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014
隔天,陸辛辰穿好裝備,轉了三趟公交來到山腳下。
打開背包喝水時,才發現煤球安安靜靜躺在裏面,公交車晃動厲害,他愣是沒察覺,只覺得背包有些重。
“哥哥是來淋雨,不是來度假的。”
陸辛辰怒其不争,但也只得把它帶在身邊。
江城有五座山,這座山離他住的地方最遠,但海拔最高,政府曾經開發過這座山,修過路,尚未鋪上砂石工程便結束,因此到半山腰都能開車上來,适合露營聽雨。
但到目前為止,還沒看到那輛黑色庫裏南。
江城已經好久沒下雨,碰見的概率較大,陸辛辰當然也做好了不會碰見的準備。
到了山腳,頭上飄下兩滴水,快下雨了。
“每只狗子都要為它的行為付出代價,知道不?”陸辛辰對煤球說教。
煤球聽不懂,被陸辛辰放下來後,猶如脫缰的野馬,朝山裏跑去。
一人一狗,你追我趕,不亦樂乎!
爬到半山腰,氣溫降下兩三度,頭頂落下來的水滴更加密集。
“快到背包裏來。”
煤球沒聽懂,跑遠了。
從小雨到大雨也就頃刻之間,煤球終于意識到不對勁,撲倒主人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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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讓視線模糊,雖然有路,但雨水、泥土的混合會使下山路更滑,而且他有目的,因此只能尋找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躲雨,順便注意陸柏年的車。
但始終沒看見。
他從站着到蹲着,再到坐着,衣服裏裏外外濕了個透徹,身體忍不住蜷縮成團。
煤球的耳朵耷拉着,朝陸辛辰“嗷嗚”一聲。
“再等一會兒,他不來,我們再下山。”
它趴在主人懷裏,好像在懊悔自己的不聽話。
“不是你的錯。”陸辛辰安慰。
雨越下越大,煤球突然從陸辛辰懷裏支起腦袋,兩個耳朵支棱起來,目光炯炯有神。
“怎麽了?”
煤球看了眼陸辛辰,一個縱身從他懷裏蹦出來,冒雨跑向前方。
它跑一會兒,看看後面的主人,再跑一會兒,小尾巴劇烈晃動,似乎要帶他去個地方。
……
陸柏年的車停在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露營設備已經搭建好,拿出便攜式煤氣罐,煮沸礦泉水,手動磨好咖啡豆,沖泡咖啡。
他嗅着咖啡的醇香,坐在布椅上,聆聽外面的雨聲。
雨聲,白噪音的一種,和諧的治療音,可以緩解焦慮、治療失眠。
這個辦法是從一篇雜志上看到,不過與其說聽雨能有上述作用,不如說在聽雨的過程中能感受到“不喜不懼”的人生哲學。
“放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聽從天的旨意,順其自然,不喜不懼。
但當他看到一人一狗站在他帳篷外面時,內心的第一反應仍舊是喜悅。
看到他,怎能不開心?
陸柏年拉開帳篷。
煤球搖晃着小尾巴在帳篷前徘徊,似乎在叫主人趕緊進去躲雨。
被雨淋了整整兩個小時的陸辛辰視物不清,全身因寒冷而顫抖,怔怔地望着帳篷邊上的車。
陸柏年的車?
他不敢相信,還真讓他遇見了陸柏年。
等頭頂撐過一把黑色的傘時,才看清男人的臉。
真的是陸柏年。
他身上的衣服是幹燥的,只是半只肩膀露在傘外被雨淋。
陸辛辰可惜那件衣服,腿腳往後退了退。
他一退,那把傘便撐過來一點,如此反複三回,陸柏年嘆了口氣:“你還想淋雨啊。”
語氣是嗔怪的,聲線是溫柔的。
“陸爺。”他依舊不忘用稱呼提醒對方。
“嗯,進去吧。”
陸柏年給他拿來毛巾擦拭頭發,又拿來衣服和褲子:“車裏只有一套外衣褲。”
這是他在淋濕情況下的備用衣褲。
他把便攜式取暖器放到陸辛辰身旁,“沒有幹毛巾了,烘幹身體再穿。”
這個帳篷也就五平米左右,陸柏年說完轉過身,抱起煤球用紙巾幫它擦幹身體。
煤球不懼生人,非常配合。
陸辛辰蹲在取暖器前,等手指不再顫抖了,才開始脫衣服。
他先脫掉上衣,等上半身烘幹後,穿上外套,然後脫掉濕褲子,烘幹下半身,最後穿褲子。
陸柏年的褲子穿到身上長了好幾公分,他彎腰卷了兩卷,再把濕衣褲裝在背包裏,而後走到陸柏年面前。
“大了點,不礙事。”外套是棉衣,褲子是單褲,穿在剛被凍到的人身上顯然不夠。
他脫掉外套,裹在陸辛辰身上。
陸辛辰剛想說不用,便連打了幾個噴嚏。
“不是說會好好照顧自己?”
