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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幾人上車後都被套上了黑色罩子，但從颠簸的頻率，以及周遭熱鬧程度的遞減，尤其是升降杆擡起時，門衛格外有力的合腳聲，都能很輕易的判斷出，關押的地點其實就是訓練場。

下車後大概走了五分鐘，幾人被帶去了地下暗室。

石牆升起後，內部陰冷潮濕的空氣瞬間就把燥熱的衆人給激精神了。

曹正坤不停揉搓着手臂，咒罵道：“什麽他媽的鬼地方，裝了空調的地下水道？”

沒人搭腔。

他們被推着進到裏面，待石牆重新合上，他們頭頂的罩子這才被摘掉。

曹正坤放眼望去，昏黃的光線之下，所有人的臉都被印上了一層恐怖的陰影。

尤其是谷悅，他此刻格外的像一只眉清目秀的女鬼。

“各位，請跟緊一點。”小隊長走在最前面，不時回過頭來：

“想要到地下第四層，我們必須得穿過第三層的廊道，而那裏關押着的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因此為了保證各位的安全，還請站在警衛的內側，不要東張西望，不要講話，以免激怒他們。”

曹正坤好笑地說道：“你們的樓梯就不能直接通到第四層嗎，非要拐個彎修在另一邊，搞特殊是吧？”

沒有回應。

曹正坤有些郁悶了，他下意識看向谷悅，發現他走路有些哆嗦，身子還不時顫抖着，好像有個極其可怕的惡魔正在折磨他。

他加快步伐跟了上去，用肩膀蹭了蹭谷悅，賤兮兮的問道：“你是不是害怕了，啊？”

谷悅扭頭瞪了一眼曹正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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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別怕！”曹正坤像條癞皮狗似的，牢牢地粘着谷悅。他胸有成足地說道：“待會你就跟在我後面，誰敢動你，我直接幹死他。”

谷悅心裏更亂了。

本來想到要去那種烏煙瘴氣，滿是臭男人的地方，他就窩火，現在又被嘲諷，他真的很想扯着嗓子對曹正坤說一句滾。

可他清楚，自己越是表現得情緒起伏很大，曹正坤就會越興奮，因此他只是用力撞開對方，然後用莫名其妙的眼神審視道：

“我只是冷，至于你這又跳又罵的，才是故意搞出動靜來，好掩蓋內心的不安吧？”

曹正坤抿着嘴靜靜的看着谷悅，最後扭過頭去不屑的嘁了一聲。他假裝很是受委屈的說道：

“我好意關心你，你卻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真的太讓我受傷了！”

谷悅毫不客氣地回應道：“謝謝您，以後這種關心盡量少用到我身上來。”

這時負三層已經抵達，小隊長擡手示意衆人停下。

他再次重申：“你們看好自己的武器，拿好盾牌，只有人敢把手從鐵牢裏伸出來，立馬開槍不用猶豫。”

緊接着他視線一轉，看向安邢年他們：

“你們在通過廊道的時候，不要談話，不要東張西望，不要做挑釁的動作，稍微彎着點腰，尤其是不要把腦袋探出來，因為随時可能會從牢房裏飛出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曹正坤一聽見這個瞬間就興奮了起來，他追問說：“你都被什麽砸中過，發硬的襪子？”

小隊長頓了兩秒，臉上的表情格外沉重。

如果有機會，他真想親自把所有話痨的人殺掉，這樣世界就能清淨了。

他做了個前進的動作，再次用沉默回應曹正坤。

谷悅見此終于沒忍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來。

領頭的隊長聽見動靜，立馬發出了嚴厲的警告：

“喂，閉上嘴巴。”

谷悅倒也算識擡舉，馬上就安靜了下來。

畢竟他是真的不想被髒東西襲擊。

身着黑色警服的警衛們一手舉盾牌，另一只手拿着上過膛的槍，側身前進。

被圍在中間的幾個人，像是灑在夾心餅幹裏的果幹，随着餅幹的前進，他們也跟着緩慢滾動。

曹正坤還是沒能管住嘴，皺着眉頭抱怨起了惡臭的空氣。

他頻繁移動視線，試圖通過前進時軀體之間産生的空隙看一眼鐵牢，只是盾牌之間的嚴絲合縫超乎了他的想象。

可他的好奇心既已産生，就非得滿足了才行。

于是他跑到方陣的最前面，蹲下身子歪着腦袋，從警衛的腳下看了過去。

只一眼，他便吓得坐在了地上，然後慌亂爬了起來。

鐵牢裏有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跪在地上，其身邊圍着四五個強壯的男人，前後左右将她圍着。女人空洞的眼睛透過垂散的頭發，正好與曹正坤的視線對上了。

然後，女人笑了。

曹正坤神色慌張的來到谷悅身邊，小腿稍稍彎曲，緊緊挽住對方的胳膊，甚至腦袋還靠了上去。

谷悅頭一回看見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沒忍心推開他。

他好笑的問道：“弟弟沒被吓壞吧？”

曹正坤搖着腦袋連連贊嘆道：“太牛了！”

谷悅的好奇心瞬間就被勾了起來，他側頭問道：“什麽太牛了？”

