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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嫣一開始聽她口氣很大,以為她的武功必定了不起,但兩三招一過,險些兒跌倒,原來她不過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要和崇恒鬥,着實差點資本,眼見崇恒步步緊逼,紫衣女子要倒大黴,沈昀卻騰的躍起,身如閃電般夾在兩人中間,揮手擋下崇恒雷霆似的一擊。

沐嫣瞠目結舌地望着他拉了紫衣女子過來,這時方才看清。

雪白嬌豔的一張臉,卻有一雙黑得異常的眸子,眸中水光蕩漾,像極了初春時節随風婆娑的桃花,妖媚到了極處。

這樣的一個美人,很符合傳說中對“絕色”的定義。沐嫣盯着這美人,覺得很長見識。

崇恒目露訝色,喝一聲:“來得好!”躍上前來,揮斧直砍,沈昀輕飄飄退後一步,便将這勢如風雷的一擊化為無形。

兩人以快打快,猶如星過天際,浪擊海岸,頃刻間便過手數百招,但一個執着大斧全力施為,一個身形翩跹揮灑自如,顯是崇恒遜了一籌。

沐嫣看了幾眼,已知沈昀有勝無敗,放下心來。果然過不多時,沈昀已點倒崇恒,招手道:“沐姑娘,過來。”

沐嫣尚未邁步,紫衣女子歡呼一聲,奔上前去,喜滋滋叫道:“師兄,你真厲害!”

沈昀拂了拂衣襟上沾染的塵灰,語氣淡淡的:“崇恒武功遠勝于你,琉璃,你盡做些不知死活的事。”

琉璃咯咯嬌笑:“我哪裏不知死活了?你就在這裏,我能有什麽危險?”伸手試着去拉他的衣袖,沈昀一拂袖道:“哦?萬一你派來的那些黑衣人将我殺了呢?”

琉璃怔了一怔,濃墨般的雙眸裏波光粼粼,随即又笑得猶如花綻:“那些沒用的東西,又怎麽能傷得了咱們的沈師兄?我不過是讓他們阻攔你一時半刻,好讓我先取得玉浮果罷了,好師兄,我怎麽舍得傷你?”

沈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琉璃向崇恒瞥了一眼,猶有餘悸,啐道:“混賬東西,差點兒傷了我。”向他狠狠踢上一腳,引來對方憤怒欲狂的一番大罵。

琉璃毫不着惱,眉眼裏沁出更深的笑意來:“罵得好!”驀地自腰間抽出一把寒光湛湛的刀來,在崇恒肩膀上用力砍了一刀,鮮血四濺,崇恒悶哼聲中,臉色刷的煞白。

沐嫣不料她突然下此狠手,驚呼道:“別傷他!”

琉璃正要砍下的第二刀倏然凝在半空,卻是沈昀揮袖卷住,冷冷道:“誰許你胡亂傷人?”琉璃一呆,見他神色嚴峻,不敢再砍,悻悻然收刀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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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并肩踏入奚舊園,沈昀道:“這園子裏的欽原鳥劇毒無比,吐縷獸又桀骜兇悍,沐姑娘,你不可離開我一丈之外。”沐嫣點了點頭,保命要緊。

數只欽原鳥迎面撲到,伸喙便啄,她還未來得及閃躲,他已拂起凜冽的袖風,堪堪将欽原鳥擋住,那袖風宛若實體,欽原鳥撞在其上,哀鳴不絕,紛紛墜落,其餘衆鳥驚懼之下,繞着三人盤旋不定。

沐嫣發現,自己對沈昀的武力低估得忒也嚴重。

料不到他是這麽會打架的人,奚舊園裏向他們發起進攻的異獸神禽不少,卻都被他輕描淡寫般一一撂倒。

沐嫣躲在他身後,覺得氣定神閑,同時又感到一點兒難掩的悲傷,同為江湖中人,瞧瞧別人這一身的好手段,再對比一下自己,實在很難找回自信心。

三人一路走得輕松,不多時便來到園子深處,一株神樹參天而起,很有一股子受仙氣滋潤的蔥茏勁兒,花與葉都堆疊得分外喜慶。

果然如崇恒所說,樹上只有三枚果實,長得有些像沒嘴的小葫蘆,通體晶瑩透亮,在陽光下發出些幽幽的光。

沈昀縱身而上,接連取下那三枚果實,輕飄飄落回原地,取出一方手帕将果子包好,放在沐嫣手上:“相煩沐姑娘替我收着。”

直到此刻,琉璃才注意到她,詫異地挑了挑眉:“沈師兄,你從哪裏撿來這麽一個小丫頭?怎麽一直跟着咱們。”

沈昀道:“托師妹之福。”

三人取路下山,沈昀道:“其他幾個師兄弟呢?”

