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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仔細,哪知道時鳴恰好擡頭。

“唔——”

“痛痛痛——”

宋溪一出來,就見自家兩小孩都捂着鼻子,眼淚汪汪。

“怎麽了??”

林燦一有幾分尴尬,時鳴也不說話。

既然出了事故,那麽林燦一的試衣大會就要就此中止。

宋溪有些遺憾,“哎,早知道就先拍幾張了。難得你倆穿這麽好看。”

林燦一瞥了眼時鳴,趁他看過來時閃躲開目光。

“媽,沒事。”

時鳴鬼點子多,想了個怪招。

他把別人婚紗拍照道具用的白色雕花椅子借了過來,讓林燦一坐在上面,自己就站在一邊。

宋溪心滿意足地舉起手機,對準他倆。

“一,二,三。”

“咔嚓。”

畫面裏,林燦一懸着雙腿撐在椅子的邊沿笑得燦爛,而時鳴正站在她的身側,目光如水,注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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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媽媽拍照技術好吧?”

宋溪左看右看覺得不錯,“你們要嗎?發給你們。”

“我要。”

“不要。”

時鳴和林燦一互看一眼。

“媽。燦一沒用微信。”時鳴說,“你就直接發我吧。”

怎麽看,都怎麽像結婚照啊。

海選賽定在了月考的前一周。

林燦一站在後臺,陳佳佳給她加油打氣。

“燦一。”陳佳佳替她整理下頭發,“別擔心,你今天就很好看。”

她穿了一身襯衫配牛仔,不太隆重,但很俏皮和青春。

“她們參加個海選居然還穿禮服。”陳佳佳吐槽,“一個二個把自己當那英和鄧紫棋呢。”

……

林燦一心想,她差點也這樣。

主持人報幕,林燦一深呼吸後,接過負責舞臺監督和催場的同學遞來的話筒。她走上前,舞臺上除了她,再無別人。

海選是在多媒體大廳舉行的,可容納七百多同學,現在下面便是烏泱泱的腦袋,不少人都擡着頭看她。

雖然說海選是自由觀看,但是全校不少同學都來了。

好不容易在學校裏能有點看頭,怎麽能不來?

一班的同學零散地坐在各個地方,但許多人都不約而同地朝她呼喊。

加油呀,林燦一!

在這些聲音裏,林燦一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音色。

她朝着舞臺正對着的座位後排看去。

時鳴正站在高處,朝她揮手。

她心裏一穩。

前奏一響,林燦一握緊話筒。

逃跑計劃,《夜空中最亮的星》。

這時候《我是歌手》第二季還沒播,張傑還沒唱這首歌。

但林燦一從開始就很喜歡它。

她的嗓音很清涼,唱歌時又有着幾分柔情的沙啞。光是開頭一句,就讓臺下的同學驚呼出聲。

林燦一唱得很穩,她的氣息和音準都恰到好處。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

隔着人群,林燦一一下就捕捉到了時鳴的眼神。

他懶散地靠在最後排座位的牆壁上,雙手插兜,注視着她。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oh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不知為何,這樣看着時鳴,林燦一的心裏忽然就泛起了蜂蜜般的甜。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她的腦子裏好像一下就走馬觀花似的看完了她的前十五年。

而人群對面的少年,一直都是她人生裏最不可或缺,也是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

那個找尋她很久過來牽着她的手說燦一,我們回家的人是他,那個總是她情緒低落的時候賣癡耍寶故意惹她生氣逗她笑的人也是他,那個嘴上損她,卻時時刻刻站在她身後的人還是他。

時鳴啊。

“我寧願所有痛苦都留在心裏,也不願忘記你的眼睛。”

林燦一唱着唱着,忽然洩露出一絲笑音。

她的歌聲也更加宛轉起來,像是精致的白味油條放進了甜蜜豆漿裏蘸了幾下。

品嘗起來,直叫人心底開花。

時鳴遠遠地看着她,看她唱完,朝着臺下鞠躬。看她在人群的吶喊和歡呼中有些害羞地說着謝謝大家。

舞臺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笑顏如花的少女啊,此刻就有如音樂的神靈降世。

時鳴覺得指尖有點癢。

他好想擁抱她。

他想不顧一切沖上前,去擁抱她。

告訴她,燦一,你真的特別好。

女人提起這事就忍不住抱怨,“你鼻子那麽挺幹嘛?”

