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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時間越晚，街市的人也越多，更不要說有不少人過來看煙火的。

而在青年男女之間，流傳着一個故事，七夕那天一起看煙火的，最後都會在一起。

阮蘇聽見沈曦靈說這個故事，也只是搖搖頭，大部分都是兩兩一雙，互相都有情意，只要父母同意最後都會在一起。所以才會有這個美好的故事。

然而實際上，她現在和沈曦靈看煙火，總不可能她倆在一起吧。

四個人往河邊走去，那個地方雖然人多，但是離煙火也最近。路過的一個臺子上正在唱織女遇牛郎的故事，婉轉悠長的音調傳進耳朵。

阮蘇朝那邊看了一眼，看見臺上的戲子一身豔麗的打扮，臉上塗着油彩，看着卻以為很美。

雖然聽不懂她唱的什麽，但阮蘇也聽過這個故事，即便最後兩人只是一年見一次，但他們還是相愛的。

明亮的燈火中，夜空的星星似乎黯淡了許多，只剩下明亮的月亮挂在天上，依舊那麽顯眼。

耳邊是周圍人嘈雜的聲音，煙火要開始了。一轉眼自己身邊都是陌生人，阮蘇怔住了。

另外三個人不知道去哪了，阮蘇四處尋找她們身影，也只能被人群帶着走，直到天空炸開第一支煙火。

阮蘇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突然有人擠她，腳下還沒站穩，眼看就要摔倒，突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

“小心！”熟悉的聲線伴随着煙火升起的聲音。

阮蘇轉頭看過去，周圍的人潮瞬間退去。

“砰！”又一朵煙火炸開，聲音直擊阮蘇心裏。

一瞬間頭頂的色彩瞬間明亮了起來，又瞬間暗了下去。

“你一個人？”對方看見阮蘇身邊沒有其他人，忍不住皺眉。

“我和曦靈走散了。”阮蘇發覺對方的手還牽着她的手腕，忍不住微微掙了掙。

慕關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拉着她，條件反射瞬間放開。

周圍的人都靜靜的看着煙火，兩個人面對面不知道該說什麽，頭頂的煙火陸續放着，映在對方的臉上，色彩斑斓。

阮蘇見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說話，忍不住擡手拿衣袖遮住有些發紅的臉，“慕公子……也是過來玩的？”

“嗯。”慕關應了一聲。

他平日很少見阮蘇穿戴首飾，已經習慣了她素面朝天的樣子，就算不擦粉也依舊動人。但今日慕關卻覺得，她比往常還要好看。

“如若阮姑娘不急，我陪你找找靈兒吧。”慕關道。

阮蘇有點意外，點點頭和他走出人群。遇到擁擠的地方，都是慕關在她前面擋着，免的她受到別人的推擠。

慕關不放心和阮蘇走散，一直拉着她的手腕，直到周圍的人變少了，才放開。

兩人順着河流往前面走，剛剛說的幫忙找人也是借口而已，或許是阮蘇忘了，也或許是慕關随口說說，兩人沒有再提起。

不遠處的煙火依舊放着，阮蘇過了會才發現自己和慕關已經走遠了，她回身看着不遠處絢麗而明亮的火光在天空中綻放，身邊站着自己傾慕的人，阮蘇覺得今天所有的意外都是驚喜。

“阮姑娘喜歡煙花？”慕關見阮蘇一直看着煙火，忍不住問一句打破之間的沉默。

“喜歡。”阮蘇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微笑，“很漂亮。”

河水中有蓮花燈順着水流飄過來，阮蘇轉頭看過去，水面上亮了起來，滿目都是耀眼的紅色。

身邊也有男女結伴走過，兩人并沒有在意。慕關陪着阮蘇靜靜的看着河水，偶爾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夜深了，慕關一路送阮蘇回家，兩人在街道上靜靜的走着，阮蘇一路低着頭，想着路是不是太長了些。等到了家門口阮蘇又覺得路好像突然變短了一樣。

