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回歸青玄宗

回歸青玄宗

在安國公府住了半月有餘，如今也該啓程回青玄宗了。臨別之際，老太公拄着拐杖招呼葉知湫道：“葉氏裔孫，過來。老朽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事關十三年前魔修血洗修真界、葉氏忠良滿門被滅的慘案。”

盛夏驕陽。

葉知湫撐着那把青藍色油紙傘，在安國公府門前孑然而立。府上兩側的石獅子威嚴肅穆的蹲坐着，除了它們這等死件，周圍再無旁物。葉知湫本就是體溫偏低的藥人，血涼如水。所以他即便在炎炎夏日，亦感受不到絲毫燥熱。可此時，當他聽了老太公的話額前竟冒出一層薄汗，不由得吞咽了口水，重複呢喃道：“十三年前，魔修血洗修真界，害葉氏忠良滿門被滅的慘案？”

老太公渾濁的雙目逐漸泛紅：“是。”

葉知湫神情淡定，極力忍耐着內心的躁動：“彼時，我剛過八歲生辰。只記得風雨交加的那個雨夜屍塊遍地、血流成河的慘烈景象。”

老太公視線閃躲，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他拄着拐杖，踉踉跄跄走到石獅子的腳邊坐下，神情有些懷念又惆悵的開始講述當年的故事——

葉家多将才。尤其是葉知湫的祖父，位居高位，乃是鎮守邊關的護國大将軍。自古一将功成萬枯骨，其中的血腥和艱辛自不必明說。祖父殺伐果斷，葉知湫的爹做事亦幹脆利落。所以父子攜手，其利斷金。他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然而，邊關多戰事，受苦的便是黎民百姓。參軍的軍戶有很多都拖家帶口，在邊關建了村寨。據說，有一處軍戶駐紮的村子，發生了駭人聽聞的屠村事件。此事件經過不久，魔修便橫空出世，不僅血洗修真界，更是頗為怪異的将葉氏滿門作為屠戮的對象，須臾間，便殺了個幹幹淨淨。

葉氏被滅族的原因，一定與駭人聽聞的屠村事件有關。

老太公講完這些故事，已汗流浃背。拄着拐杖不停咳嗽，卻死死拽着葉知湫的胳膊、瞪圓了眼睛不停囑咐道：“你祖父名喚‘葉貅’，和我是燒過香、折過鞋底子的兄弟。此仇此怨，刻入骨血之中日日不忘。十三年慘案過後，我便辭官歸隐，到處打探屠村事件，但一直未有頭緒。雖是生死之交，卻不能替葉貅報仇，我耿耿于懷。将孫女許配給你，也不過是做點補償、讓我心裏好受些罷了。”

葉知湫靜靜聽着，掏出帕子替老人擦汗。

眯眼，朝着碧藍的天空望了望。老太公渾濁的雙目逐漸泛紅，淚珠從他的眼角滾出、掉落到地面随即消失不見。他終于松了一口氣，露出釋然的神色。

“爺~”葉知湫內心觸動，鄭重其事地跪在地上給老人磕了三個響頭：“這三拜，一拜，葉氏滿門百餘口冤魂；二拜，老太公不嫌我藥人身份将孫女許配給我；三拜，謝您将十三年前滅門慘案之事盡數告知。您執念如初，于我葉氏有恩。”

老太公連連搖頭：“罷了罷了。”

出行的馬車已備好，被車夫趕着走過來、停靠在安國公府門口。

葉知湫和老太公告別，足尖輕點騎到高頭大馬的背上。花劍也騎馬同行。他們身後則跟着兩輛馬車，一輛坐着女眷，是花念雨和鳳裔。另一輛，則是被冷落在偏院許久的喻雲凡。衆人都反對将他帶走，尤其是王夫人，埋怨自家女兒不懂得避嫌，還将這個“姘頭”留在身側。可花念雨不肯，十分執拗的要将他領走：“人是我帶下山的，自然也要由我帶回去。”葉知湫應了，旁人雖口有微詞也無法阻攔。一行人，便整整齊齊的回了青玄宗。

青玄宗霧氣萦繞，有蒼翠欲滴的青山、有白水繞郭的美景。還有三千桃花遍布山腳。仙鶴啼鳴，百鳥朝鳳。仙家弟子禦劍飛行穿梭于山水雲朵之間，頗有種世外桃源的意味。他們一行人剛回來，便被人群圍了個嚴嚴實實。

“出大事了！”

“宗主可算回來了！”

“花師兄，你快去後山的鏡籢池看看吧。”