男人被這忽然地斥責弄懵了。

“親都親不到。”她小聲嘀咕。

男人挑眉,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雜志擋着鏡頭,側頭扣着女人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沒關系。”他說,“我來。”

記者:……去死吧你們。

☆、王後雄學案 二十

毫無疑問,林燦一以黑馬姿态闖入校園歌手半決賽。

她一下舞臺,就被人于後臺堵住。

是個學長,看上去有一米七幾,生得有幾分粗糙。

林燦一知道他,剛才這個人才上臺同自己的樂隊一起表演完畢。

“你好。林燦一。”他說,“我是高二六班的路任。”

“啊,你好。”

“那個,不知道可不可以要一下你的聯系方式。”男孩遞出自己的手機,“我覺得你唱特別好,音準也很厲害。有機會我們可以——”

“燦一。”

有人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

林燦一還沒來得及回頭,那個人就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時鳴拽住了她的手腕,又攬過她的肩頭把他帶進懷裏,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幹得不錯。”

什麽嘛。

林燦一愣了下才掙紮起來,時鳴見男生已經離開也就此放開她。

只是總覺得懷抱裏有幾分空落落。

“時鳴,你幹嘛啦。”林燦一有點不知所措。

時鳴輕輕咳嗽,警告她,“林燦一,你不準早戀。”

更不準偷偷背着我和別人早戀。

林燦一癟嘴,“到底是誰早戀可能性更大啊?”

天天上告白牆。

時鳴伸手蹭了蹭鼻尖,跟着她往外走。

他正想說點什麽,餘光又瞥到剛才那個叫路任的男孩正折返着走過來。

時鳴腦子一抽,轉身伸手撐在牆壁上,将林燦一桎梏于他用身體和牆壁構造出的囚牢裏。

“燦一。”時鳴低低地說,有點撒嬌和求饒的意味,“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緋聞女友。”

少年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林燦一不敢肯定時鳴是不是用了什麽香水,混合太陽照射後皂角香味一同而來的,還有她喜歡的青瓜的味道。

清新淡雅。

林燦一紅了臉,伸手把時鳴推開。

“我知道啦。”

她說。

林燦一若無其事地往外走,和守在出口的陳佳佳等人碰面。

她笑容燦爛,可還是能夠依稀窺見一點羞澀的影子。

時鳴跟在她身後出來,雙手插兜,一副惬意的模樣。

汪城瞥了眼,哇哦地叫了一聲,這尾音還沒揚起,陳佳佳就小踢了他一腳。

人姐弟倆,你瞎叫喚什麽呢?

陳佳佳瞪她。

汪城沒懂,只好伸手摳了下後腦勺。

“燦一,你唱得真好。”陳佳佳發自肺腑地誇她。

葛智慧也站在一旁點頭。

林燦一有些不好意思。

時鳴卻比別人誇他還高興,“那當然呢,我們燦一可是。”

“可是什麽?”陳佳佳好奇。

時鳴瞧見林燦一的眼色,閉嘴搖頭不吭聲。

“哼,這下讓那個劉纾妤好看。”陳佳佳還積了一口惡氣在心裏,“她分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我那天上廁所還聽見她說,覺得燦一你肯定唱不好呢。對吧,智慧。”

葛智慧點點頭。

女廁所是個神奇的存在,其神奇度和古時候武俠小說裏的花樓或酒樓一樣,都是盛産八卦情報的地方。

要是随随便便在廁所裏說他人壞話,保不準隔坑有耳,第二天就弄得人盡皆知。

“這下好啦。”陳佳佳得意洋洋,“燦一你進了半決賽,說不定還是冠軍。”

林燦一沒接話。

“燦一,你唱這麽好。幹嘛當初不加入音樂社。”嘴上一沒門把,陳佳佳開始說瓢。

她自己也反映過來,捂着嘴傻笑。

汪城給她打掩護,“啊,咱們幹點什麽慶祝下。”

林燦一心下沉沉,但面上還是笑着,“請大家吃食堂。”

“刷我的卡。”時鳴說。

這句話,不管是到了都市還是放在校園,聽上去都有幾分霸道總裁的魄力。

汪城明知故問,“人燦一請客,你給錢算什麽?”

林燦一&陳佳佳:因為我們/他們的錢都是一個媽給的。

“你少管那麽多。”時鳴不耐煩,“你吃不吃?”

