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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氣。
陸晏移回目光,伸手蹭了蹭鼻尖。
沈珺還在打電話,“嗯。原本想找的伴奏出問題了,曲譜可能需要調整一下。”
“是的。”
“盡量吧。”
林燦一的指甲摳住了車玻璃的縫隙。
沈珺對着陌生人講話,都比她這個女兒溫柔。
“下車。”
沈珺手裏夾着煙,雙唇輕啓吐出霧。她回頭,漫不經心地沖着汽車後座開口。
陸晏正好将車在時鳴家小區門口停穩。
“那我先走了。”
時鳴背包書包,拿上籃球,沖着沈珺和陸晏告別,又看了一眼林燦一。
他一只腳還沒邁出去,沈珺又出聲了。
“喂,愣着幹嘛,下車。”
時鳴的動作停頓了,林燦一也将目光從窗外挪移回車內。
她和沈珺對視,後者牽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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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以為我要帶你走?”
林燦一咬緊了下唇,二話不說就是扭頭拉開身邊的車門。
就在時鳴以為她要摔門而走的時候,她只是很緩慢地,很輕柔地将門阖上。
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車疾馳而去,噴射出的尾氣在空中形成灰色的陰霾。
時鳴跟在燦一的身邊,幾次想要開口,卻完全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的手在林燦一的背後擡起,于虛空之中,好似要觸摸她的肩膀,但他只是這樣停懸,指尖略微動着,牽連出黏稠的情緒。
最終,時鳴只是自鼻腔緩緩舒出一口氣。
他的腦子裏過濾了一千萬個冷笑話,但沒有一個能夠說得出口。他演練着做鬼臉的步驟,想要讓林燦一的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臉上。
只是最後都化為緘默。
他們走了一段路,林燦一只是埋着頭,一點動作也沒有。
“燦一。”
是很輕很輕的呼喚,如同唯恐驚擾睡夢中的公主。
時鳴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想好了鼻尖要聳動到哪個程度,想到了嘴角要如何翹起才顯得夠欠揍,他甚至想好了,只要能讓林燦一笑,他就算站在這裏被她打死,不,就算是拿着槍被點射被掃射都沒有關系。
只要她笑。
拜托了燦一。
可就在林燦一的回頭看他的那一瞬,時鳴一切的準備都被擊潰。
那個一直太陽一般燦爛的女孩,此刻正承受着陰霾。她沒有任何別的動作,只是凝視,眼淚無聲地滾落而下,她看上去很平靜,除了有眼淚以外。
可就是這樣的平靜,讓時鳴的心都被放在火上煎熬,煎熬後還被塗抹了醬料,于不知名之人的口中咀嚼。
只有這種百轉千回的細膩的疼痛,才能夠形容他此刻的感覺。
“燦一……”
他微微張開,只是剛剛擡起手想要替她擦淚,她就這樣直接而莽撞地沖進了他的懷裏。
明明只是一步之遙,可擁抱過後,時鳴卻覺得剛才,他和林燦一之間的距離,是千山萬水相隔。
迫于沖力,時鳴不得不小退一步。
他的手臂張開着,有點不知所措。
林燦一緊緊地擁抱着他,兩只手拽着他背後的衣服,那勁道只讓時鳴覺得自己的衣服都快要被扒拉下來。
兩個人的體溫交雜着。
時鳴光是站着,就可以感受到林燦一的呼吸和心跳。
就好像他和她的生命,也因為這個擁抱而有了交點。
“嗚。”
林燦一終于有了一點聲音。
時鳴一手緩緩摟着她的背,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腦袋。
“沒事了,燦一。”
他說。
“有我在。”
“我會陪着你的。”
他們的身高是恰好合适的,林燦一剛好埋頭在他的胸前,而時鳴剛好可以伸手安慰他。
就好像天造地設。
時鳴的話剛剛說完,林燦一的哭,就從潤物細無聲,變成了雨來如決堤。
時鳴越是安撫,她哭得越大聲,甚至幾近撕心裂肺。
好像總是會這樣,明明只是一點點委屈,一點點習以為常早已預料的委屈,一個人的話完全可以咬牙堅持下來。可是只要有人給與一點安慰,洪水就會瀉閘而出。
人都這樣。
面對着周遭來來往往社區的人詫異的目光,時鳴有些難為情。
他嘆了口氣,又把林燦一摟緊了幾分。
啊——
……
好,好軟。
+0+
“你幹嘛!”