“我……”陸辛辰想為自己辯解,但今天的行為是他故意為之。
“看來不太會照顧自己。”陸柏年擡眼看向一旁的充氣床墊,“先去休息會兒。”
床上有條被子。
陸辛辰坐進床內,用被子裹緊身體,接過陸柏年遞過來的熱水,喝了些,被凍夠嗆的身體才感覺好受些。
“謝謝陸爺。”
陸柏年微微一勾唇,從小叔到陸爺的稱呼轉變,他聽上去感覺還不錯。
煤球很乖,跑到取暖器旁邊,朝陸辛辰搖了搖尾巴。
“也謝謝你啊,謝謝你帶我過來。”
得了誇獎,煤球的尾巴晃得更厲害了。
陸柏年坐在布椅上,拿起杯中尚未喝完的咖啡,長腿一伸,餘光瞥見一人一狗。
聽着外面的雨聲,突然想起陶淵明那句詩“天運茍如此,且進杯中物。”
——不強求,但也有所求。
-
30號這天,雨偏偏下個不停,鄉下一段泥濘路差點走廢了王念珠的一雙限量版高跟鞋。
她到江城大學問過餘卓的同學,同學說他已經好多天沒來上學,想來是餘建民夫婦為了那張欠條事先在做準備。
雖然300萬欠條在餘建民張鳳夫婦手裏,但她不慌不忙。
兒子現在已經二十歲,即便他們不同意兒子跟她走,只要自己說出兒子的真實身份,兒子會不跟她走?
江城陸家小少爺,這個身份怎麽說,都是吸引人的。
而二十歲的成年人,就算餘建民夫婦想把他關起來,也是關不住的。
“等會兒如果吵起來,你再像上次一樣溜走我就跟你離婚!”王念珠警告自己的丈夫。
來到那家小賣部,一個大肚子正在收銀臺清點鈔票。
“餘建民張鳳哪兒去了?”
王念珠的态度不算友好,但大肚婆認出了她:“呀,是王阿姨啊,我爸媽在裏頭呢,我去叫。”
餘建民叉腰從裏面出來。
“餘卓呢?我兒子呢?”她東張西望地往裏找。
餘建民言簡意赅:“嫁人了。”
“啊?!!嫁人?”
“是啊,給女光棍做上門女婿去了!”
“啊啊啊——”王念珠突然暴起,拿起旁邊的東西砸向餘建民。
“你賣我兒子!你他媽敢賣我兒子!”
餘建民閃身躲過:“你能賣我兒子,我為什麽不能賣你兒子!我告訴你,你兒子值三萬八,賣我兒子的零頭都不夠,哈哈哈,你兒子就值這麽點,便宜貨!”
“我艹你媽!你兒子才是便宜貨,你全家都是便宜貨!”王念珠逮什麽砸什麽,餘建民的鼻子被她砸出血。
“媽的,敢打我老公!”剛剛出來的張鳳看到自己丈夫被打,氣不打一出來。她直接一個箭步沖上來,照着王念珠的臉結結實實扇了兩巴掌。
幹活的手,勁兒有多大可想而知,王念珠頓時眼冒金星嘴角滲血。
陸柏良看到妻子被欺負,上去揪住張鳳的衣領,在臉上給了一拳。
“你個畜生敢打女人!”餘建民加入戰鬥,同時沖女兒喊,“趕緊去叫人,把你弟弟你老公都叫來,我要打死這兩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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