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大義滅親,有何不可
第31章 大義滅親,有何不可
江太傅聽了這話,眼神微微呆滞了一下,随後被湧上來的怒火所替代,“你放肆!你這個不忠不孝,忤逆尊長,連血脈親情都不放在眼裏的畜生,我……我怎麽會養出你這種貨色來?!”
若是以前,江蘊聽着這種話必然是要心酸的失眠一夜,但她九死一生逃出宮後,如今再聽,已經變得冷漠淡然。
或者說是麻木。
她手上稍稍用了些力,讓簪子的尖銳處微微刺痛江太傅,在他身後冷冷道:“不忠不孝?混淆皇嗣那才叫不忠,太傅為臣不忠啊!”
江太傅疼得“嘶”了一聲,江蘊繼續道:“那日的雪下得可真大,太後派兩個假閹人淩辱于我時,不知太傅是否也在這醉花樓裏與娼妓尋歡作樂啊?”
她聲音不響,但卻如惡鬼般纏人,涼意與戾氣無孔不入地刺着江太傅的神經。
那件事江太傅本也覺得太後辦得太急,但如今這逆女已經毀了江家的大業,此刻還在這種場合威脅于他,他便是死了也不會認半點錯,他語調輕慢道:“派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又有什麽差別,你如今還不是被蘇相厭棄,賣到窯子來了。”
江蘊道:“太傅誤會了,我只是路過,現在我要出去,讓你的人滾開。”
“不可能。”
江太傅也是在官場上見過腥風血雨的人,怎會因為江蘊的這點威脅就認慫?而且他打心底裏覺得,她再如何也不至于真的做出謀殺親爹這種事。
他看着小厮,道:“過來,把她抓走!就算是傷了殺了我也絕不怪罪于你。”
小厮聽了這話膽子也大了起來,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也往床榻走近。
江蘊瞪紅了眼,瞳孔下移,從後面睨着江太傅道:“太傅篤定我不敢下手對嗎?可這發簪殺人我已有經驗,還怕再多一個嗎?”
“老子是你親……”
“大義滅親,有何不可?”
說罷,她真的将發簪刺入了一些,還不到半個指甲蓋的長度,江太傅就疼得險些背過氣去。
紮的穴位,當然比尋常皮肉處要疼上許多。
血液溢出,順着他的側臉流下。
小厮見狀又僵住了身,江太傅也不敢再有所命令。
他半晌緩不過來,胸口劇烈起伏,手指發抖,“你……你真的敢……”
江蘊也緊張得很。
她其實并不敢真的殺死江太傅,若江太傅死了,自己估計也會被這小厮用匕首捅的滿身窟窿。
這小厮雖說不怎麽會武功,但畢竟是個男子,投機取巧她或許可以,但正面對抗她一定完蛋。
她知道若不是江太傅沒穿褲子,又怕暴露身份,早就有一萬種方法弄死她了。
場面再度僵住,沉默之下,疼痛似乎刺激了江太傅的理智,忽然間,他居然咯咯笑出聲來。
江蘊聽他頗為自信地說道:“我方才說錯了,你不敢,你到底是不敢下手,我的這個好女兒啊,是多麽惜命的一個人,為了茍活不惜為奴,這樣一個人,會選擇與我同歸于盡嗎?”
江蘊握發簪的手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
到底還是有點腦子的。
她被說中了。
發簪在江太傅皮肉中,即便抖動的再輕微,他也能很明确地察覺到。
他知道自己說對了。
既然她沒有同歸于盡的決心,又在這裝腔作勢些什麽?他又何須懼怕?
江太傅冷靜下來,看向小厮,然後有用目光指了指自己散落在地上的外裳。
小厮會意,但江蘊并沒有看懂。
只見小厮收起匕首,兩手拾起江太傅的外裳摸索了一番,在內側的暗袋中找到一枚煙筒,只需輕輕一拉便會往空中射去一束煙火,伴随着刺耳的聲響。
江太傅這麽多年,在洛陽城中也私養了一些死士,這煙筒便是聯絡用的信號。
那些死士有的是功夫和計謀,就算江蘊拿着江太傅當人質,他們也有法子搞死她。
例如闖進門後袖中飛出一根銀針,就會讓江蘊還沒反應過來就兩眼翻白,斷氣倒下。
原本江蘊失蹤時,這些死士就滿洛陽城的找她,後來得知她躲進了相府,這些死士也就暫時無事可做了。
畢竟蘇明樟暗中的人手絕不比他江太傅少,真要對相府動手,只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曾經江太傅就派人試探過,暗中試探,有去無回,明着試探,單那一個程風就讓人難以應對。
可如今江蘊送上門來,又不敢立刻與他同歸于盡,那就如一只待宰羔羊。
江蘊眼睜睜看着小厮走到床尾的窗邊,對着天空拉響了那煙筒,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江太傅的計劃。
她明白過來,自己不能耗,要逃。
一顆心砰砰跳得飛快,無奈之下,她看向了窗子。
江太傅早已将這個女兒當作仇人,見她此刻的動作,恥笑道:“想跳窗?你若是要先去極樂陪你娘,為父沒有意見。”
江蘊将他的話當放屁,只毫無感情地道了一句:“‘為父’二字聽着未免惡心,還請太傅自重。”
江太傅不以為然,“最多不過一刻鐘,你我父女就要陰陽兩隔了,如此想來,養你這些年也是白費銀子。”
江蘊心想,那點手指縫裏摳出來的銀子,怕是還不如他嫖妓花的多。
這種話,也虧他說得出口。
她目測了一下高度,若是從此處跳下去,應該死不了,姿勢好的話滾兩圈應該也不會斷胳膊斷腿。
但姿勢不好的話……
管不了那麽多了。
江蘊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正欲推開江太傅用最快的速度翻下窗時,卻見遠處有一極眼熟的馬車駛來。
何止眼熟。
那是救過她命的,亦是日日可見的。
馬車前的兩個燈籠左右晃着,越來越近,映在她的雙眸中,将雙眸也染的閃閃爍爍。
相府的馬車……
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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