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四周寂寂無人,蘇斐伸手在窗紙上無聲無息地戳了個小洞,瞧小侯爺不出,頗有點走江湖的伶俐。沐嫣急着推開他,湊近小孔向裏望去,小侯爺頗有涵養地退開一步讓給她。
父母官的卧室裏亮着明晃晃的燈火,屋子裏侍立着個小厮,扯動面皮,笑得像朵怒放的喇叭花。
鐘知府靠近燈拿着本賬冊,一邊看一邊搖頭:“混賬,只送老爺我八百兩銀子,就想占十畝上好的水田?姓成的財主算盤打得倒精。”
小厮的臉上開着花:“老爺英明,小的明兒就去提點成財主一番。”
鐘知府又翻一頁,拍桌子惱道:“今年胡富商家發了不少財,怎麽才送本老爺一千兩銀子?等姓蘇的賊小子回了京,老爺要胡家好看。”
沐嫣聽得怒火上湧,正要闖進去,蘇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在她耳畔悄聲道:“嫣嫣,先別急,捉賊捉贓,咱們設法将那賬本偷出來,明日當場質問他。”
她登時醒悟,恨恨地住了手。
鐘知府看完了賬冊,塞到枕頭下,揮手命那小厮退出,蘇、沐兩人急忙飛身上房,蜷縮在房頂,耳聽得那小厮出門走了。
沐嫣松了口氣,還好沒被小厮看到,忽覺蘇斐的氣息就在耳畔,熱熱的吹得她有些癢,急忙一推,瞪眼道:“小侯爺,你知道自重這兩個字怎麽寫麽。”
蘇斐微微一笑:“嫣嫣,倘若你先遇到的是我,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不錯,許多姑娘都認為我生得好,人又聰明,也許不比沈昀差。”
沐嫣伸手欲摸他的額頭,看他有沒有發燒,又停住:“小侯爺,你不知懷照在我心中的地位。”夜色裏她難得的凄涼一笑:“在這世上,我幾乎一無所有,唯有懷照一人而已。”
蘇斐低聲道:“難道你就沒想過,會有我麽。”
沐嫣緩緩搖頭:“蘇侯爺,我心知肚明。懷照待我,什麽都是真的。你待我,除了名字,什麽都不是真的。”
蘇斐倒是一怔,嘆氣:“你就這麽不信我?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
她挑眉道:“哦?”
他凝視着她的眼眸,輕聲道:“一開始我只不過覺得你有趣,和那些端莊的大家閨秀不同而已,但那一日,我看到你……你見了沈昀的神情……嫣嫣,我曾想象過你的模樣,你的性情……卻從未想過,像你這麽爽朗的姑娘,看另一個男子的眼神,竟然會如此溫柔。”
Advertisement
他有一瞬的失神,随即笑道:“也許我只不過是嫉妒懷照對你這般好,你知道,像他那樣神仙似的人,無論男女,不喜歡他的只怕少。”
她這才當真吃了一驚,聲音不由得有些發顫:“你……你喜歡的是懷照?”
據說斷袖是件很有風味的事,蘇小侯爺生得着實俊,倘若懷照動了心,那可如何是好。
蘇斐哈哈一笑,當先便走,她只得追了上來:“不是要偷賬本嗎?”
他笑眼一彎道:“小衛會辦妥。”想起了什麽似的,續道:“對了,你若不懂自重的寫法,回去我找了紙筆來教你。”
小侯爺這樣的口舌,如何活到現在,真是個未解之謎。
翻過牆回到衆人居所,撞到一出好戲。
這畔燈火輝煌,一個黑衣少年被五花大綁地扔在一把椅子上,模樣倒挺清秀,滿臉倔強又憤恨的神情。
鑄劍谷的兩兄弟不知為了什麽事,正争得熱鬧,沈昀飄飄地立在一旁,臉上看不出什麽來,徐世子倒是一臉興致勃勃,見他二人回來,只點了點頭,随即滿臉興奮地打量謝氏兄弟。
謝澄叉着腰,怒容滿面,惱火道:“大哥,那姓馮的明明自己跳了崖。”
謝衡語氣平板道:“是我逼他跳的。”
謝澄一拍桌子,一瞪眼:“但我大哥好歹給姓馮的留了一線生機,不是麽?”
