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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阮蘇回到家中，讓雲彩将藥送到廚房，她一個人去書房将書放好，轉身去了她祖母那。

自從阮蘇回來，老太太氣色好多了，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

夕顏在一旁扶着她，看見阮蘇回來喊了一聲，“小姐。”

阮蘇點點頭，過去扶她祖母到桌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

老太太看着阮蘇一會，“蘇蘇，我還有幾個老姐妹，要不托她們給你找個人家吧。”

聞言阮蘇愣住了，看着她祖母好一會才出聲，“奶奶，我不想嫁人。”

“我知道你是為了奶奶，可是蘇蘇，我也不能陪你一輩子啊。”老太太握着阮蘇的手，左手将阮蘇鬓邊的頭發攏了攏，“你終究需要找一個婆家，找個能照顧你的人。”

阮蘇回握祖母的手搖了搖頭，“我不需要。”

老太太看着她嘆了聲，沒再說話。

阮蘇見她這個模樣知道是拗不過她，也沉默下來。

整整一天阮蘇都顯得沉默，甚至沒有心情抄書。有時候甚至在想，她若是男兒，若是有蘊仙一半，可能結果就不一樣了。

她現在需要婚約，和最初要進宮不同，不過是借此來躲避許世昌。祖母有她的考量，阮蘇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婚事，會變成如今這般，不能自己掌控。

書房裏顯得悶熱，阮蘇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敗落的月季，顏色也不如剛開花時那樣紅豔。

呆在家裏的時候意外的沒有宮裏那般快活，至少身邊還有好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人傾訴。

這天難得下了一場大雨，洗刷着多日的悶熱，阮蘇坐在書桌前安靜抄書，聽着外面嘩啦啦的雨聲。

雲彩打着傘經過長廊，往這邊走來，推開門見自家小姐還在抄書，将傘收在一邊，才進屋。

“小姐，老夫人不知道從哪拿了一堆畫像，你要去看看嗎？”雲彩走進來到桌邊給阮蘇倒了杯茶，過去将她手邊的涼茶給換了。

阮蘇抄書的手頓了一下，“不了，你來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沈小姐來信說明天在茶樓一聚。”雲彩将桌邊的書收了收，整齊放在一邊。

“我知道了。”阮蘇沒有擡頭，将毛筆放在筆擱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看着桌上擺的書籍，“晚上應該就能抄完，明天順便将這個送過去。”

窗外雨還在下着，阮蘇擡頭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透明的雨絲落在黑瓦上，積攢在一起串成珠簾落到地上，形成一處水窪。

雨下了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阮蘇和祖母都沒有提起畫像的事。

睡覺時外面還在下雨，阮蘇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有些不能入眠。到了後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睡夢裏伴着滴滴答答的聲音。

朦朦胧胧的雨中，阮蘇呆愣愣的看着眼前，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身上的衣物被雨淋的濕透。

阮蘇睡的有些不安慰，混亂破碎的夢境拉扯着她，沒有辦法醒過來，她一個人淋着雨在街上走着。

頭頂突然出現一把油紙傘，傘面上畫着粉白的桃花，雨珠順着傘面滑落。

阮蘇轉身擡頭，不妨瞧進了一雙帶有笑意的眸子，“阮姑娘。”

阮蘇突然睜開了眼，醒了過來。

夢裏的場景太過清晰，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卻變得模糊，阮蘇從床上坐起來，伸手覆在自己的心髒上。撲通撲通，它跳的極快，阮蘇控制不了它，也無法控制。

夢裏的那聲“阮姑娘”猶在耳旁，即使現在夢裏的那個人樣貌模糊了，阮蘇依舊認出來那個人是誰。

她緩緩閉上眼，讓自己不要再去想，轉頭看着窗外。

外面還在下雨，淅淅瀝瀝的，但天已經亮了，整個世界被大雨洗刷過，變得煥然一新。

阮蘇從床上下來，她今日還要去送書，也和沈曦靈約好了。

屋外的雨不是很大，等阮蘇洗漱好，打着傘出門才發覺這雨并沒有自己想象的的那麽大，打在傘面上也沒有什麽力度，比昨日顯得溫柔多了。

阮蘇出門和祖母說了中午可能不回來，帶着雲彩出門，路走到一半，雨漸漸停了下來。她先去書肆還書，然後才在沈曦靈約好的時間之前到了茶樓。

阮蘇去的時候沈曦靈還沒來，她坐在常坐的位置上，點了一壺清茶，等着她過來。

阮蘇清楚她向來都要遲那麽一會，也不着急，和雲彩在位子上喝茶看着路人。

過了會有輛馬車往這邊行來，阮蘇以為沈曦靈到了，只是看馬車的樣式，卻不是沈府的。

等人從車上下來，那一身耀眼的紅衣，阮蘇覺得有些熟悉。紅衣女子下車時擡頭往上看了看，瞧見阮蘇對她招了招手，随後又從車上抱下來一個小女孩。

阮蘇有些意外，沈曦靈這是把蘊仙也請過來了，她扒在窗邊，看着她進了茶樓，才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

因為有屏風遮擋着外面的視線，阮蘇起身去迎。站在屏風旁等蘊仙從那個樓梯口出現。

蘊仙上來的時候拉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穿着也是一身的紅，仿着蘊仙身上的服飾，看着就像小版的蘊仙。

“蘇蘇。”蘊仙拉着妹妹走過去，給她介紹，“這是我妹妹蘊倩，今天她非要拉着我要出來，我就帶她過來了。”

“我叫阮蘇。”阮蘇對蘊倩點了點頭，随後又對蘊仙道，“我們先坐下吧。”