門下弟子愁眉苦臉，一副被欺負了的小媳婦兒模樣，紛紛告狀：“鄰峰的那群茅山道士，趁宗主不在的這半個月，不僅肆意闖入我門派禁地的鏡籢池偷蓮花，還放惡狗咬人。口口聲聲說采幾朵蓮花回去熬粥喝，我們并非小氣、若是一兩朵便也算了，可他們将蓮藕都扒了出來，蓮花也盡數掠走。現在鏡籢池哪裏還有生氣，快被糟蹋完了。”說着說着，他們氣得直跺腳。

花劍大驚：“何時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門下弟子翻白眼道：“這段時間，花師兄只顧着去竹屋照看那啞巴姑娘，何曾理會過我們說的話。坐擁美人便忘了門派的規矩，怕是要讓宗主第一個罰你呢。”

花劍尴尬至極，連連求饒：“怪我怪我。”

“鄰峰的那群茅山道士？”

葉知湫這家夥最是護短，而且城府極深。門內子弟被外人欺負，而且那群蠻橫的臭道士竟還将青玄宗禁地的鏡籢池給糟蹋了，這口氣怎麽能忍？

他一揮手，聲音冷冽道：“跟我走。”

竹屋裏的啞巴姑娘，自然是宋連城。花念雨興趣缺缺，本打算第一時間去探望她，了解宋連城的近況。誰知，葉知湫突然将她攔腰抱住：“娘子，一起吧。日後這些事兒，你也要幫襯這點。”說罷直接撕裂空間縫隙，劃出一道門。花念雨連喊一聲“不”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丢進門內。

“走，去找茅山道士算賬！”

“宗主不在的這多半個月，這群茅山道士就差騎到我們腦門上拉屎撒尿了！目中無人！”“還有他們養的那只惡犬，必須打死！畜生就是畜生，亂咬人的狗不能饒恕。無緣無故咬人，若是不及時救治可是會死的！”

衆人雄赳赳、氣昂昂，一副找茬算賬的架勢。

茅山道士是小門小派，院中架着一口大鍋正“咕嘟咕嘟”煮着香氣四溢的白粥。領頭的那人還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邊剔牙、一邊不屑道：“呦，你們誰啊。青玄宗是正經門派，來我這等小地方幹啥？”

“幹啥，你說能幹啥？”

“吃我們的，給我們吐出來！”

“還有那條惡狗呢？交出來。”

茅山道士裝傻：“吃你們什麽了？冤枉好人是要遭天譴的！”還在剔牙，一副你們愛幹什麽幹什麽、老子才不管的架勢：“沒有證據，就別瞎哔哔。”

青玄宗的修仙子弟都是性情中人，不懂這些彎彎道道，何曾被人這樣欺負過。瞬間氣得炸裂：“你、你這老兒真是混球！”“你自己做的事兒，你自己心中沒有點數嗎？”“啊呀呀，惡人先告狀了！”

茅山道士死豬不怕開水燙：“怎麽着？還能打我不成。”

葉知湫聽完這話，嘴角勾起微笑：“打你又如何？”

茅山道士将剔牙的草葉扔掉，一本正經：“你算老幾？”

話音剛落，衆人皆以為葉知湫身為青玄宗的宗主，總不會親自上手。卻低估了這個家夥的惡劣程度，直接一巴掌糊上去，茅山道士的嘴都歪了。

茅山道士震驚：“你、你竟然打我？”

葉知湫言笑晏晏：“是啊，不然呢。”

噼裏啪啦一陣暴打，只打的那道士連連告饒。無人敢上前，因為場面太過血腥，幾乎就是單方面吊着捶。半柱香後，葉知湫才停下。他累得額角流汗，雙手蘸了血沒法擦，便朝着花念雨道：“娘子，擦汗。”

花念雨被吓傻，木然的上前擦汗。

茅山道士面目全非，但還有氣。葉知湫并未下殺手，所以打架的時候完全是拳頭打肉，實打實，沒用任何法術。這種鼠輩，教訓下便算了。鏡籢池的蓮花還能再種，無需殺人結怨。給他們一個教訓就是。

葉知湫喘氣：“知道錯了嗎？”

茅山道士哭泣臉：“知道了！”

青玄宗大獲全勝，不僅将院子裏“咕嘟咕嘟”煮蓮花粥的鍋都端走，還将拿條惡犬給牽了回去。衆人打算給它換個名字，留在青玄宗看家護院。名字就叫“屎團兒”，讓這條狗背負着前主人的罪孽，頂着屈辱的名字活下去。

啧，可憐的小家夥。沒被殺掉吃狗肉火鍋已經是萬幸了。

回到青玄宗，似乎一切都恢複正軌。

在安國公府裏經歷過的事兒，也終究變成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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