“不吃白不吃啊!”汪城笑呵呵,掰着手指開始盤算要點的菜,“我這還得去回班上把山妹兒和浩雨叫過來,大家有福同享嘛。”

汪城說走就走,跟他們約好了等會食堂見。

葛智慧,陳佳佳和林燦一走在前頭,有說有笑,時鳴就像個護花使者一樣跟在她們身後。

他還是不可控制地會想起燦一站在臺上唱歌時分的笑臉,想起家裏的雜物房裏擺着的樂器。

那些樂器都很小,上面都布滿了灰塵,可那些灰塵沉澱着林燦一曾有過的夢。

時鳴一直以為,林燦一是個笨蛋,和他一樣沒有任何天賦。這樣直覺的同類感讓他在哥哥和燦一中選擇了後者。

可是等他大一點,才發現她的非同一般。

小時候一起上音樂課,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唱出準确音高,就算沒有學習樂理,天生的對于音樂的敏感讓她屢次在音樂課上出盡風頭。

後來沈珺到來,時鳴才徹底明白,林燦一擁有的天分遠比他想象的還厲害。

那是萬裏挑一的絕對音感。

可是林燦一,也在此之後,和音樂漸漸劃分了界限。

時鳴嘆了口氣。

“時鳴!”他擡頭,少女站在食堂的臺階上,正回頭看她。

陽光穿透她,獨留下金色的光圈。

她眉飛色舞的模樣,比天空正當頭的太陽都還要燦爛三分。

“快點呀!”她說。

“來了!”

時鳴邁開腿,奔向她。

如同奔向自己的太陽。

吃飯的時候時鳴掏出手機來看了看。

他臉色不如何。

陳佳佳卻是驚訝了幾分,“你帶手機了?”

“沒見過世面。”汪城拽不拉幾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進而山妹兒和周浩雨也慢悠悠露出了手機的一角。

“天啊。”陳佳佳驚了。

她真以為全校都沒人帶手機。

林燦一拍了拍她的腦袋,哎,小傻子。

“時鳴?”林燦一坐在他對面,看他面上不太好看,問他,“怎麽了?”

時鳴瞥了林燦一一眼,抿緊唇,“沒事。”

林燦一狐疑地看他,剛想再問,就被陳佳佳錯開了話題。

這丫頭五大三粗,神經大條。

一頓飯吃得笑聲彌漫。

放學的時候,一夥人也結伴着往校門口走。

葛智慧不在,她說她得多留在教室學習會。

周浩雨問她,是不是你媽又要開車來接你?

葛智慧愣了下,搓着手答就是。

周浩雨不得不感嘆,資本主義真好。

哪像他,都擠公交。

葛智慧被他這樣一說,臉都紅了。還好林燦一打岔,才把她解脫。

一群人站在門口,汪城做着老大,充當美猴王,正計算着怎麽分配身後這群小猴子,就有牛魔王找上門來。

那銀色的耳釘亮眼,是上次在食堂碰見的人。

“喲,妹子。”趙天身後的跟班咋咋呼呼地朝着林燦一打招呼。

時鳴下意識把她拉到了身後,盯着他們,不吭聲。

汪城卻是火大,他眉毛一揚,痘痘都顯得熠熠生輝,“誰啊你們。叫魂呢?”

趙天和他的跟班也是從高一小流氓變成高二混混的,脾氣在那,被一個小屁孩這樣一怼,火氣都上來了。

率先說話的咋呼哥上前就是推了下汪城,“怎麽說話的你。”

陳佳佳跟在汪城身邊,差點沒尖叫起來。

時鳴更是把林燦一護得緊。

“行了。”趙天懶洋洋地說,“學弟啊,別介意。”

他埋頭掏出一個煙盒,抖落一根出來,叼在嘴上,又遞出來問他們要不要。

時鳴看着他,一點動作沒有。汪城搖搖頭,有幾分嫌棄。

趙天打了個手勢,咋呼哥湊過來給他點火,那情景,還有幾分模仿周潤發的影子。

“有什麽事嗎?”林燦一捏了下時鳴的手心,讓他放心,從他的身後走出來。

趙天剛想說什麽,忽然眼睛瞥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他眼疾手快把煙丢掉,用腳踩滅。

那樣子跟老鼠遇上貓沒什麽差異。

汪城他們都以為是教導主任或者巡邏老師來了,哪知道一回頭,聽到林燦一驚訝地喊了聲哥。

搞什麽狗屎啊。

汪城和陳佳佳互相看了一眼,周浩雨與山妹兒也弄不明白狀況。

只有時鳴,看着林燦一雀躍的模樣,心往底下沉了幾分。

趙天一聽林燦一這樣喊,冷汗都要出來了。

時清過來接弟弟妹妹,沒想到撞見這一幕。

他走過來,面無表情地盯了眼趙天,慢悠悠說,“還沒回家?需要我給你爸打電話嗎?”