她轉身和慕關道別，往家門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他，“我今天很開心。”

老管家一直守着門，見阮蘇回來不由松了一口氣，看見送她回來的是一個男人，思考要不要和阮蘇祖母說。

慕關看着阮蘇進去，等老管家關了門，才小聲說了一句，“我也是。”

第二天沈曦靈擔心的過來看阮蘇有沒有回家，見阮蘇安然無恙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随後又開始給阮蘇講走散後的事。

而阮蘇将昨晚的一切都放在心裏，當作一個秘密。

阮蘇在家呆了一天，第二天依舊去教慕岑。

慕關不在家，從那天之後阮蘇就沒有再看見他，阮蘇不知道他是避嫌還是有別的事。

阮蘇也沒有去問別人，畢竟她沒有想過和慕關有什麽進展，或者有一天慕關會對她多看一眼。

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父母原因，阮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嫁給什麽樣的人。

本來阮蘇和慕關見面的次數就不多，但是現在是一次都沒有見過，阮蘇想他到底還是應該将軍，應該很忙，看不見也是正常的。

慕岑随阮蘇讀書識字，偶爾還會和阮蘇說說話，沒有那麽沉默寡言，一天一句話都不說。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阮蘇差不多忘了這些事。有一天阮蘇教慕岑讀莊子，屋外突然有人敲門。

阮蘇回頭看見是慕關身邊的仆從七山，便讓慕岑一個人看會書虎，她先出去一會。

“有事嗎？”阮蘇出門問他。

“少爺有事找姑娘。”七山對阮蘇道，“讓我帶你過去。”

阮蘇以為慕關有重要的事，便和七山出去，讓門外的丫鬟看顧慕岑。

阮蘇剛走紅袖就送茶水點心過來，阮蘇吩咐的那個小丫鬟和紅袖說慕關找阮蘇，所以阮蘇不在，紅袖記着了，讓她照顧好小少爺就往慕母住的地方走去。

而七山帶着阮蘇到了一處庭院前，慕關在裏面等她，阮蘇不明白慕關找她做什麽，“慕公子。”

七山離開後只剩下兩個人，阮蘇見慕關一直背對着自己，手上不知道拿着什麽，“公子找我有什麽事嗎？”

慕關轉過身，手背到後面，“後天我要送親，在這之前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阮蘇聽他這麽說，突然想起林雲婉的事，明白慕關要去邊關送親，一去可能要幾個月才會回來。

“這個，我上次撿到的，一直沒還給你。”慕關背在身後的手伸到前面，他手上拿着是阮蘇早就忘了的護身符。

她以為自己丢了的，但是卻沒有想過會在慕關這裏。

“現在還你。”慕關将護身符遞到她面前，阮蘇猶豫的伸手接過。

她接到手裏看，确實是自己的東西。

“嗯……”慕關看着阮蘇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他想現在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再過一天就要離開上京。

他要離開這邊幾個月的時間，他不能保證這期間沒有變數，就算阮蘇現在對他可能沒有太多的心思，但是最起碼要告訴她自己喜歡她。

“還有什麽事嗎？”阮蘇見他似乎有些局促的樣子，有點意外。

她很少見慕關露出這樣的神情，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不過她到是很想知道是因為什麽事，讓慕關這樣猶豫不決。

慕關手心都冒出汗來，心裏下定決心，“我心悅你。”

“等我回來我就向你祖母提親。”

阮蘇手中的護身符掉到地上，驚訝的看着他。

“慕公子……”阮蘇沒有想到慕關會喜歡她，更想不到慕關會向她求親。

“你……不願意嗎？”慕關見阮蘇沒有回應，以為她對自己沒有感覺。

阮蘇搖了搖頭，對慕關笑了一下，“相反，我很高興慕公子喜歡我，但是慕夫人不一定會同意的。”