林燦一伸手把他推開,眼淚混着鼻涕泡侵占了整個小臉。臉蛋紅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哭累了有點缺氧還是因為別的。
我冤枉啊qaq
時鳴張嘴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林燦一往又靠近了他,埋頭。
時鳴以為他要幹嘛,結果這家夥就是捏起他的校服擦鼻涕。
“喂!林燦一!”
“我擦擦鼻涕都不可以了嗎?”
時鳴還以為她又要哭,作罷。
“你擦,你想擦多少擦多少。這件髒的不能看了,我趕明去學校再買個十套八套校服來給你擦。”
“撲哧。”
林燦一終于笑了,那一雙彎月裏還有着湖水的餘溫,于是波光粼粼。
“我哪裏來的那麽多眼淚和鼻涕。”
“你罵我呢?”
“沒有沒有。”時鳴并指發誓,“我哪兒敢啊,對吧?”
“這還像樣。”
燦一,你哭什麽啊?這種白癡問題,時鳴絕對不會問出口。
只要燦一哭了,就是有人欺負她了。
時鳴只要知道這個就好了。
如果找不到罪魁禍首,那麽始作俑者就是他。
這是他很多年前和林燦一拉鈎約定的。
只是長大後,時鳴就沒怎麽看過林燦一哭了。
他不知道是她不愛哭了,還是她太能忍,或者總是自己偷偷躲起來哭鼻子。
“你聽到了嗎?”林燦一頂着一個腫乎乎的眼睛,她若無其事地扯了下嘴角,“她連我名字都不肯叫。”
“她這次來找我,只是想給陸叔叔的孩子找個伴奏的吧?”她笑,“聽到我沒學音樂就這麽生氣。我在她眼裏也只有這點用處了吧?”
“燦一。”
“時鳴,我真的好讨厭自己。”
林燦一張開自己的手心,那裏都是滿滿的指甲掐過後的紅印。
她揚起笑容,只是眼底都是沉浸的哀傷。
“為什麽都這樣了,我卻還是不知好歹地對她保有期待呢?”她不是為了沈珺的冷遇而哭泣,而是為了這樣不争氣的自己哭泣,“明明她已經這樣對我了啊。”
明明她已經擺出一副,當初沒生你就好了啊的表情了啊。
她為什麽就不明白呢?
她在沈珺面前,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已。
下課之前還在想,這幾天和她要如何一起度過。她會不會惹她生氣,她太冷漠的言辭和态度,會不會傷到她。
可結果呢?
“燦一。”
時鳴拽着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腳步。他的手放在她的肩頭,略微彎着腰,和她平視着。
“這不是你的錯。”
才十五歲的他們,對于親情保有一點純粹的幻想和期待,是應該的。所以不要怪自己。
“是我不夠優秀嗎?”林燦一問,“陸時遇會不會,比我厲害很多?”
時鳴也記得陸時遇。
他搖了搖頭,擺正她的肩膀,逼迫林燦一與他對視。
“燦一,你不需要改變自己來獲得無關緊要的人的認可。”
“你已經很好了。”
林燦一看着他,時鳴的瞳孔如同一道幽暗的山洞,深邃且不知未來取向。
林燦一說好,但她咽下了下半句。
可是時鳴,你呢?
你自己又如何呢?
“喂,過來。”
時鳴聽話地往前走。
“伸手。”
時鳴狐疑地看了眼林燦一,還是擡起了右手。
只見這家夥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埋頭,然後小腦袋動了動——
“林燦一!!!”
被喊的人已經撒丫子溜走。
“不是說好随便給我擦嗎?”
啊!
時鳴看了眼手臂上的泥濘,只覺得一個頭比兩個大。
真的是祖宗啊祖宗啊。
就算這樣抱怨着,他奔跑起來眼底的笑意也很耀眼。
可漸漸的,時鳴紅了臉。
“愣着幹嘛,不追我啊?”林燦一站在不遠處,像個小狐仙,皮膚白白,眼尾挑着,狡黠又可愛。
時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奇怪的地方。
那在奔跑時已經起伏的柔軟并沒有因為腳步的停止而回歸平靜,反而還随着她的喘氣繼續着在空氣中造成波浪。
到底是什麽時候那個小布丁忽然長大了啊!!!
