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梨小呆

梨小呆

青雲派的執法殿位于明心大殿左側，青雲派是一個小派，執法殿只有一位執法長老，下面全是歷代弟子修為難以精進之人，進階無望便自願加入執法殿，遵照門規維持青雲派秩序，執掌青雲派賞罰，也算是為青雲派做一些貢獻。

清然匆匆忙忙從聽竹軒趕往執法殿，路過明心大殿前的廣場，正在取笑梨小呆的那一衆女弟子有人眼尖，看見清然便立刻圍了上去。

“大師兄，你頭還疼不疼？”

“大師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大師兄，你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

一衆花季少女圍住清然，關心之語不絕于耳，清然本就心裏着急梨小呆，便随口道：“無礙，我修養幾天便可痊愈。”

以往清然寡言少語，除了掌門梨落南和掌門夫人以外，能跟清然說上幾句話的就只有雲姬，愛慕清然的女弟子都不敢上前搭話，此次清然受傷可是大好的機會，可以借着關心同門的名義，光明正大與清然說話。

旁的人圍着清然時，雲姬卻沒有跟着朝前湊，還是微笑着站在原地。待清然從包圍圈出來，雲姬才上前幾步站在清然對面，伸出纖纖素手遞給清然一個白瓷小瓶，笑道：“你還好吧？這是師父給我的歸元丹，療傷效果比啓草丹好上許多倍，你拿去用，快些好起來。”

其他女弟子眼中無法避免的露出一絲豔羨，她們療傷用的丹藥只是低級的啓草丹，歸元丹這種好東西，她們這些三靈根和四靈根之人想都不必想，何況能随手拿出來給他人使用。

不過她們也只是在心裏羨慕一下，因為雲姬跟梨小呆不一樣，不能任由她們随意踐踏。雲姬資質好，剛入門便被掌門梨落南的師姐淩天潇收入門下，其溺愛雲姬的态度令人嫉妒，雲姬享受的修煉資源比之清然也毫無差別。

清然卻沒有注意雲姬那清麗的笑臉，也沒有伸手去接雲姬手裏的小瓶，“不用了，多謝師妹好意，歸元丹我也有，這個既然是師伯給師妹的，還是留給師妹自己用吧。”

清然說着便不顧雲姬的反應，繞開雲姬就朝執法殿走去，雲姬只是笑容僵了一下，複又雲淡風輕把白瓷小瓶收了回去，喃喃道：“不知清然師兄匆匆忙忙去執法殿是所為何事？”

旁邊的女弟子自然又湊了過來，藍衣那個喚做金玲的女子道：“一定是去看梨小呆怎麽受罰的，之前不也說了嗎？敢傷了大師兄，大師兄現在肯定恨梨小呆入骨了。”

聽着其餘的附和聲，雲姬那恬靜善良的笑容又挂在臉上，“你們可別胡說，當心掌門師叔聽了去，把你們也抓去執法殿，也許清然是去請求執法殿長老從輕處罰若安師姐的。”

金玲撇了撇嘴，“雲姬師姐你說這話只怕自己都不信，大師兄一直不喜歡梨小呆跟着他，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怎麽可能被讨厭的人震傷了還以德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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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然自然不知道一衆女弟子在揣摩他去執法殿的意圖，他進入執法殿的時候只看到梨落南和葉妙音站在正殿門口，梨落南正輕聲安慰着葉妙音什麽。

看着梨落南和葉妙音熟悉的面容，清然呆愣了一下，他們都還在，所有的，在他眼裏消失的一切都還在，不過他還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清然快步走過去道：“師父，師娘，小呆呢？”

葉妙音眼眶有些紅，看向清然道：“然兒，師娘知道安兒纏着你讓你很困擾，可是她再怎麽傻也是師娘的心頭肉，師娘不求你娶了安兒，只希望我跟你師父坐化之後你能護着她，讓她無憂無慮過這一輩子，師娘就心滿意足了。”

“我會的師娘，小呆呢？”清然心裏着急，語氣也變得急促。

梨落南嘆口氣道：“安兒被闫長老帶去偏殿，安兒只是太過喜歡你，闫長老已經處罰她了，你要怪就怪師父教不好安兒……”

梨落南話音未落，清然便一陣風似的去了平時處罰弟子的偏殿，留下梨落南和葉妙音愣在原地。

偏殿裏執法弟子正揮舞着鞭子，梨小呆低垂着頭，一頭青絲垂下，能看到抖動的纖長睫毛，卻不能看清楚她的臉，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偶爾有一聲悶哼。執法弟子越來越下不去手，注入善魂鞭的法力越來越少，最終停了下來，看向一旁一臉苦大仇深的執法殿長老闫刑，為難道：“長老……要不就算了吧，打也打了，只要你我不說，少那幾鞭也無人知道。”