“男女混住的監獄你住過嗎？”

“我住過沒？”

“不是，你聽過沒？”

“現在聽說了？”

“實在是太牛了！”

“哪裏牛了。”

“就男女混住啊！”

“嗯？”

“很多男的和一個女的……”

為了聽清曹正坤接下來所說的話，谷悅直接停了下來，可卻半天聽不見後話。

他有些不爽，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便指着對方的臉警告說：

“你最好把話講完，要是敢耍我，這輩子你都別跟我講話了。”

曹正坤顯得很是為難，他不懂該怎麽描述，最後差點燒壞大腦，也只擠出來一句：

“男女共處一室，你說還能有什麽後話，自然就是那些事咯！”

谷悅突然就有了一股狠勁兒，他推開曹正坤，紅着臉罵了句好惡心。

這給曹正坤罵懵了，他攤了攤手，困惑地問道：

“又不是我在做，你罵我幹嘛？”

谷悅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滿臉嫌棄：

“你看見了，眼睛自然就不幹淨了，這還不惡心？”

曹正坤被氣笑了，他豎起大拇指連着說了三遍“高”字：

“就你這聯想力，老趙教授的位置要是讓你來當，沒準早就研發出高科技來了。”

這時，原本在進行飯後運動的囚犯們，開始向闖入者發起進攻。

他們朝着警衛們滋尿，吐口水，把剩飯揉成團砸在盾牌上，甚至還有各個部位的骨頭被扔出來，比如頭顱、手臂，脊柱……

曹正坤雖然沒有再蹲下去探查究竟，可他的好奇心仍舊迫使他在跟着衆人前進時，不斷低頭去看滾落在地的東西。

他看見了骨頭，并且很輕易的就從頭骨的大小判斷出了，有些不是成年人的。

聯想到先前所瞧見的畫面，他頓感恐怖不安了起來。

而這場長度至多為二十米的跋涉，竟是以槍響結束的。

鐵牢裏漸有哭聲傳出，不過野獸般的歡呼和吼叫很快就蓋過了哭聲。

隐約能聽見他們在商量，晚上該如何解決這具對他們而言是一頓盛宴的屍體。

在步入安全區域後，警衛們收起盾牌，恢複成了放松狀态。

李紹琛這才回過頭看去：陰暗的牢房之間，那條狹窄的小路仍有一片空白的區域未曾被雜物填滿。

“這些人，都是因為什麽被關進來的？”李紹琛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殺人犯？”

小隊長想趕緊完成任務上去，于是不給隊伍調整的時間，自顧往下走着。

但也許是因為敬佩李紹琛的身手，他開口回應了：

“這些都是分裂龍巢的反動分子，比殺人犯危險多了。”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思考到底該如何定義張媛的罪，一只女人的手突然從鐵牢裏伸了出來。

而且，似乎有人在背後推她，那對圓渾的東西硬生生的從鐵條的縫隙裏擠了出來。

李紹琛下意識想要回避，可胸口的紋身卻讓他沒能挪開視線。

因為他在張媛的胸口上看見過這個圖案。

他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緊接着牢裏的女人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她在空氣中瘋狂揮舞着手臂，口中的聲音幽怨哀長：

“李紹琛……李紹——琛！”

說着，鐵牢由于感受到了強烈的外力撕扯，忽地釋放出電流，直接将靠近鐵牢的人全部電暈了。

這讓李紹琛想要救出張媛，繼而賣出破綻讓她弄死自己的想法破滅了。

自由進出都成了問題，就別談計劃了。

思索之餘，一行人成功來到了地下四層。

放眼望去像是掉進了地鐵通道，狹長的路幾乎看不見盡頭，加之燈光昏暗，溫度驟降，讓不知道将要被關多久的幾人，陷入了低迷的沉思之中。

原本情緒一直都很亢奮的曹正坤，此刻蔫蔫的找了張床，嘆着氣就躺下了。

小隊長的任務已完成，道了句再見，便片刻不願停留的領着護送的警衛往外走。

厚重的鐵門關上後，曹正坤的唉嘆聲像是漲潮般，在陰暗的通道裏不斷回響。

“完咯，這輩子要像老鼠一樣，住在地下通道咯……”

“咔——”扣動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煙草燃燒的氣味，在空氣流動極差的空間裏瞬間蔓延開來。

這味道讓谷悅瘋狂咳嗽了起來。

安邢年聞之，趕忙道了句不好意思，而後在掐滅煙頭之前又猛地吸了一口。

他就近找了張床，坐下了。

“眼下的情況各位也都清楚。”安邢年說：“在劉允瑩的地盤，我們形同砧板上的魚肉，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除了……”

歸順兩個字還是被安邢年倔強的尊嚴給咽了下去。

可正是這欲言又止，反而給了他們更大的精神沖擊。

“領頭的都已經沒有鬥志了，”曹正坤用手枕着腦袋，右腿架在左腿上，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們這些本就寄人籬下的，還逞能幹啥，待會有人來送飯，直接跪下投降算了。”

安邢年沒應聲，似乎用沉默認同了曹正坤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