小時鳴在他的腦海裏狂奔八百标兵奔北坡,标兵病派北邊跑。
好,時鳴,冷靜一點。
你是上過初中生理知識課的社會主義青少年,你是未來的國家的棟梁。
“時鳴!”
他擡頭。
啊啊啊啊!!!
這要怎麽讓人冷靜嘛!完全不能冷靜啊!剛才擁抱時分的果凍般的觸感就已經紮根在腦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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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道是個變态嗎?
☆、王後雄學案 十四
“燦一?”宋溪看着剛剛回家的倆小孩,愣了下。
時谌之也望了過來 ,有點詫異,“不是說沈——”
“爸!”
時鳴扯了嗓子喊,“我餓了。”
時谌之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這一天天,怎麽腦子裏盡想着吃。”
“國慶我就呆在家啦。”
林燦一這樣說,她踢掉鞋子,背着書包上樓。
宋溪和時谌之望着林燦一的背影,面面相觑,然後齊刷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邊嘴裏正叼着半牙梨的時鳴。
時鳴:“……幹嘛?”
“說,到底怎麽了。”
……
爸,我是你兒子,不是被你逮捕的犯人啊。用不用拿這麽嚴肅的語氣和威懾的目光看着我啊。
“我就說這個沈珺,簡直,簡直。”宋溪不怎麽罵人,她小時候也是被公主似的養大,長大後又遇上了把她捧在手心當寶貝的時谌之,自己在商場上又有着事業,一路順風順水,還真沒生過這種氣。她憋了半天罵人的話,時鳴看不過去,替她接了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
“怎麽說話的呢你?”時谌之瞪了眼時鳴,“沒大沒小。”
宋溪卻十分贊同地點頭,“還真是這個道理。”
“她這提前半個多月給我打電話商量這事,說得好好的,原來還就為了一個音樂表演?對吧,老時。”
“嗯,老婆說的對。”
時谌之狗腿精附體。
時鳴:……
到底是林燦一的媽媽,宋溪和時谌之也不可再多說什麽,只不過是在私下只有二人的時候念叨幾句。
不管沈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他們也不會當着林燦一的面去評判她。
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為了維護沈珺,而是為了林燦一。
這麽些年,宋溪和時谌之早就把林燦一當成自己的孩子了。雖然監護權還在沈珺那,但明眼人也知道這些年,林燦一究竟是在誰的羽翼下長大,又在誰的利劍面前成熟。
走一步看一步吧,宋溪和時谌之想。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燦一可以真真正正地,燦爛地過完這一生。
“時鳴。”宋溪看了眼自己的小孩,拿眼神示意他。
“啊?”
時谌之一掌排向小兒子的背,“這不是放國慶嗎?你多帶你燦一姐出去玩玩。”
“知道了嗎?”
時鳴:“知道了。”
宋溪看他的模樣還以為他有點不樂意,于是溫柔地數落着他,“你啊你,也少打點游戲。學習上我們也不強求,但是弟弟啊,你要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哦。”
面對母親這樣的叮囑,時鳴只好瞟了眼她,然後低着頭,悶聲說好。
他最慶幸的是,父母從沒在他的身上施加過任何超出他承受範圍的期待,但他同樣也為此而悲惋。
不期待他,不過是因為已經有人以超乎預期的水準完成了他們的期待。
“這卡給你。”時谌之掏出錢包,給了時鳴一張普通的銀行卡。
“要是這幾天我和你媽有不在的時候,你就多帶你姐出去玩玩。知道了嗎?”