一向以鐵面無私着稱的闫刑，苦大仇深的臉好像更難看了，半晌才道：“确保不要說漏嘴。”便要轉身離開，雖然只進行到一半，但是他也不想再繼續下去。

此時清然推門而入，看到一動不動的梨小呆時，清然心跳都漏了一拍，雖然知道梨小呆不會死，卻仿佛看到了斷腸崖底那個再也不會動彈的梨小呆。

執法弟子看到清然立刻就慌了，他以為清然來親自監督執行的，而他剛剛慫恿了執法殿長老放梨小呆一馬，因為他實在下不去手對這麽一個連腦子都不好使的女娃娃行刑。

正想解釋一番蒙混過關，就聽清然聲音有些沙啞道：“放了小呆……不是她的錯，剩下的都讓我來替她吧，不會讓長老難做的。”

闫刑不自在咳了一聲道：“玄武，既然已經打完了，那就把若安放下來吧。”

玄武趕緊應了一聲，手忙腳亂掐個法決丢在梨小呆身上，因為一般執行這種處罰，都是用禁锢符咒固定住受刑之人，這種禁锢符咒是執法殿獨有的，只有歷代執法殿長老能制作，其他弟子就算修為比執法人高也無可奈何，只能乖乖就縛，掙脫不得。

禁锢符咒解開，剛剛站得筆直的梨小呆就軟倒了下來，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清然一個輕身術加身，便搶在梨小呆躺倒之前把梨小呆攬入懷裏。

清然低頭望去，懷裏梨小呆還是記憶中的容顏，縷縷青絲汗濕貼在精致的面容上，雙眸緊閉，彼時殷紅的嘴唇此時顯得蒼白，骨架纖細不盈一握，脆弱得好似要随風散去。

“小呆……”清然出聲，卻發現自己此時的聲音實在有些沙啞得難聽。

頓了頓清然抱着梨小呆起身，看向闫刑道：“既然闫長老已經處罰完畢，那我就帶小呆回去療傷了。”

說着便橫抱着梨小呆朝門外走去，執法弟子玄武看着清然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長老……清然他沒吃錯藥吧？會不會他想單獨再報複一番梨小呆？”

闫刑看了玄武一眼，“你認為，以清然那種高傲的性子，會專門過來把梨小呆帶過去報複？”

玄武撓了撓頭，“這個……好像不大可能，我看清然啊，除非死了親爹，不然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他沒親爹可死，也是梨小呆有本事，能把他給纏得眉頭緊鎖，那他這是為什麽？他不是不喜歡梨小呆跟着他嗎？”

“你是不是太閑了？”闫刑說完率先走了，他其實也覺得莫名其妙，他對清然的印象，就是長得好，資質好，終年只會修煉，對着梨小呆會皺眉頭，笑得十分勉強。

清然抱着梨小呆走出偏殿，便遇到迎面而來的梨落南和葉妙音夫婦，葉妙音看到清然懷裏的梨小呆立刻快步走過來，“安兒怎麽樣了？那善魂鞭可是上品法器，安兒只是煉氣二層的修為，還被禁锢了法力，怎麽可能挨得住那麽多下！”

“師娘，已經過去了，總比廢除法力後逐出師門來得好，我會把小呆治好的，以後都沒事了。”清然說着就要把梨小呆抱回她的洞府。

梨落南道：“然兒，你不用勉強自己，把安兒給我吧，我日後會好好與她說說，不會再讓她來煩你。”

清然轉身看着梨落南和葉妙音，堅定道：“我不勉強自己，這些是我欠小呆的。從今往後我會護着小呆，護着青雲派，誰，也別妄想從我手裏奪走。”

葉妙音與梨落南被清然瞬間而起的氣勢鎮住了，剛剛那一刻清然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整個人充滿了空曠浩然的氣息。梨落南說不清楚那是什麽感官，只感覺那一刻的清然無所不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産生這種錯覺，清然明明只有煉氣四層的修為，剛剛也只是語氣平和在說話。

在梨落南呆愣的空檔，清然已經抱着梨小呆走出了執法殿。

明心大殿前那一衆等着看梨小呆笑話的女弟子還未散去，看到清然去而複返，懷裏居然抱着梨小呆，一衆女弟子變了臉色。

就連雲姬也無法淡然自若維持臉上的笑容，頓了頓複又笑着朝清然走去，“師兄，若安師姐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傷得很重？掌門師叔也真是的，若安師姐是他的親生女兒，犯點小錯無關緊要，随她去了便是，何必要這般折騰若安師姐。”

雲姬身後的女弟子聽到這話心中火氣更甚，金玲心直口快便道：“是掌門之女就能為所欲為了嗎？傷害同門沒被廢了修為逐出師門就已經是徇私了，還想怎麽樣？”

“金玲，別說這種話，若安師姐是個癡兒，我們是同門應該相互包容。”雲姬輕聲呵斥金玲，說着看向清然笑道：“清然師兄你別介意，金玲她心直口快，無意指責他人。”

清然不置可否，“小呆是不是癡兒與你們無關，日後我不想再聽到你們有此言論，還有事嗎？沒事請讓開一下，我還要帶小呆回去療傷。”

雲姬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只得朝旁邊讓了讓，頓了頓又把之前那個白瓷小瓶從儲物袋拿了出來，“清然，這是我給若安師姐的心意，希望若安師姐早日好起來。”

清然此次倒是沒有拒絕，直接收進了儲物袋，看向雲姬笑了笑，“我替小呆謝謝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