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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婚姻大事,作為隔代的陸國山無權參與,但必須鄭重地告知他這件事。
因此陸柏良夫婦攜三子女來到陸國山家中做客。
陸國山早年破産過一次,破産過後就分了家,只有三子陸柏年跟在他身邊。
陸柏良當時以為陸氏從此就會銷聲匿跡,于是拿走陸國山大部分錢財,也從沒關心過父親和三弟的死活,帶着妻兒在偏遠鄉鎮生活過一段時間。
哪知過了沒幾年,陸氏的名聲再次打響。
陸氏的崛起,陸柏年功勞不少。
他只能舔着臉上去沾點邊,但是這幾年外界都在傳,陸柏年喜好男色注定無子,陸氏遲早會落到已有兩個兒子的自己頭上。
傳着傳着,陸柏良也信了。
辛苦打下來的江山,總不能落入外姓人手裏吧。
陸柏年最晚到。
他來了,衆人才一一入座。
“聽說你昨天又登上娛樂版頭條了?為美人豪擲千金,今天怎麽不在溫柔鄉多待一會兒?”
陸柏良擺出大哥的普,揶揄道,“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早點娶個女孩子成家立業,那些個妖豔男子遲早得敗壞你的身子。”
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就算外界再看不起他,就算外界再怵陸柏年,他始終有身份教訓自己的弟弟。
陸柏年抿起唇角,淡淡的笑意中透着譏诮和不屑:“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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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挖苦,總被不羁的三言兩語搪塞。
陸國山讓人拿來陳年老釀,岔開話題:“這個酒,我親自釀的,你們得喝。”
陸辛辰因為受傷沒有喝酒。
酒過三巡,陸國山才問到重點:“你們這次來有事?”
陸辛波和陸辛瑩都不知道是什麽事,看向父母。
王念珠說:“這不辰辰和曾家那位吹了嘛,張家那位又看上了辰辰,辰辰也同意,所以我們和張家商量決定,在對方的生日宴上,公布和辰辰結婚的消息,如有必要,結婚證可以随時領。”
筷子“啪嗒”一聲摔在桌子上,清脆響亮。
“媽!”陸辛波酒壯慫人膽,“這才剛結束一個,我都沒着落,您就這麽急着把辰辰給嫁出去嗎?”
“他是男的,你有沒有問過他到底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嗷嗚——”
王念珠照着陸辛波大腿狠狠掐下去。
陸辛辰垂下眼睑,一種屈辱感油然而生。
陸辛瑩卻是很樂意看到陸辛辰這種表情,而且,她跟吃裏扒外的陸辛波不同,她永遠都是父母這邊的。
“從小到大,表白我二哥的都是男人,我二哥不喜歡男孩子難道去喜歡女孩子嗎?”
好像他一直“被喜歡”,所以喪失了“選擇喜歡”的權利。
“我二哥肯定喜歡男孩子,我敢打包票!”
陸國山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哼,這讓剛剛還在沾沾自喜、以為羞辱陸辛辰成功的陸辛瑩脊背發涼。
“一個公然責怪母親,一個公然議論哥哥,”陸國山看向陸柏良,“你就是這麽教子女說話的?”
陸柏良:“我……”
“大的那個你罰,”陸國山指向王念珠,小的那個,他看向陸辛辰,“你想怎麽罰你妹妹?”
陸辛瑩這下慌了,揪着父親的衣角。
陸柏良給陸辛辰使了個眼色。
在陸國山這兒,長幼尊卑要有序,他雖然說要罰陸辛瑩,但一定不想看到兄妹不恭。
“妹妹年少無知,不用罰。”
這是最妥的回答,陸國山指着陸辛辰,對衆人說:“三個之中,這個最乖。”
陸辛瑩長長松着氣兒。
“你不罰我來罰,罰她給你打一個月的洗腳水,長長記性。”
陸辛瑩這一口氣差點給自己嗆死。
強行捋順孫子孫女炸起的毛,陸國山又問起陸辛辰的結婚對象:“姓張的,做服裝那家?”
王念珠笑:“是。”
“聽說私生活挺混亂,你願意?”
這話是問陸辛辰。
“爸媽高興就行。”
陸柏年不動聲色,觀察着陸辛辰。
他好像對自己的婚姻無所謂……還是說他在大哥大嫂面前,一直沒有反抗的權利。
但他始終低垂着眼眸……
他在不開心。
從進門到現在,他一直在不開心。
意識到這一點,陸柏年起身:“你們慢慢吃。”
走到房間,摸出手機,打給自己的助理,“有件急事,你們放下手頭工作,立刻開展。”
-
從陸國山家中回來,陸辛辰一夜無眠。
重生歸來,他患上了失眠,以及,讨厭一切黑暗。
隔天早晨去藥店買了瓶安眠藥,又去了學校附近的單身公寓。
這套公寓當初租下來是想當成自己的工作室,但現在看來,改成住的地方也挺好。
離開陸家後,他得自己謀生。
在學習上,養父母從沒虧待過自己,畢竟成績好,會給他們臉上增光。
他現在是江城大學設計學院的學生,已經大三,還有一個學期就能實習,就能靠自己養活自己。
未來是值得期待的。
他先理了理手頭的所有資金。每年爺爺和小叔給的過年紅包都會被養母收走,日常零用也被掐的緊,索性自己還有獎學金,日常也賺些零用,加起來,還有三萬多現金可支配。
公寓內沒有日常用品,他到網上超市給自己購置些基本用品,才沒幾件,千把塊錢就用掉了。
陸辛辰扣扣搜搜,打算以後缺什麽再買什麽。
做完這些,他在十二月份的臺歷上圈出21,這是那位張少爺的生日,是公布結婚的日子。
還有六天的時間。
這些天養父母忙着接手張家少爺給他們的工廠和店鋪,一大早就把一份文件塞給還在為失眠煩惱的陸辛辰手上。
“司機和女傭都沒空,你自己打車過去,送晚了耽誤辛波的工作我要你好看!”