啊。
這從天而降的助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等這件事的商談告了一段落。
時谌之準備摁開電視準時收看新聞聯播。
“爸——”
時鳴的尾音拖得有點長,帶着一絲猶豫和不确定。
“咋了?”時谌之看他。
一句話在嘴裏加熱了百年,舌頭都繞了十萬圈可媲美香飄飄圍繞地球。
算了。
“沒什麽。”
時鳴別過頭,偷偷伸出手,張開手臂在虛空中握了握。
啊,是女孩啊。
“弟弟,幹嘛呢?”宋溪走過來,瞧見他的小動作有些不明所以。
刷。
時鳴立刻把手背在身後。
他搖頭,“沒什麽。”
像是在荒蕪的草原裏燃起了一把火,粉色的火焰從天的這端燃燒到盡頭。
火焰喚醒了一些別的存在,一些至恒星使人類誕生時刻就存在的本能。
#女孩#
#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子的胸怎麽辦#
時鳴面無表情地坐在自己房間的床邊,滑動着手機屏幕,甚至打開了知乎搜索。
明明內心有着猿猴般笨拙的躁動,卻還是佯裝鎮定地透過網絡企圖尋找着關于愛和成長的說明書。
時哥:汪城。
正在網吧開黑的汪城聽到了QQ提示音卻沒有打開對話窗口。
然後,他聽到了提示音接連不斷地響起。
“靠,誰啊。”
趁着死去複活的時間段,汪城按下Alt的快捷熱鍵調出聊天窗口。
然後……
時哥:你上次說的那個。
時哥:那個什麽瑪麗亞……
“我擦!”汪城看着屏幕,愣是反應了快兩秒才露出一絲略帶猥瑣的笑容。
時哥啊時哥,打臉了啊。
一周前,七班教室。
時鳴座位旁。
汪城賤兮兮地跑過來,招呼了周浩雨和山妹兒,搞得特神秘,埋頭交流的時候就像是在特//務在對接頭暗號。
“我最近找到一部新片。”汪城朝衆人擠擠眼,“小澤瑪利亞。”
“怎麽樣,想不想看?”
周浩雨連眼鏡都顧不上推,仍由框架掉往下掉,他有點癡,還有點遲疑,“真,真的啊?”
“小,小澤瑪利亞?”
汪城一副嫌棄地樣子看他,“周浩雨,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周浩雨伸手擦了擦嘴角,幹燥,溫熱,什麽也沒有。
汪城逗他成功,笑嘻嘻,“怎麽樣,到我家去見見世面?”
周浩雨點頭,山妹兒有些猶豫,時鳴卻滿不在乎。
“不看,不想看。”
最後,汪城還是把磁力鏈接發給了時鳴,又教他如何使用種子,如何在各大貼吧各大網站求生。
這一講就是快半小時,等汪城回神,游戲已經結束。
而他,因為疑似挂機被扣分,還被隊友舉報。
蒼天啊!
叮咚。
是下載完畢的提示音。
時鳴坐在電腦前,右手握着鼠标,有幾分遲疑。他坐了片刻,起身,走到門前将門徹底反鎖後,又拉上窗簾,找到耳機,最終點開了播放。
白花花的一片,在熒幕上糾纏着的是成熟的胴--體。
像是兩條雪白而肥膩的蛆蟲,于陰暗的房間交-配。
耳機裏傳來的聲音也幹澀而枯燥。
就像時鳴最讨厭的校園活動之詩朗誦一樣。
啊!
啊!
春天到了!
冬天還會遠嗎!
“啪。”
時鳴扯下耳機,删除文件 ,關掉電腦。
原來這也不是一件特別令人快樂的事。
他真搞不懂為什麽汪城能夠那樣熱衷。
也沒什麽大不了嘛。時鳴躺在床上,這樣想着。
第二天,時家的陽臺上忽然高高挂起了一張灰色的床單。
在風中,就好似少女的裙擺在飄搖。
林燦一被叫起床吃早餐時正好去陽臺看自己的綠植,只消一眼,她就認出了那是屬于時鳴的床鋪。
餐桌上,只有三個人,時鳴不在。
“時鳴呢?”
宋溪和時谌之交換眼神,前者給宋溪夾了一塊切好的小油條放在她盛豆漿的碗裏,“他說不吃早飯。來,燦一,多吃點。”
“嗯,謝謝宋姨。”
林燦一咬了一口油條,輕輕的,香甜的豆漿夾雜着油炸後的酥脆一同于她的口腔爆裂。
許是因為昨天半夜敷了很久的雞蛋,浮腫的眼睛已經好了很多。
她的眼珠子靈活地轉着。
“宋姨。”林燦一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時鳴他,尿褲子了啊?”
“撲——”
正在喝豆漿的時谌之突然被嗆到,坐在他旁邊的宋溪伸手拍他的背,而林燦一則手忙腳亂地給他遞紙。
對着林燦一清澈的小鹿一般的眼,宋溪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好像不論怎麽回答,自己這兒子的面子今天也都是保不住了。
“我吃完了。”時谌之立刻逃離現場,火急火燎進房間。
于是整個餐廳就只剩下林燦一和宋溪兩個人。
“燦一。”宋溪思考了一下措辭,“初中的時候上生理課,老師是讓男生和女生分開上的嗎?”