他們身份地位根本不是一路的，阮蘇自認為沒有哪個父母會給自己的孩子取地位不相配的妻子。她不是沒有看過民間的才子佳人的話本，但那些也不過是給閨閣中，涉世未深的少女看的。

阮蘇自從父母過世之後，身邊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裏，周圍的人對她的态度她也看在眼裏。所以她很清楚家世不對等，兩個人就不可能在一起。

“母親那裏我去會說的。”慕關拉住阮蘇的手，阮蘇也沒有掙開。

她将剛剛拿到手的護身符放在慕關手裏，“我很高興慕公子喜歡我，這個就送給你，希望保佑你一路平安。”

“但是，如果慕夫人不同意，我也希望你別和她賭氣。”阮蘇說完後，放開了慕關的手，“無論如何，我會等你回來的。”

“岑岑還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阮蘇覺得自己不能太久留在這，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口氣答應慕關的所有。

她願意等他回來，但是不一定會等到他來迎娶自己。

慕關還想留住她，他還有東西沒有送出去。

只是迎面過來的慕母讓慕關頓住了。

阮蘇也很意外慕母會出現在這裏，不過她只是慌亂了一瞬，對慕母行禮，“慕夫人。”

“你去吧。”慕母看了她一眼，阮蘇不敢擡頭，應了一聲就離開。

她不知道慕母聽見了多少，也不敢回頭去看，一直到了慕岑的院子，阮蘇才像虛脫了一樣靠着一根柱子。

她将手放在胸口，那裏還在迅速跳動着，“我也喜歡。”

阮蘇迅速整理好神情，才往慕岑屋裏走去。

亭子那邊，慕母坐在石凳上，見自己兒子站在一邊，臉上還有些猶豫的神情，不由先開了口讓身邊的丫鬟離開，“你們先下去吧。”

“是。”紅袖領着其他人離開亭子，走到離亭子不遠但是聽不見二人對話才停下來。

身邊有個小丫鬟問紅袖，“紅袖姐姐，夫人是不是要準備辭退阮姑娘？”

“別亂說，給夫人聽見就不好了。”紅袖訓斥了她一句。

自從阮蘇來了以後，紅袖将慕關的舉動都看在眼裏，也清楚慕母這幾日的憂慮，只是她一個婢女，對這些事沒有置喙的地方。

“關兒。”慕母見人都下去了，讓慕關坐在她對面，“坐下吧。”

“母親。”慕關順從坐下，他尊敬他的母親，因為是她把自己撫養成人，而且這些年父親不在都靠着她一個人，慕關知道她的不易。

“你想清楚了嗎？”慕母看着他問，“取阮姑娘為妻？”

“母親都知道？”慕關沒想到她會直接問出來，看上去仿佛都知道的樣子。

慕母轉頭看向亭外，“自阮姑娘來了後，我就知道了。”她轉頭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我本來想過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但是後來想想，現今的将軍府榮譽都是你自己得來的，你該自己做決定。”

“母親的意思……”慕關愣了會，聽慕母的意思似乎并不反對，心裏又開始高興起來。

這樣一來阮蘇擔心的都不是問題，她也沒有理由會拒絕自己。

“我的意思是，阮姑娘人很好，但是你确定她也喜歡你嗎？并不是因為你的地位和金錢？”慕母道。

慕關卻信誓旦旦回答，“我相信她，也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他不會懷疑，如果阮蘇是那樣一個人，那麽她在宮裏也該想方設法往上爬才對，而不是安然無恙的回家。

許多人或許都是因為自己的名號，因為嫁進将軍府衣食無憂而青睐于他，如果阮蘇是這種人，那麽這些日子裏她不會什麽都不做，只是呆在慕岑身邊教他讀書。

“那麽，我也相信你的眼光。”慕母将他的手拉過來握着，“我只是一個母親，要的是自己孩子幸福。”

“母親同意了？”慕關驚喜，他想不到慕母會這麽簡單就會同意這件事。

“但是你們的婚事，要等你回來再說。”慕母嘆了口氣，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