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店驚魂

夜店驚魂

工作按部就班，生活波瀾不驚，有時候會覺得單調，但誰又不是這樣呢？小時候的願望總是天天開心，長大了才知道是多麽遙不可及。

卓月已經重新就職了，依然是一家外企，相比之前的公司規模更大，壓力也相應更大，她似乎一直都是在不斷挑戰中提升自己，說實話，很多時候我都很欣賞甚至是羨慕她，覺得她像是我的榜樣。

有天夜裏，嫣然給我打電話，帶着濃濃鼻音說她要到我家來借住，我還聽到臻弟那口流利的北方普通話“你走哪兒去啊你？說清楚了，是你媽不給錢還是我媽……”別說嫣然，我都聽不下去，直截了當地說好，我等她來。

等了半個小時，我到樓下去接她。看到她穿着睡衣，抓了個零錢包，眼睛腫腫的，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真是恨不得抽她兩下。

“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你嗎？”在電梯裏，我指着清晰可鑒的鏡面問她。

嫣然嘴角抽動了兩下，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一進門，她就倒在我家的沙發上，感覺像失去了靈魂。

我給她倒了杯熱水，又拿了個小毯子來蓋在她身上，才用平靜的語氣問：“怎麽了？”

她沒答應，只看到肩膀的抽動。

我嘆口氣：“要不你先洗澡吧，等你想說了再說，乖。”

半晌，她稍稍擡頭，只露出淩亂發絲中的眼睛，迷惘、痛苦。

“我後悔了，雪嘉。當初和他在一起，你們都笑他幼稚，但是我就覺得他單純、上進，沒有社會上那些男人的狡猾市儈，只要我好好地磨砺，以後會成為潛力股。可是我沒想到，”她嘲諷地笑了，笑得特別醜，“幾年了，我都沒看清楚，你知道他怎麽說我的嗎？”

我的心特別痛，輕輕摟着她：“別理那個瓜娃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她打起精神：“不，我要說，他說——李嫣然，你的感情不值錢！”

最後一句話，她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咬牙切齒，說完又笑了起來，那一刻，我簡直害怕她是不是瘋了。

“怪不得我到處看房子他完全不上心，他根本就沒打算買房子結婚，他媽說憑什麽他們家給錢我家不給，現在他口風就變了，說我家給多少他家就給多少。”

我驚呆了，雖然說我大四川婚嫁理念已經是相當先進了，并不需要彩禮什麽的，都是雙方憑財力和心意幫助小兩口安家，但聽到男方提出這麽嚴格的對等條件還是第一次，更何況之前一直說要全款買房的也不是別人啊，不正是方臻本人和他母親嗎？

“如果我們家有錢，不用他們提，我肯定也會自己安排好，誰不想結婚後腰杆挺得起來啊，但是我媽你知道的，就只有一個舊的單位房，工資又低，你讓我怎麽跟她提要求？媽，我要結婚了，給我20萬？我他媽是有多嫁不出？”嫣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可見是真的傷心了。我只能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輕輕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我跟他說，我如果是沖着房子就不和他在一起了，他居然冷笑，還諷刺我，男人都是白眼狼。”

對啊，你以為的犧牲，都是別人眼中的将就而已，別指望會對你心懷感激。

她一直哭到累了，才被我勸去洗澡，然後倒在床上昏昏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上班，還不肯起來，說要請假半天，可見是真的打擊大了。我只好叮囑幾句，就先行走了。

給卓月講了這個事，她也很生氣，嫣然明明那麽愛方臻，方臻居然那樣說她，就憑這個，就該在這段感情裏判處這個男的死刑了。但卓月還是叮囑我說：“感情的事，我們也不好插手太多，反正就是支持她做的決定就對了。”讓我想起之前卓月苦戀的時候嫣然的态度，有點異曲同工呢。

我偷偷問了我的眼線小鐘，他說嫣然請了半天病假，私下被老板抱怨了半天，說她最近工作狀态不好，下午嫣然去了，若無其事的樣子。

“姐妹們，我發獎金了，今晚上去酒吧看我喜歡的那個歌手好不好？”我竭力想打破嫣然的痛苦。

卓月也異常活躍地捧場：“好呀，去看看帥哥。”還加上了碩大的笑臉。

等了很久，才等到嫣然的回複“好”，她可能也不想回去面對方臻吧。

再來到這間酒吧，就只能坐一樓的大廳了，樓上的最低消費都要超過我幾個月工資了。我點了一打酒，招呼她們倆：“來，坐啊。今天好好玩，把不開心的事情都忘掉好不好？”

嫣然的妝很濃，冷着臉，有種影視劇裏黑化的感覺，卓月是很精致的淡妝，白領麗人裝束，只有我，大V領的針織衫加牛仔褲，努力塗了個大紅唇，就當融入了氣氛。

先聽着強勁的電子音樂喝了幾瓶酒，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嫣然鬧着要下場去跳舞，我就陪她一起，卓月守着桌子和酒杯。