趙天吓得屁滾尿流,直說不用,幹笑兩聲就帶着大部隊離開。

開什麽玩笑,以前他還小,他爸給他找個家教,找了這麽一個冷面大魔王。

哪需要他爸啊,光是一個時清就差點沒給他留下心理陰影。

趕走了蒼蠅,時清這才顧得上他們。

“燦一。”時清的眼底有了溫度,“你同學?”

燦一點了點頭。

汪城溜到時鳴身邊,拽了拽時鳴的袖子,悄悄說,“林燦一她哥好帥。”

時鳴冷不丁看了他一眼,說,“你是Gay啊你?”

汪城:???

☆、王後雄學案 二十一

回家的這一路上,林燦一都叽叽喳喳地像個小麻雀。

她跟在時清的身側,和這位了不起的大哥哥分享着校園生活的瑣碎。

時清極為有耐心地聽着她的話。

“嗯?數學又進步了?”

“那挺好的。”

“下周是參加歌手大賽嗎?”

時鳴跟在兩個人身後,怨念都快具體化纏繞在他的身上了。他就是那追光的影子,只要時清一回來,他就不是時鳴,而是影子。時鳴攥緊了拳頭。

他那天才的,獨一無二的哥哥。

“燦一,我作業忘記拿了。”時鳴叫她。他站在原地,不肯再多走一步了。

林燦一聽到聲音,回頭。時清也停下腳步。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她問。

時鳴憋着一股子勁,“我要回去拿作業。”

他說這句話,也不見走動,就是站着那看着林燦一。

林燦一讀出了他的意思。她看了一眼時清,時清正沖她笑。

像是故意和時鳴作對一樣,時清揉了揉林燦一的腦袋,“燦一,時鳴長大了。他可以自己一個人回去拿作業的。別擔心。”

林燦一不确定地看向時鳴。

時鳴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他氣壞了。

時清,時清,時清。

為什麽就連燦一,他最喜歡的燦一,也要選擇時清?

可他剛走兩步,女孩追上來的腳步聲就響起。在時鳴聽來,那是最動人不過的存在。不過他要面子,沒立刻展露笑顏,反而問,“不跟我哥一起回去?”

女孩笑着搖了搖頭,“時清說他要去買點東西。讓我和你一起。”

時鳴:搞半天也不是自主選擇我啊。

時鳴有點喪氣。

“燦一想陪明明回學校。”林燦一跳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歪着頭問他,“不過下一次不可以這樣丢三落四了,好不好?”

哪裏有說不好的道理?

時鳴只覺得腦子都在充血。女孩天真又稚嫩的眼,單純又自然的撒嬌,一切都貼合了他的喜好。他甚至有些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他喜歡女孩恰好又這樣,還是因為女孩是這樣,所以他喜歡。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着,時清從拐角處重新現身。

他看着他們漸漸縮小的身影,嘴角噙着笑意。

是青春啊青春。

他的腦子裏忽然又浮現出了一道身影,特立獨行,張揚跋扈,像是一根釘子,每天都要紮在他的眼睛裏。沖着他不停地喊,學長,學長。就算他是個冰塊,也得被那人年年歲歲地捂熱了。更何況他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這一條路,他們也曾相牽着走過。被視為禁忌的早戀,兩個人都偷嘗着禁果。歲歲是鮮豔大膽的,于是點綴了時清在國外的每一場夢。她是如此的遙遠,又是如此的深刻。

時清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往附近的的超市走,想去711買瓶啤酒。結果進門一打照面,剛被他在心間百轉千回念了無數次的名字終于得以讓他喊出口。

“歲歲。”時清保持着鎮定,但他的手在抖。

歲歲挽着一個男孩,或者說男人。她看了看他一眼。

男人問,“寶貝,你認識?”