宋溪想了想,點頭。
不僅初中,小學也是。
等等——
“宋姨。我吃飽了。”林燦一端着自己碗往廚房走。
可宋溪分明看見她的豆漿還剩着一半。
啊。宋溪低頭喝了口香甜的豆漿。孩子們都長大了啊。
房間內。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解答又想到今天從床單下穿過的宋溪,一下就紅了臉。
她小小地尖叫了一聲,朝着床上撲去,把頭埋在綿軟的枕頭裏。
好讨厭啊,時鳴!
汪城:時哥。
汪城:怎麽樣時哥?
汪城:是不是特別精彩。
時鳴:……
精彩你個大頭鬼啊!
時鳴簡直都想摔手機了。
他一回想到自己夢裏的畫面,又想到今早上偷偷洗床單被時谌之發現的狀況。
啊!
時鳴咬了下牙齒,臉紅地快要滴血。他就算連打上幾場籃球比賽,臉色都沒有過這樣的血氣。
可是。
可是,
雖然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但是昨天的夢,真的好軟啊。
*w*
☆、王後雄學案 十五
“時哥!”汪城站在不遠處,跳着腳揮手同時鳴打招呼。
他那一撮小卷毛,随着他的跳動正上下起伏着,像個彈簧,格外晃眼。
時鳴一下就注意到他了。
時鳴看了一眼身邊的林燦一,抿了抿唇。
這是國慶節的第二天,按照宋溪和時谌之的叮囑,時鳴帶着林燦一出門玩了,且目的地是榕城的嘉華游樂園。
這還排隊買着票呢,怎麽就忽然碰上熟人?
林燦一瞥了眼不遠處的人,臉熟,但不認識,她問時鳴,“你朋友?”
時鳴颔首,不敢和林燦一對視,“燦一,你先排着,我過去下。”
“好。”
汪城和周浩雨還有山妹兒一道出來的。
在時鳴跑過去于他們身邊站定後,周浩雨開始站在一旁抱怨,“時哥,你這就有點不仗義了啊。我們問你出來玩嗎,你說不。現在倒好,跟着妹子一起出來。”
他們四個人有個小群,叫五中4F。
顏值上沒有什麽可和F4抗衡的地方,但是插科打诨算得上一絕。
特別是汪城,這家夥單單拎出來,就能搞個單口相聲。
時鳴正想解釋,汪城伸手屈肘反撞了下周浩雨,“你個單身狗,你懂什麽?”
汪城他們約他的時候,他已經和林燦一定好了今天的行程。
“一起吧?”山妹兒建議。
“對啊,人多熱鬧。”周浩雨跟着。
唯一眼力見兒還算不錯的汪城真想伸手往郭青山和周浩雨的頭上敲出兩個大包。
丫電燈泡。
汪城以為時鳴會拒絕,卻沒想到他張口說好。
其實自從那天“畫地圖”事件發生後,他和林燦一之間的氣氛就一直有點尴尬。
時鳴完全是處于做賊心虛的狀态,在家有時候都不敢拿正眼去瞧林燦一。
那一天夢裏的女孩,有着柔軟的唇瓣,像含蜜一般的津液,吻她就如同親吻糖花。
時鳴從沒覺得自己有過如此嗜甜的時刻。
那讓他覺得乏味的白色變成了泛粉的存在,空氣變成了軟趴趴的棉花或者雲朵,舒适而飄逸,他的手下也是棉花或者雲朵,每一次的觸碰和揉弄,會使得雲朵變換形狀。
也會像敲擊鋼琴鍵般,換來甜蜜而綿長又或隐忍克制的曲調。
他甚至沒有往下做夢,就醒來了。
可就這樣簡單的存在,讓時鳴有了人生的第一次夢//遺。
兩個人之間只有存在着一個人心裏有鬼眼神飄忽,那麽另外一個人也會受到這種磁場的影響。
林燦一只要想到她在餐桌上當着宋溪和時谌之調侃時鳴尿褲子的情況,就覺得有幾分害臊。
她到底說了些什麽啊?