“曦靈沒來嗎？”蘊仙見沈曦靈不在，忍不住問。

“她估計得遲一些。”阮蘇讓雲彩去點兩盤點心，給蘊仙和她妹妹倒了杯茶。

蘊仙的妹妹乖巧地坐在她身邊，雙手端着茶杯拿眼一直瞅着阮蘇，見阮蘇看過來，又立刻低下頭去。

阮蘇沒怎麽注意到她，只和蘊仙敘舊，等雲彩将東西端上來了，她将盤子推到蘊倩面前，“這裏的點心不錯，你嘗嘗。”

蘊倩看着阮蘇又轉頭看了看自己姐姐，見她笑着點點頭，才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拿了一塊糕點，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阮蘇見她動了，嘴角的笑意蔓延到眼睛裏，又擡頭對蘊仙道，“你妹妹真乖巧。”

“她也就在外人面前乖，在家還和我鬧呢。”蘊仙擺了擺手，撚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阮蘇只笑不語，伸手在小女孩頭上摸了摸，把她吓了一跳。

這邊阮蘇和蘊家姐妹說着話，外面突然吵了起來，就像兩個人在拌嘴。

“我說我和我朋友聚會，你來湊什麽熱鬧？”

“我在家無聊嘛，順便幫爹看看你都交了什麽朋友。”

“怎麽以前你不來看，現在來？那群狐朋狗友跑了？”

兩人一路說到屏風那，等兩個人出來，阮蘇瞬間了然，果然是沈曦靈和她那個弟弟 。

沈曦靈過來找了個長凳坐下，阮蘇給她倒了一杯茶，她端起來喝了一口，“這是我弟沈靈犀，不用理他。”

沈靈犀拿着一把扇子，自認為很潇灑的站在那，阮蘇他是見過的，蘊仙他不認識，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結果一聽見他姐這麽精簡的介紹他的名字，将扇子一收，坐在最後的一個空位置上，“姐，你不和我介紹你朋友嗎？”

聞言沈曦靈白了他一眼，指着阮蘇和蘊仙說名字，等到了蘊仙身旁的小女孩時，卡了殼，“這是誰？”她擡頭看蘊仙，“你妹妹嗎？”

“嗯，她叫蘊倩。”

“小妹妹你好，我叫沈曦靈。”沈曦靈瞬間變得慈愛起來，輕輕捏了捏蘊倩的臉。

“平時怎麽沒見你這麽溫柔對我？”沈靈犀打開扇子，眼睛不時瞟着蘊仙，一面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來。

沈曦靈被他惺惺作态的樣子弄的有點反胃，幹脆眼不見為淨，沒搭理他繼續和蘊倩說話。

阮蘇瞧着坐在自己右手邊的沈靈犀，今天穿的有點花，衣服配色實在不敢恭維，他現在正和蘊仙說話，阮蘇微微斂起眼睛，端了一杯茶壓住嘴邊快要溢出來的笑。

身後的雲彩看着也有點傷眼，彎下身在阮蘇耳邊嘀咕了一句，阮蘇借着喝茶的姿勢擋住了快要抽筋的側臉。

沈曦靈逗夠了蘊倩，見他弟在和蘊仙搭讪，撇了撇嘴又往阮蘇那邊湊了湊，側着耳朵想要偷聽。

正主他姐往這邊來了，雲彩立即收了笑容站直身子。

沈曦靈見她突然不說話了，有點不滿，“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阮蘇端的茶杯裏水一點也沒見少，她豎起一根手指，做出噤聲的姿勢，壓低了聲音，“你弟弟的衣服誰買的？”

“好看嗎？”沈曦靈對阮蘇笑，但是那笑容怎麽看都有點不對，“是不是好看到傷眼睛？”

阮蘇抿着唇忍笑點頭，“我第一次見把紅色和綠色一起穿身上的。”

“我弟認為就這一件最好看。”沈曦靈也有點嫌棄自己弟弟的審美。今天出門的時候，她讓他換掉，結果他還說這件衣服最能顯出他的帥氣。

蘊仙敷衍着沈靈犀，看見阮蘇和沈曦靈不知道在笑什麽，一時不明。奈何身邊還有一個人說來說去，她也只是點頭嗯哦這麽應付着。

如果是旁人，蘊仙早就離座走人了，但人家現在占了一個沈曦靈弟弟的身份，蘊仙也只有忍耐的份。

好在阮蘇看出來她有點不耐煩，和沈曦靈使了個眼神，讓她找了個借口，才把人支走。

蘊仙從窗外看人真的走了，才坐回位子上，“你倆剛才在笑什麽？”

“你沒注意他弟弟的衣服嗎？上面的繡花不是粉色就是紅色，穿的還是綠衣服。”阮蘇喝口水壓了壓，以免自己說半截笑了起來。

“還可以吧，就是怎麽穿了這麽一件衣服出來？”蘊仙剛才沒太注意，被人拉着說了好一會話，雖然自己沒怎麽答應幾句。

“我和你說，他還有一件衣服，比這件還要花，當做鎮箱之寶放在櫃子裏。”沈曦靈開始抖她弟弟的底，“裏衣是紫的，外衫是綠的，袖子上的花紋粉色的，衣服上的滾邊用绛紅，衣帶是墨藍色的。”

阮蘇忍不住想了一下那個畫面，“噗！”

“還是我爹嫌棄這件衣服太傷風敗俗，所以他沒什麽機會穿出去丢人現眼。”

蘊仙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點傷眼。”

蘊倩手裏拿着點心聽她們說話，歪頭看着，一臉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