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之想讨好你

第三十章之想讨好你

回程的地鐵同樣因有人陪伴而變得一點兒不難熬，餘米貪戀于身旁有人。

回到西荔市讀高中後，她與香樟市的同學們基本上都疏遠了。大學的同學大部分住在市內。

每次相約出來的時候，餘米都是需要自個兒回家的。她一個人坐着漫長的地鐵來，又坐着漫長的地鐵回去。

她時常在朋友的面前說要斷情絕愛。當真的能和他走在一起，她竟是無法掩藏的歡喜。

餘米今日的确挺累的。

他們在路途過半時，終于等到了位置，能夠兩個人坐下來。

此時已經是晚上10點的光景，餘米喝了檸檬茶卻依舊困到不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又碰了碰身旁的姚之珩，說：“我睡一下。”

“你睡吧。”他的聲音讓她安心。

有人幫她看東西，餘米在人潮擁擠的地鐵站裏可以沉沉睡着。

直到姚之珩将她喚醒，她才知道快到了站，下一個站就是她家。她甚至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看起來十分故意。

“對不起。”她連忙起來，揉了揉眉心，想把困頓揉散。

不對，下一站是她家，為何姚之珩還沒有下車。她看向他，目光疑惑。

姚之珩輕描淡寫地對她說：“我坐過站了。”

“坐過站？”

餘米知道他是故意的。恰巧，她十分喜歡她這種故意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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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你能把我送回家嗎？”

“當然可以。”

她吹起敷衍的彩虹屁：“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謝謝你哈。”

姚之珩幫她把東西全部提上了樓梯，走出了地鐵口，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地鐵口距離她家還有一小段距離。看來他是想幫她把東西一路拉回家。

餘米走在前，他亦步亦趨地走在她身後。

夜風微涼，吹得人昏了頭，她問：“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姚之珩沉默了一下，道：“我在讨好你。”

讨好她？

餘米眨了眨眼，“你……為什麽要讨好我。”

“你真的想現在聽理由嗎？”

“嗯，現在。”她倒是要聽聽是什麽理由，莫非是想在這個城市有個飯友之類的。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一個人在這裏肯定很無聊吧？

或者他可能會編個什麽別的理由。

姚之珩他低聲說：“我在追求你。”

——追求。

餘米臉頰頓時燒了起來，有着無法抒發的熱氣。沒有太多經驗的她不僅心跳加速，手足無措，腦子亂如一團麻線，想說的話完全無法說出口了。

明明話是她問出口的，更加緊張的人卻是她。

“你……你為什麽想追求我。”她是真的不是很理解。

“為什麽？”姚之珩重複了這三個字。

餘米用手背試了一下臉頰的溫度，熱乎乎的。

她偷偷呼了好幾口氣，才冷靜下來。

“我好像也不是很優秀。”餘米指出這個事實。

她習慣性開始貶低自己。明明知道不該這樣的，經年累月的習慣一時之間好似沒那麽容易改變。

話一說出口，她同樣很洩氣。世界上最看不起她的人果然是自己。

“為什麽你會覺得要優秀才值得別人喜歡？”姚之珩同樣不理解，“喜歡需要匹配才能夠生效嗎？”

是嗎？喜歡是需要匹配才能生效？

餘米想了想，弱弱地說：“我也不知道……”

她耳畔的碎發被越來越大的風吹得四處搖擺。

姚之珩為她将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回耳後：“你在我眼裏很好，一直很好。”

她後退了一小步，依舊是慌亂且不知所措。

餘米搖搖腦袋：“不，我不好。”

姚之珩：“你沒有不好。”

餘米喪氣極了，“我哪裏都不好。”

“我不夠聰明，不夠努力，甚至還不勇敢。我從小學開始，好像做什麽都失敗，中考失利，高考考差，考研考不上，考公考不過，教資也沒過，駕照考了兩次，連六級都考了五次才過。”

說到這，餘米本來想笑的，淚花卻泛了出來，“我找工作也只能找到一份勉強過得去的工作。有時候，我會覺得全天下的人好像過得都比我好。”

她站在原地，訴說着傷心事時可憐又可愛。

姚之珩的手尖開始發癢，禮貌地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昏了頭的餘米吸了吸鼻子，說：“男生抱人之前可以不說的。”

她補充了一句：“當然，是有點喜歡那種。”

接着下一秒，她就被擁入了一個懷裏。

很好，姚之珩對號入座，知道他被她喜歡了。

他說：“如果你難過，可以哭一哭，沒有人會看到。”