今天他們兩個一起來游樂園,都不像平常那般相處容易了。
時鳴總覺得有些放不開,現在遇上了汪城幾人,就像遇上了救星。
老天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又或者說整個榕城的确是無趣,除了一個嘉華游樂園外,就再也沒有的适合游玩的場所了。
就在時鳴和汪城他們談話的時候,林燦一遇上了陳佳佳和葛智慧。
一個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個有些內斂和腼腆的兔子。
兩個人碰上林燦一就好似碰上了救星。
于是好好的兩人行,變成了現在聲勢浩大的七人團隊。
要是他們再配上顏色各異的頭發,完全可以挑戰葫蘆娃或者彩虹戰隊。
“我懂,時哥。”汪城拍了拍時鳴的肩膀,“我們一會絕對不提你和嫂子的關系。”
哎呀,小情侶,害羞,他懂,他懂。
汪城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他朝着林燦一她們走去,率先打招呼,“哈喽。我是時鳴的朋友,我叫汪城。”
林燦一瞥了眼時鳴。
後者正猛地咳嗽着。
嫂,嫂子。
時鳴的腦子當着機。
一番自我介紹,七人團也算是認識。
三個學渣一聽葛智慧的大名,立刻做出了誇張的表情,特別是汪城,“哇靠,年級第一啊!”
被這樣稱呼的葛智慧有些害羞 ,她低了低頭,沒有推卻。
“不愧是嫂——”時鳴伸手猛地拍了下汪城的背,“少數班的人。”
女孩們走在前面排隊檢票進游玩區,時鳴和汪城排在最後。
汪城撓了撓後腦勺,看着時鳴的臉色,再次發誓自己一定不會再叫錯口,時鳴才放過他。
不過這家夥就是皮癢,沒等幾秒,又好奇地湊臉過來問,“時哥,我還沒問你瑪麗亞怎麽樣?”
不提還好,一提時鳴就黑了臉。
“不好看。”他說,“以後不要再給我分享這些污垢了。”
“汪城。你要好好學習,懂不懂?”
時鳴講這話的時候就像個小老頭。
汪城無語了,男人,善變的男人。
他搖搖頭,跟着大家進了游樂園。
男孩和女孩好像天生就偏向不一樣的游樂園設施。
陳佳佳和葛智慧在旋轉木馬和摩天輪處黏住走不動路,而汪城和周浩雨則眼巴巴望着跳樓機以及海盜船還有星球翻轉。
這下該如何決定行程成為了最重要的問題。
郭青山提了個意見,這高個一講話,一幹女生都得擡頭看他。
“不如我們,我們先去玩點适合一起玩的。”他說,“像鬼屋或者碰碰車。”
要擱平常,陳佳佳絕不敢進鬼屋,可現在還有三個男孩,她怕什麽?于是她一口答應了下來。陳佳佳說好,葛智慧不想落單,跟着點頭。
汪城和周浩雨也贊同這個提議。
林燦一看了眼時鳴,扯了扯他的外套衣角,後者回頭瞄了她一眼,開口,“那就去鬼屋吧。”
林燦一在心裏嘆了口氣。
果不其然,一走進黑黝黝的鬼屋,所有人都即刻屏住了呼吸。
時鳴以墊後為借口,走在最後,也是林燦一的身後。
他這樣一安排,除了女孩,男生都露出了我懂的表情。
嘉華游樂園的鬼屋是有真人參與扮演的鬼屋。
還沒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走出幾米,前面就傳來了陳佳佳的尖叫和男生的吼聲。
林燦一下意識往後看,太黑,加上時鳴天天打球變成麥色,這時候林燦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眼裏的光。
他有幾分膽怯,卻還是硬撐着,活要面子死受罪。
哎。
“你呀你。”林燦一想搖頭,最終還是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牽着呗。”
時鳴很聽話地牽上了她的手。
“不要怕。”林燦一試圖以科學觀念給他解釋,“這些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只要我們走完這一段……”
“啊啊啊!!!”
時鳴一個尖叫,往前一躍,一米八的大個子扒拉在一個不到一米六的女孩身上。
就連那扮鬼伸手吓他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笑場。
林燦一被抱得死死的,時鳴的力氣太大,她甚至有種呼吸困難的錯覺。
她拍了拍時鳴的手臂,示意他松開一些。
“沒事了沒事了。”
林燦一哭笑不得。
一個十五歲的大男孩,居然還能被鬼屋吓成這樣?