琉璃滿臉不屑地笑了聲:“那幾個蠢材,我讓他們在山腳下的客棧等我,他們可不敢不聽,我本打算自己獨自取到玉浮果,沒想到還是被師兄你占了先。”

客棧裏果然坐了幾個勁裝打扮的男弟子,翹首以盼,見沈昀和琉璃并肩歸來,面面相觑,一臉複雜的表情,到底是年輕,臉上藏不住事。

沐嫣肚裏盤算,殘星閣殺手行刺沈昀,這幾個人多半也脫不了關系。

琉璃眨眨眼,咯咯直笑:“諸位,沈師兄已經取到了玉浮果。”笑罷又嘆:“恭喜師兄,掌門之位,終于還是你的。”

衆人識趣,一起道:“恭賀沈師兄。”聲音倒齊整。

沈昀風平浪靜的,只作不見,含着笑向沐嫣一一介紹衆人,說道均是北辰派弟子裏的佼佼者,最後指向一條威猛的大漢,頓了頓,道:“這是我五師弟,叫岳小紅。”

岳小紅身長八尺,豹子頭,銅鈴眼,生得欲與鐵塔試比壯,欲與天公試比高。

沐嫣忍着笑,十分辛苦。

昆侖山下人煙稀少,客棧沒什麽美食,掌櫃的切了十斤牛肉,擺了一桶米飯,就算交差。同行月餘,已形成習慣,沈昀很自然地替沐嫣盛了一碗飯,頃刻間衆人探尋的目光齊刷刷掃了過來。

沐嫣一哆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琉璃臉布烏雲,端端正正地站起來要自己盛飯。

岳小紅奮勇道:“琉璃師妹,我替你盛。”她端莊又幽怨地拒絕:“咱們自家兄妹,岳師兄可不要像對外人那般客氣。”

沈師兄回過味來,亡羊補牢,給諸人一一盛了飯,含笑道:“請。”

一頓飯吃得刀槍劍戟,暗潮洶湧。

衆師弟既想做出個仰慕敬佩師兄的模樣,又掩不住怕他知道刺客買家的擔憂,且氣惱師妹對他另眼相看,諸人之間眼神捉對兒厮殺,眉毛官司打得熱鬧。

沐嫣同情地想,将來沈昀這個掌門,只怕不大好當罷。桌上只有岳小紅吃得勇猛,桌上牛肉共十斤,小紅獨吃八斤,拍着肚皮,笑得十分滿足。

用過飯,天上下起一場暴雨,行不得路。那客棧甚小,她只得和琉璃擠在一屋。入夜後,琉璃向她凝望,唇角勾起一絲古怪的笑容:“聽沈師兄說,殘星閣的人追殺時,是你救了他?”

沐嫣點頭,想了想,沒忍住,問道:“瞧你對沈公子挺上心的樣子,怎麽暗地裏派人刺殺他?”

琉璃撐着腮:“又不是我要刺殺他,是我掌門老爹說了,師兄的武功遠勝于我們,如果不給他加點難度,我們不會有半點贏的機會。”眼波如醉地一笑:“其實師兄當掌門有什麽不好?反正我當不了掌門,也是未來的掌門夫人。”

沐嫣一怔,“掌門夫人?”

琉璃漫不經心:“你不知道?我和他從小就訂過親。”

沐嫣腦中轟然。

外面泥點兒似的暴雨卻小了下來,細雨潺潺,稀稀疏疏地打在店外一株梅花上,頗有疏落風致。

琉璃躺倒在床上,姿态甚是嬌媚:“很小的時候,大家就都在說,只有沈師兄這樣的品貌,才配得上我,聽到這些話,師兄總是紅着臉不說話,害羞得很。那一日我摔碎了師兄心愛的小泥人,他也不生氣,反而還安慰我,掌門見了哈哈大笑,說他很會憐香惜玉。”

沐嫣摸了摸懷裏寶貝似的小泥人,心裏不大是滋味,細想起來,沈昀似乎沒對她說過這些罷。

琉璃的碧眼定格在她身上,天真爛漫地笑道:“咦,沐姑娘,你怎麽不在床上來睡?”

她身上發冷,道:“我……我趴桌上睡就成。”

次日早上,沈昀端了一盤剛出籠的包子來敲門,見了沐嫣便是一呆:“沐姑娘,你沒睡好?”她忙去向客棧老板娘借了面鏡子一照,可不是,兩眼紫青紫青的,襯着雪白肌膚,着實分明。

沈昀打了盆熱水,又取一條毛巾給她,微笑道:“不必擔憂,熱敷一下便好,昨夜風雨甚大,想是你難以入眠。”

沐嫣敷着熱毛巾,在騰騰的熱氣裏躊躇半晌,瞅着琉璃等人正吃飯,不曾理會這邊,低聲道:“沈公子,聽說你和琉璃姑娘訂了親,是麽?”睜大眼瞧着他,忐忑地一心看他反應。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只“嗯”了一聲,波瀾不興道:“琉璃是我師父的女兒,小時候,師父确實曾這麽說過,算是給我們訂過親罷。”想起什麽似的,瞅着她反問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琉璃說的?”

沐嫣不答,見他端過包子和粥來,接過便吃,不知怎的,有些沒滋沒味。

沈昀打量着她的神情,斟酌道:“那都是小孩子時候的事了,師父只不過是開……”剩下半句話噎回喉嚨,那畔琉璃風拂楊柳似的走過來,未語先笑:“師兄,咱們這就回北辰派罷?這位沐姑娘,不知是哪裏人氏?”

她容貌美得張揚,說話卻含蓄,這逐客令下得十分客氣。

沈昀望了望沐嫣:“沐姑娘,咱們北辰派住在天鏡山上,風光素稱一絕,你若歡喜,我帶你去逛逛。”

沐嫣更客氣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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