歲歲搖了搖頭,“不熟。”

擦肩而過的時候,時清總覺得有什麽是真的抓不住了。以前他太遠,沒有實切的感受。現在就在眼前,時清總覺得那個愛穿吊帶熱褲的女孩,奔跑向他懷抱的女孩,終于跑去了世界的另一端。

時清不知道的是,歲歲出了便利店那一霎那,立刻腿軟。男人扶着她,使得她不至于倒下。

時清。

她生命裏的魔咒。開口叫第一聲就萬劫不複。她早看到他了,猜他要進來,找了表哥臨時搭了這一場戲。

“沒事吧?”

歲歲搖了搖頭,眼淚卻是不争氣地滾出來。當初愛得太用力,現在只是看一眼,傷口都疼痛得要命。被她親手封上神壇的人物,的确做好了一個神祗該做之事。他看着她,毫無情意,只剩下睥睨。他丢下她,絲毫不在意。也對。歲歲苦笑。她歲歲算什麽啊?一個倒貼了三年的女的罷了。

“走吧。”歲歲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別回頭看。兩個字她都說的很艱難。

她想走,表哥卻是愣在了原地。

“歲歲啊。”表哥笑了笑,指了指她的身後,“我看你這一時半會,好像也走不了。”

歲歲不明所以地回頭,時清兩手空空地站在她的身後。

“歲歲,好久不見。”

時清笑起來的時候,是春風解凍,十裏還生。

歲歲心尖攪在一起,上面撒了辣椒涼拌,她疼。

“你滾。”歲歲毫不客氣,“時清,你到底想幹嘛?”

時清認真地站在那想了想,“追你。”

歲歲看着這個數學天才,關于一二三四的問題,沒有人能夠争辯過他。可是關于愛情,她歲歲,比時清,可是明明白白清楚多了。他以為她這兩三年還守着活寡嗎?她有的是資本,追她的人不少。

歲歲冷笑,“時清,你現在追的不過是你的不甘和回憶。”

人總是要長大的。

她歲歲也不一樣了。

時鳴和燦一回家的時候,宋溪正讓時谌之挑着衣服,一見他兩姐弟進門,宋溪高興得不行,“弟弟和燦一回來啦。”

林燦一沖宋溪笑,時鳴卻是摸不着頭腦。

“這是要出門嗎?”他瞅着宋溪身上的衣裙,很精致。

時谌之忙着給老婆選衣服,沒空搭話。什麽案件都難不倒的時谌之,被哪一件好看這個問題徹底給難住。宋溪讓他們進屋,又說,“哥哥回家了,學校那邊平安夜放假。今天啊,出去吃大餐。”

時鳴脫鞋的動作頓了下。林燦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地問,“怎麽了?”

時鳴搖了搖頭。他悶不做聲地往自己房間去,就連宋溪這樣大條的媽媽都察覺出了他的心情。

宋溪不明所以,“燦一,弟弟怎麽了?”

林燦一這個時候還不明确時鳴對于時清複雜的感情,以為他只是疲憊。她寬慰宋溪,“阿姨,沒事。”

宋溪忽然想起,“哥哥說去接你們,人呢?”

林燦一擡眼看鐘,已接近九點。

宋溪:“我給哥哥打個電話,喊他趕緊回來。再不回來啊,弟弟妹妹都餓壞了。”

號碼撥通,卻是關機。

林燦一和宋溪變了臉色。

時谌之卻是不甚在意,“沒事,別擔心。他多大一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宋溪哭喪着臉,“可我今天訂了包廂。”

“就我們一家人去吧。”時谌之提議,“怎麽樣?燦一去把時鳴那小子叫出來。不知道一天在房間裏幹嘛,又在打游戲?”

林燦一遲疑了下,“叔叔,時鳴好像不太舒服。要不今天就你和阿姨去吧。”林燦一眨了眨眼,“二人世界。”

這提議太合時谌之心意,他一拍掌,“老婆,我怎麽沒想到呢?”

宋溪瞪他,“你少來啊。”她轉頭去詢問林燦一,“燦一在家真的可以嗎?”

林燦一乖乖地點了點頭,“嗯。放心吧宋姨。”

等男人女人的聲音散去,門一關,林燦一癱坐在沙發上,正準備打開電視看看爸爸去哪兒第一季,時鳴就下了樓出來。

“終于走了。”他滿臉不耐煩,在林燦一身邊坐下。

林燦一好笑地看他,“怎麽這麽生氣?”

