了光，以便蘇白他們能看見畫面。

但是女孩卻是看不見，只蹲在地上一寸一寸摸着，摸到瓷瓶後趕緊抱住。

有了這一遭，她也記起了嬷嬷的叮囑，摸着牆壁一腳深一腳淺往前走去。

暗道修得很窄很低，剛好一人寬，高度也不超過一米，對于女孩的身高卻意外地合适。通道還有很多岔路口，很容易迷路，但女孩記着嬷嬷叮囑的“摸着牆壁往前走”，一路走得順順當當。

通道很安靜，很喜歡說話的女孩心裏有事，此時沉穩了不少，只咬着牙往前走。

很安靜的環境裏，有一點聲音就格外清晰。

瓷瓶聽見後面有腳步聲，還有兵戈聲。

女孩很明顯也聽見了，一下子吓得靠着牆壁縮成一團，一只手下意識扣緊牆壁，眼睛瞪大恐懼看着黑暗處。

聲音越來越近。

瓷瓶看了一眼髒兮兮的女孩，轉了個身，從女孩手裏滾落，朝着另一條通道滾去。

瓷瓶落在地上滾動的聲音給了追擊者明确的目标。

女孩縮在另一條通道的陰影裏，用黑色的披風裹着自己縮成一團，害怕到發抖，卻死死咬住自己手臂，不然自己發出聲音。

她知道，是勇敢的瓶子仙人救了自己，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直播畫面跟着瓷瓶走，直到一聲脆響，瓷瓶撞到一塊碎石上，四分五裂。

屏幕一黑，直播結束，群成員又少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