跳了一會兒，我想先去洗手間，看嫣然還在閉着眼搖動身體，很投入的樣子，我就自己擠出去了。

從洗手間出來，我走着走着突然在走廊上看到了一個人，金磊，他斜靠在角落裏，還是一件黑色外套和棒球帽，正在抽煙。好像百無聊賴，又像是在等人，眉目間說不盡的慵懶，似閱盡繁華後的一點點厭倦，從他細長的手指間，袅袅燃燒的香煙，自他口中吐出的煙塵，那一瞬間将我的心萦繞。

我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靠，太帥了吧。”那個時候他好像發現了我，擡眼望過來，我趕緊收拾一下表情，客套地展開笑容：“你好，我是唐雅淇的朋友，我們見過的。”

他好像是認真地想了一下，也淡淡笑道：“嗯，我記得。”

不敢看不敢看，再看他的笑我怕我會變花癡。我沒有停下腳步，點點頭就想離開，沒想到他也起身和我一起往大廳走去。

“我帶了朋友來聽你唱歌。”我忍不住想表達對他歌聲的肯定。

沒想到他的回答是：“謝謝，但是今天沒有我的演出哦。”

我瞪大了眼睛，這運氣也太不一般了吧？看到我的驚訝他笑了：“我是一三五在這裏唱歌，其他時間的話一般不過來，今天是過來見個朋友的。”

我特別失望，又有點難為情，感覺被拆穿了是個假粉，只能哦了一聲。

走到了前廳，音樂各種嘈雜，正想禮貌性地點頭離開，突然發現舞池中圍了一圈人，還是剛才我和嫣然呆的那個位置，我趕緊擠過去看看怎麽回事。

我的天啊，居然真的是嫣然，正扯着她的小嗓門和一個男的對罵，那男的高她一個頭都不止，穿一件緊身短袖體恤，露出肌肉，我的媽呀你膽子比你那小身板還大是吧？

我趕緊擠過去護着她，“怎麽啦？怎麽啦？”那個男的看有人來了，氣勢洶洶地說：“什麽怎麽啦？哪來的瘋婆娘？嘴巴不幹不淨。”

嫣然整個人都要從我背後沖出來了：“你全家都是瘋婆娘，媽的老子跳個舞，這個狗男的摸老子腰，我先想到人多嘛，就閃開了，又摸我，還摸老子胸！”

聽到這兒我已經明白了，那個男人還嗤笑：“你有啥子胸嘛？自己騷得不得了，還怪人家摸你，我看你就是想人摸想瘋了。”我的火也上來了，拔高聲音說：“先生，你這個樣子說就過分了，跳舞碰撞也許是誤會，各讓一步就算了嘛，沒得必要惡語傷人啊。保安呢？不管事的話我報警了！”

男人是嗤之以鼻，仗着身後還有幾個同樣看起來不三不四的人，上前一步想推我，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擋住了那個流氓的手：“劉哥，給個面子。”

居然是金磊，他完全沒看我，只是對那個男的笑得很谄媚：“別生氣啊，難得來玩，別因為這兩個不長眼睛的女人敗了興致，不然的話我們老板肯定要怪我們不會做事了。”

話一說，那個男的也停手了，明顯餘怒未消。金磊又若無其事地喊“吳隊長”，馬上就有個穿保安衣服的人出現了，媽的，剛才死哪裏去了？金磊踹了他一腳，“把這兩個女的攆出去，不要惹劉哥生氣，再給劉哥他們送兩瓶好酒賠罪。”保安一邊答應着一邊把我和嫣然帶到一邊去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啊，我們都沒再吭聲。

被稱為劉哥的男人終于笑了：“姓金的，可以啊，會做人，等下多唱幾首歌。”

我最後聽到的一句話就是金磊若無其事的回答：“沒問題，專門給劉哥唱個朋友一生一起走，哈哈哈”，他雖然在笑，我的眼淚卻莫名其妙地出來了。

在酒吧外面，三個人都很沮喪，嫣然是咬牙發狠：“老子不信邪，明天我就去打聽啥子人，弄不死他。”

我勸她：“算了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的姐。”

卓月則是滿心懊悔，忍不住哭了起來，剛才她在手機上和同事聊工作的事情，一時間沒注意到場子裏的變化，等她感覺不對勁的時候，擠都擠不進來，正在跳腳的時候我們就出來了，感覺自己沒幫上忙，很內疚。

嫣然嘆口氣：“可以了，別哭了，該哭的人是我好嗎？怎麽就他媽這麽背時啊？跳個舞都能惹禍。”

晚上我給金磊發了一條消息：“今天謝謝你了。”他沒有回，可能是在唱歌，或者喝酒。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了一句：“我就知道是你，膽兒挺肥的呀。”我驚訝得不得了，感覺心跳加速，卻不知道怎麽回複，思前想後只能發了個笑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