時鳴別別扭扭說沒有。

“是因為時清嗎?”林燦一猜測了好久,小心地詢問。

對上女孩的眼,時鳴只覺得自己被看透。她透過他的外表,看到裏面那個孤獨的脆弱的小男孩。她向他走來,一如陽光灑下。時鳴有些難堪,可一想到這是能夠信賴的燦一,他又确切的放松了些。

“嗯。”他低低地說,第一次承認了自己詭秘的心事。

因為有着天才一樣的哥哥,他喜悅,他豔羨,他自暴自棄,嫉妒又感到不公。

而他那天才一樣的哥哥,正在遭受着人間最大的折磨。

歲歲二話不說把他拉到就近的破小酒店,在時清錯愕的眼神中直接開了個房。她雷厲風行,時清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門就被她反手關住。

“時清,你憑什麽我還喜歡你?”歲歲牽出一抹笑,“你全身上下,就剩皮囊還能入眼。”

她走過來,伸手便要替時清脫下衣服。

時清有點火大,“歲歲!”他想要制止她。他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歲歲勾着眼看他,“怎麽?”她問時清,“你不是想要追我?”

時清緊抿下唇,沒說話。

“這就是追我的第一步。”她把時清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她的眼神不畏不懼,時清看着她,忽然掏出手機,摁下了關機。歲歲心一顫。然後男人拉過她,聽她的話,把手放了上去。

“這裏,對嗎?”

歲歲想哭。

她覺得自己已經卑微到變成了塵埃,她對于時清的執念已經化成了無數個夜晚裏的欲念。對上永遠發光的時清,歲歲只覺得她只剩下身體這一個武器。她是如此的廉價,以至于想用這種方式來感受時清的體溫與證明愛的存在。

她自暴自棄地要脫衣服,時清卻把她的手按住。

“夠了。”

時清溫柔地擦掉她的眼淚,“乖,別哭。”

他不是沒有心,他只是反應慢。

☆、王後雄學案 二十二

時清那天晚上到底有沒有回家,林燦一已經記不清了。她和時鳴明明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可是一覺醒來卻已經身處卧室。時鳴不在,應該睡在了他自己的房間。

林燦一刷着牙,嘴裏包着一大半的泡沫,咕咚咚地吐着水,鏡子裏有個人影出現,哀怨地站在門口。林燦一吓了一跳,回頭看才發現是時鳴。

她口齒不清,“你吓我一跳!”

時鳴歪着脖子,不爽地看着她,沒說話。

被那一雙眼睛盯着,林燦一總覺得背脊有點發涼。

“怎,怎麽了——”她遲疑地問。

這小沒良心的東西。時鳴在心裏罵她。昨天到底是誰說要看綜藝結果看着看着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她忽然靠過來的時候,時鳴全身繃緊不知怎麽辦。女孩子身上香香的,軟軟的,時鳴對此已有了體驗。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把林燦一吵醒。直到時谌之和宋溪回家,把她抱回她的房間。他卻是麻了半邊身子,覺也沒睡好,得了一個落枕。

時鳴計劃着,怎麽也應該從林燦一那裏得到一點誇獎或者感謝。可是早上過去一大半了,他等着等着,半點動靜也沒有。無法,他只好主動出擊。這一碰面倒好,林燦一把這事兒忘了。

偏偏這女孩還問,“明明,你的腦袋怎麽了?”幹嘛總是歪着,多不舒服。

時鳴盯着她,半響後,氣得從鼻子裏哼了一口氣,哼哧哼哧下了樓。十五六的少年,單純的不知道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

林燦一被他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

時鳴怎麽了?打游戲又輸了?可他不是很厲害嗎?聽汪城他們說,時鳴算得上是他們這第一金克絲,無敵射手ADC。雖然林燦一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她對于游戲從沒有興趣。

大清早的,林燦一也有點火大。

幹嘛兇她啊?

她看了一眼鏡子,裏面的女孩氣鼓鼓地嘟着腮幫,白色泡沫黏在唇角。

吃飯的時候,宋溪發現了兩個孩子的不對勁。平日裏有說有笑,關系好得不行,今天卻是悶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她給時谌之使眼色,時谌之根本不想管,可奈何老婆得威力太大,他也不想睡沙發,于是清了清嗓子,問,“弟弟,跟燦一吵架了?”