時鳴吞咽了下唾液,點着頭,放開林燦一,繼續跟着她走。
其實時鳴怕鬼和林燦一不怕的理由是一樣的。
在他們小時候,需要人講睡前故事的階段,還是個小大人的時清,總會默默地坐在他們的床邊,以十分平穩的語調講述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類似聊齋,或者別的。
林燦一通常會在這樣的講述裏産生困意,而就在她快睡着的時候,時鳴總是可以憑借着出色嘹亮的哭聲把她吵醒。
他們就好像是從小結下的冤家。
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倆太慢,總之現在,他們被人群落下,成為了衆鬼的獵物。
時鳴一路驚聲不斷。
而林燦一則正氣十足,穩穩當當一直往前走。
快要到終點了,林燦一忽然發覺手邊少了一些觸感。
是時鳴。
“時鳴,在嗎?”
“時鳴,別鬧了。”
“時鳴??”她有些焦急。
就在她扭頭打算往回走的時候,嘴邊忽然擦過一點溫軟的存在。
她伸手,拽住了這個人的手腕。
是時鳴。
他正僵直着身子,一動不動。
黑暗裏,林燦一有幾分擔心,“時鳴,你還好嗎?”
“時鳴?”
“還,還好。”
林燦一權當是他被吓壞了。
“剛剛你非要進來,現在呢?”她小聲地罵着,但是語氣裏卻是不加掩飾的關心,“拉緊我,咱們快點出去。”
她說。
接着,時鳴就像行屍走肉般被林燦一拖了出去。
就算中途有人吓他,他也毫無反應。
等到重歸天日,迎接陽光時,時鳴下意識把目光瞥向林燦一的雙唇。
他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有一點檸檬味。
是檸檬味的潤唇膏啊。
“你們怎麽那麽慢?”陳佳佳抱怨,“吓死我了。還好汪城他們陪着我和阿慧。”
葛智慧點點頭,臉上顯然也有被吓到的痕跡。
被陳佳佳點名誇獎的汪城笑得燦爛。
“對了,我們剛剛聽人說有人在裏面叫的特厲害。”汪城把手搭在周浩雨的肩頭,“不會是你們吧?”
“我……”
“是我。”林燦一說,“我比較怕這個。”
汪城擠眉弄眼,“哎呀,燦一。反正時鳴在你旁邊,怕什麽怕。對吧,時鳴?”
時鳴和林燦一交換眼神,後者笑得狡黠。
今天就勉為其難,守護一下你的自尊心吧。
☆、王後雄學案 十六
碰碰車是下一個終極項目。
本來按照汪城的打算,就該一男帶一女,三輛車對撞PK。哪知道手指頭一掰,一看,欸,怎麽多出來一個。
一番讨論後,終于做了決定。
汪城和陳佳佳一車,葛智慧跟着周浩雨,時鳴帶山妹兒,至于林燦一嘛,她一個人占有一輛。
在游戲發出開始的提示音前,汪城誇張地朝着周浩雨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按照香港黑道片裏的姿勢來的,可讓他現在學起來,倒是有幾分不倫不類。
向來不争不搶的4F專用輔助周浩雨同學此刻竟然也表現出來了巨大的競争欲。他朝着汪城豎了個中指,還扭頭對拽着安全帶有幾分緊張的葛智慧說,別怕,我車技很好。
葛智慧也戴眼鏡,于是倆個四眼小朋友互相對視,給彼此加油打氣。
和葛智慧的反映不同,陳佳佳完全處于一種嗨上頭的狀态。她坐在汪城的身邊,眉飛色舞的,沒半點膽怯。
陳佳佳這樣,也是給足了汪城面子,讓這位大哥的下巴更是高擡了幾分。
平常兄弟幾個打打鬧鬧互相謙讓也就算了,現在妹子在旁邊看着呢。汪城瞄了眼處于車圈邊緣的時鳴,又看了眼就在他正對面的周浩雨,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兄弟,對不起。
等游戲開始的鈴聲一響,全場的碰碰車腦袋上跟天花板相接觸的天線就開始閃動,一下就有了能量。
汪城幾乎沒有遲疑,狠地踩下油門,朝着周浩雨撞去。周浩雨也不甘示弱,于是一紅一綠的車子猛地撞在一起。
汪城被推得往後,他打着轉盤企圖調整方向,但是周浩雨把他的位置卡得很死,讓他有幾分難辦。
“汪城!!加油!!”陳佳佳吶喊出聲。
她這一聲,就跟把整個車場喊動了一樣。汪城居然猛地一打轉盤,繞了出來。周浩雨踩着油門跟上,乘勝追擊。
本來有幾分害怕和遲疑得葛智慧的臉上都透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就在他們絞在一起的時候,郭青山坐在時鳴的身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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