陸辛波在陸氏工作,陸柏年親自帶他,在外人看來,他就像準太子爺,但陸柏年也才比陸辛波大六歲。
陸辛辰起床洗漱,鏡中的自己眼底發青,吃安眠藥有點效果,但不大,而且很累。
拖着疲憊的身體前往陸氏大樓,進入大廳,電梯門開啓,陸辛辰摁下頂樓的摁鍵,門緩緩合攏,在合上前一秒,一只手伸進來,電梯門重新打開。
兩個助理一左一右進入電梯,緊接着進來的是張特助,再後面…是陸柏年。
陸柏年看到陸辛辰後,頓了一下,而後看向陸辛辰抱着的文件袋。
“小叔。”陸辛辰開口打招呼,“我哥把文件忘家裏了,我給他送過來。”
陸柏年應了一聲:“嗯。”
他轉過身,寬闊的背脊對着陸辛辰,陸辛辰斂下疲憊的眼,退到電梯角落。
張特助注意到這位小少爺不太舒服,看向陸柏年時,陸柏年正從鏡中盯着陸辛辰。
行至20樓,電梯突然晃了一下,頭頂的燈管随之閃爍,茲啦幾聲後,電梯徹底陷入黑暗。
幾個大男人都很鎮定。
張特助打開手機照明,觀察後說:“應該只是燈管爆裂,電梯還在勻速上行。”
“嗯。”
借助微弱的燈光,從鏡子中看到一旁角落的人扶着腦袋,看上去狀态不怎麽好。
張特助剛想說什麽,只聽“噗通”一聲,陸辛辰一頭栽倒在了電梯裏。
他想扶起這位小少爺,不知何時,陸柏年已經一把将人抄了起來。
動作很快,張特助略略回想了一下,他跟在陸柏年身邊這麽些年,知道陸柏年的身體受過傷,在有他和随身助理在的情況下,一般不做這些苦力活。
難道是家人的原因?
張特助看過去,陸柏年緊緊盯着上行的樓層數字,45、46……49、50,雖然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莫名有一種緊張感襲來。
陸總什麽時候緊張過人?
曾經有個與陸總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關系的小明星,某次吊威亞從五米高空墜落,傷及脊柱,可能會造成永久癱瘓。
陸總開完會,處理完手頭的事務,才不緊不慢地來到醫院,交代醫生不惜任何代價搶救,全部的醫藥費包括後期康複費用也由他一力承擔。
看似有情,卻也無情,至少從頭到尾,沒見他緊張過。
而小少爺雖然暈倒,但看上去情況不會比永久癱瘓嚴重,他就表現出緊張,兩相對比……張特助搖了搖頭,怎麽把小少爺跟陸總的情人放在一起比較?這不合理。
電梯“叮”的一聲,兩側門打開,陸柏年抱着人疾步往辦公室的方向,同時吩咐:“開窗、溫水,再去醫護室把值班醫生請來。”
等陸辛辰迷迷瞪瞪睜開眼睛時,醫生正用針頭紮他的手指。
他要起身,被陸柏年大手摁下去:“躺好,文件已經讓人送給辛波,你身體不舒服,讓醫生檢查看看。”
醫生詢問陸辛辰一些情況,最後對陸柏年說:“沒吃早飯,這幾天又沒休息好,血糖低造成的暈厥。”
陸柏年把醫生送到門外,接着讓助理從樓下買來早餐。
把塑料包裝拆開,推到陸辛辰面前:“吃點。”
“謝謝小叔。”
陸辛辰吃得不緊不慢,動作很斯文,喝完一碗粥後收拾到塑料袋裏,陸柏年先一步拎起塑料袋,扔進垃圾桶。
“謝謝小叔。”他又輕輕地說了一句。
“你可以在這兒休息一下再走,也可以派人送你回家休息。”
按照陸辛辰的性格,大概會選擇後者,他向來不會給人添麻煩。
陸柏年拿出手機打給自己的司機,撥通後重新看向陸辛辰。
陸辛辰勾住鞋子的腿頓住,那雙纖細的穿着白色棉質襪子的腳縮了回去,眼眸清澈地看過來,腼腆又帶點笑意地說:“那麻煩小叔了。”
待在任何一處地方都比養父母家舒服,而且死過一回,他要善待自己的身體。
電話那頭司機還在等陸柏年的吩咐:“陸總?”
陸柏年:“沒事了。”
他拉上白色紗簾,把空調開到最舒适那一檔。
辦公室內不暗,溫度适宜,陸辛辰不知不覺有了睡意。
陸柏年坐在辦公位,不時擡頭望向沙發上的人。
青年面部線條柔和,長睫微顫,喜歡蜷縮着身體睡覺,像只小貓一樣。
他們似乎從沒這樣安靜地相處在同一空間。
但青年睡覺不踏實,不時抽搐一下身體,像在做一個不太美好的夢。
陸柏年輕輕翻動文件,連呼吸都變得謹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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