時鳴把筷子插進米飯裏又取出。

“沒有。”他堅決不承認。更何況這是吵架嗎?他分明就是在伸冤訴苦。

時谌之和宋溪對視一眼,後者又笑着去問林燦一,“燦一,你和弟弟,怎麽啦?昨天不還好好的?”

林燦一假笑了下,“阿姨,沒事。真沒事。”

問她,她去問誰啊?

藍貓七千問嗎?

得。宋溪無奈了。小孩子又鬧脾氣,都高一了,還跟小時候一樣。那就當看戲吧,不過她猜到了結局,八成都是時鳴先受不住,跑去跟林燦一和好。以前小時候也這樣,時鳴這孩子看着調皮,其實心思比誰都細,玩個玩具跟林燦一鬧掰了,沒半個小時,又要抱着自己的奧特曼小跑過去,問,來不來玩過家家,我是迪迦。

時谌之怎麽可能不知道老婆在想什麽,他看了一眼埋頭吃飯的男孩,暗自在心中給他加油打氣。

兒子,争點氣,別學你爸。

可他剛打完氣,就聽見時鳴朝着林燦一說,“喂,給我張紙。”

對話就是和好的信號。林燦一才不樂意呢,“自己沒手嗎?”她瞪他一眼。

時鳴無語,和好失敗。“算了。”他退一步,打算自己站起來,一張白色的衛生紙就落在了他的眼前,再往上,是女孩小巧又精致的手。

“拿着。”林燦一給他。

時鳴擦了擦嘴,把碗筷拿在手上,“我吃完了,你們繼續。”剛走沒兩步,又聽見林燦一在問宋溪,“宋姨,哥哥沒回家嗎?”一句話又把時鳴氣得半死。女人啊女人。時鳴把筷子攥在手裏,想罵娘。

一提時清,宋溪又氣不打一處來。

“他長大了,眼底沒我這個媽。愛去哪兒去哪兒。”

林燦一陪着她演戲,心知肚明宋溪其實根本沒生氣,就是有點小惱人。“是的宋姨,讓他愛去哪裏去哪裏。”

“哎,還是燦一好。”宋溪長嘆那一口氣,“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看看我們家那倆兔崽子,一個比一個皮。燦一啊燦一,以後你嫁人了,你宋姨怎麽辦哦。”

時鳴剛好放完碗筷出來,一聽這話,腦子沒過數,直接開口,“嫁我們家不就好了。”他言下之意,他來娶燦一。

可是宋溪聽了居然愣了愣,然後說,“燦一和哥哥,好像有點不合适呢。”

時鳴站在他媽身後,眼睛裏的火能殺人。

“燦一,喜歡哥哥嗎?”宋溪問。

林燦一想都沒想就回答,“喜歡啊。”

妹妹對于哥哥的喜歡。

時鳴一聽這話,轉身就往樓上走,于是漏下了林燦一的下一句話。

“不過我不會嫁給他的啦,宋姨。”林燦一瞥了一眼少年離去的背影,藏住了幾分悸動。為什麽在這個話題提出來的一開始,她的腦子裏最先出現的,不是時清,而是時鳴。

少年打球時候的樣子。拉着她的手在鬼屋裏害怕的樣子。

時鳴。

十五畫的名字,寫起來卻好像已經有了一生那麽長。

林燦一啊林燦一,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在學校被傳言是時鳴的女朋友,就真的以為自己是他女朋友了嗎?

林燦一紅了臉,埋頭刨了口飯。

“阿姨,我吃飽了!”她說着就要跳起來把碗筷拿走。

宋溪叨叨她,“欸!以前不是都吃兩碗嗎?”

這一句話陡然提醒了林燦一。

很好。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沒有哪個女孩子像她飯量這樣大。

時清回來的時候是下午,他面上不顯,可眉宇裏積郁的沉倦叫關心他的人一看便知。宋溪他們不在家,時鳴一大早就出門打球,是林燦一給他開的門。

“時清哥。”林燦一有些欣喜,“你回來了!”

時清低低地嗯了一聲,他習慣性地揉了揉林燦一的頭發。

“只要你在嗎?”他問。

林燦一點了點頭,“他們都出門了。”

“時清哥,你是不是熬夜了?”林燦一小心翼翼地問他。

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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