本來她可以忍住不哭的，一旦被人安慰，餘米就沒辦法控制自己。

奪眶而出的眼淚很快把姚之珩的前襟弄濕。

她一邊覺得丢臉，一邊哭得稀裏嘩啦。

姚之珩無處安放的手，終究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她在他懷裏抽泣了好一會兒，完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一個擁抱給予人的力量是很多的。她好像是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全哭了出來，在她天空揮散不去的陰霾稍微輕了些許。

哭累了，餘米終于從別人的懷裏離開。

她站好，擦了擦眼淚，道：“我好像也不是很慘……今天也就随便哭哭。”

“好，你是随便哭哭。”

“我哭起來很難看吧？”

“很可愛。”

餘米看到他胸前被她哭濕的地方，尴尬到手腳不知往哪裏擺。

姚之珩忽然說：“你可能不相信，我是為了你才來香樟市的。”

“什麽？”餘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可是香樟市這麽大。”

想在茫茫人海中找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尤其是這個人口一兩千萬的大城市。說是在同一座城，這輩子不相見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姚之珩苦笑：“我不來的話，我應該就沒辦法找到你了。”

餘米這幾年很少回老家，往往是看一下外公外婆就回香樟市了。她想，他們之間甚至連聯系方式都沒有，能遇到對方興許是上天保佑。

想到此，她略微內疚地說了聲抱歉。

姚之珩：“沒關系，現在找到你已經很開心了。如果我會讓你感覺到不适，你可以……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沒有說的是，大學的時候，他還曾經去過她的學校，可是沒能找到她。想來也是，學校裏那麽多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相見呢？

餘米擡頭，對姚之珩認真地說：“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一份很大禮物。”

“很榮幸。”

“高中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告訴我。”餘米說得語焉不詳，告訴她什麽，有話要說的人自己十分清楚。

這次輪到姚之珩不好意思了，“也許答案在你被盜走的那個企鵝號裏。”

他對當初那個幼稚的自己也很無奈。

“啊？”餘米不知道自己被盜號後，竟然莫名其妙地錯過了某些重要的情節。

姚之珩：“如果可以，我可以知道高考後你去了哪裏嗎？”

餘米深呼一口氣，終于決定将她那年發生的故事告訴眼前這個人。

【2015年6月，西荔市。】

高考結束的那一天，餘米腳步沉重地離開了考場。不久前，她的阿公在村裏的時候無緣無故地暈倒。

餘爸爸趕回來帶着他去檢查後，發現是肝癌晚期。在這之前，他一直喊着腿疼，家裏人以為他是風濕病犯了，并沒有什麽大礙

原來病魔在入侵身體時，會從全身的各個部位開始。接着在某天發育成熟後把你一把拿下。

餘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眼淚奪眶而出。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為什麽看起來這麽遠得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邊。她一直以為死去只會在電視劇裏出現。

她問餘爸爸，阿公還能不能治，得到了沉默的回答。

先不論要花多少錢，為一個晚期的人治病是一個無底洞。

餘米并不是笨蛋，她清楚地知道這個沉默是什麽意思。她很少經歷過生離死別。上一次還是阿公的媽媽，也就是她的阿祖在餘米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去世了。

一切對于才十七歲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她卻要努力接受這一切。

她幾乎很難才能認真呼吸。

餘米實在是想不通。

身邊所有的人都會好好活着，家裏人會看着她考上大學談戀愛賺大錢。

等高考以後，她也許會普普通通地去打個暑假工，考得好久歡天喜地去上學，考不好就難過一個暑假再去上學。

然而，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阿公卻好像沒有那麽長的人生能夠看她長大了。

她以前看小說和電視劇，很不喜歡看到類似的狗血劇情。可她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戲劇性能一筆概之。

家裏所有人開始為她阿公的事情奔波忙碌。這種焦躁的心情将餘米緊緊圍繞。她好像很難才能笑得起來。

幸好其他同學各自忙着學習，也沒有人會問她最近怎麽樣了。

除了……姚之珩。

他在路上見到她，問她：“你最近是很累嗎？”

餘米苦笑：“可能吧，壓力有點大。希望我能考上好大學。”

他又問：“你準備去哪個城市上學？”

餘米想了想：“我……想去上海吧？聽說那邊很繁華。”

姚之珩：“上海，挺好的，”

餘米：“你也想去嗎？”

姚之珩：“希望以後我們能在同一個城市。”

餘米：“好呀，一起加油。”

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