謝衡冷冷道:“那都是故事裏哄小孩子的,現實裏跳崖不死的人,我一個也沒遇到過。”
這哥兒倆輪着唱反調,唱得有趣而莫名其妙。
沐嫣聽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忙拉了沈昀,打聽前因後果。沈昀說得簡短,徐世子在旁,不時加上幾句,增了幾分活靈活現。
原來被綁的黑衣少年叫馮易塵,他爹叫馮柝,當年在江湖上算得一號人物,和謝衡私交不壞。
二十年前,謝衡不知為了什麽緣故,逼着馮柝跳了斷魂崖,摔得連塊骨頭都找不到,腦袋卻還在,被野獸啃了一半。據說謝衡下崖檢查馮柝到底死了沒有,見了那半個腦袋,順腳就又一踢,骨碌碌不知滾到了哪裏。
如今馮家少年長成,學得一身武藝,要來報仇。
小馮跟蹤謝衡兩個月,見識了鑄劍谷谷主的好武功,自知不是對手,替父報仇,天經地義,顧不得什麽行為光不光明,手段磊不磊落,于是尋了傳說中的劇毒“醉靈犀”,趁着謝衡不備,下在謝夫人飲的清茶裏。
他打聽得謝衡生平最愛兩個人,夫人燕微和兄弟謝澄,後者武功高強近不得,謝夫人就首當其沖地遭了秧。
“醉靈犀”本是世間數一數二的劇毒,謝夫人原本無幸,小馮做好了看謝谷主痛不欲生的心理準備,誰料半路裏殺出一個療毒比吃飯還容易的百草仙。
小馮發現是百草仙壞了自己的好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潛來鐘府,見到老頭兒正興高采烈地和沈昀下棋,欺他們一老一少沒人護衛,闖進去拔刀就砍。
徐世子向被綁得嚴實的小馮一指,眉飛色舞道:“然後就這樣了。”
當時他聞聲趕來,正看見沈昀一招點倒小馮,手中白子“嗒”的落在黑子的腹心深處,長驅直入,确是妙着。他也不多問,找來繩索将少年綁了。
沐嫣了然點頭,敢向北辰掌門拔刀,她闖蕩江湖以來所識的人物,自以小馮的膽氣為第一。
沈昀淡淡地接口道:“阿嫣,你方才不在,不免錯過了精彩之處。”
她一時沒回過味來,笑道:“不妨,我知道馮易塵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沈昀頓了一頓,更淡地瞥了她一眼,道:“自然了,夜探知府大人的秘辛,想來比點住一個武功不怎麽樣的少年更有意思。”
沈公子吃起醋來,含蓄得有張致,油鹽醬醋茶都加上一點兒,口味不偏不倚,濃淡适宜。
她這才明白他在吃味,心裏倒是歡喜,忍不住要笑。
沈昀見她臉露喜色,一怔之後明白喜從何來,轉過話題:“謝前輩,這少年口口聲聲,要為父報仇,倒是麻煩。”
謝衡的語氣冷冰冰的:“他要報仇盡管來,姓謝的還怕他不成。”
他一直相當和藹可親,此刻脾氣卻似比謝澄還暴躁一些,看得衆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徐世子讪笑着打開扇子晃個不停:“才是初春天氣,怎地這許多蚊子。”蘇斐道:“我那兒還有幾把上好的紫檀扇,你要否?”徐世子道:“甚好,甚好。”
謝衡走上前去,随手将小馮身上的繩索扯斷了,嘿然道:“小子,誰叫你來替你爹報仇?”
小馮頭一昂,臉露驕傲:“我娘!”
謝澄托着腮,一臉驚訝:“你……你娘讓你為你爹報仇?她不知道?”由衷感嘆道:“你娘可真是個……腦回路清奇的女子。”
謝衡冷冷道:“你還不走,怎麽,等我請你吃飯?”
小馮一愣,含着羞低了頭:“我還被點了穴道。”
謝衡揮手解開他被封的穴道,語氣森然:“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饒你三次不死,你要報仇,只管沖我來,謝某奉陪便是,休要牽扯到我夫人和兄弟。”
謝澄回過神來,急道:“大哥,你怎麽能放這小子走?他一心替他那死鬼老爹報仇,讓他走了,後患無窮。”
謝衡顯然對自己的武功有着濃厚的信心,只是搖頭:“無妨。”
小馮咬了咬嘴唇,一跺腳,朗聲道:“好,謝谷主,看在你放我走的份上,以後我報仇只找你,絕不牽連旁人!”向沈昀一瞥,抱拳道:“不知我栽在哪位高手的手底?”
沈昀微笑道:“在下北辰沈昀。”
“北辰”兩個字唬人,“沈昀”兩個字更唬人,合在一起很有殺傷力。小馮愣了好半晌,拱一拱手,想是初出江湖不久,言行還嫩得很,說了幾句保住面子的豪情壯語,飛身出房。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