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正文完結

第108章 正文完結

杜飛霜押着完顏準等北金皇室中人出了西鹹門, 徑直沿着來路折返,并派出小隊快騎先行,去給南邊大部隊報信, 叫杜思逐帶人來接應他們。

等東極門抗敵的北金騎兵趕來追擊時,杜飛霜已跑出去近百裏,只見滿地腳印雜亂, 在燕雲十六城以北的中段分開兩條岔路,一行向東,一行向西。

為首的将領心道:向東是薊州、平州方向, 如今大周太後在平州會見烏圖,對方截了人,一定會往這個方向走, 一是援軍人多, 二是着急請功。如今她們剛離開不久, 只要能在過薊州前截住她們,說不定就能救回六王子。

但他也不敢孤注一擲,于是将騎兵分成三隊,自己帶着最多的一隊向東追趕, 派另一支往西, 剩下一支前往處于十六城中心地帶的儒州點燃烽火,叫各州駐守的官兵沿途封鎖和支援。

入夜,狂奔了一整天的馬有氣無力地打着響鼻。

杜飛霜根據行軍圖的指引,找到了一處山丘做掩護歇息。她沒有像首領猜測的那樣往東走, 反而取道西行,去投奔按計劃正趕來接應的杜思逐。

她将捆得嚴嚴實實的完顏準扔下馬, 和裝着天彌可汗屍體的麻袋堆在一處,讓人給他喂了口水, 與幾位校尉走到一旁商議接下來的路程。

然而話沒說幾句,夜巡的騎兵匆匆趕回來報信:“不好了!衛使大人,武州駐軍得到了消息,已經将前路封鎖,如今正沿着雪裏的腳印往這邊追!”

杜飛霜忙将行軍圖揣起來,“弓弩手準備,到百步外的隘口迎戰!”

前方山丘的隘口易守難攻,她們又各自配備了最精良的輕弩,能于百步之遠貫穿敵人的喉嚨,因此并不慌張,何況武州駐軍正在各處搜山,分成的小隊人數沒有很多。

杜飛霜趴在隘口的雪地裏,遠遠看見北金騎兵躍馬而來。月亮照在雪地上,折射出幽冷的銀光,她目測着距離,待他們奔行至百步近的距離時,一聲令下,身旁的弩箭齊發,利聲呼嘯着向敵人飛去。

一輪箭矢過後,幾十個騎兵跌下馬,然而北金鐵騎也并非吃素,他們會一種名為“襲步”的突進陣列,能驟然加快戰馬沖進的速度,待他們沖至隘口時,雖然傷亡近半,但仍有一戰之力。

大周這支由女子組成的精騎衛,勝在靈活迅捷,機變如神。但她們畢竟只訓練了四五年,若與北金人近戰拼殺,在力氣上未必能占得上風。

杜飛霜仍咬牙切齒拔出了苗刀,要與他們近戰拼殺。

正此時,忽聽遠處有馬蹄聲震地而來,嘶喊聲響天徹底,杜飛霜以為是追兵,心中一涼,待他們愈行愈近,卻發覺他們說的竟是大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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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馬上來人,杜飛霜高喊一聲:“二哥!”

來人正是杜思逐,他奉命率軍往東北方向迎接杜飛霜,發覺武州駐軍調動情況有異,懷疑她被擋在了此處,于是帶兵沖破武州防線,沿着武州駐軍的蹤跡,又遇上了杜飛霜派去報信的人,這才找到了這處山丘。

裏外夾擊,這場仗就好打多了。

杜飛霜擋在隘口,手起刀落,直割敵軍脖頸。她見杜思逐長途奔波後應對吃力,忙馭馬殺到他跟前,将手裏的苗刀一擲,貫穿了正欲揚刀砍向他後頸的北金人。

杜思逐一愣,旋即将那苗刀拔出來扔給她,高聲道了句謝。兩波人相向而殺,很快将這支北金駐軍殺得片甲不留。

杜飛霜覺得口渴,随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雪往嘴裏塞,也不管沾沒沾污血,杜思逐拍掉了她的手,忙摘下別在腰間的水壺遞給她。

杜飛霜渾不在意地笑笑:“最近養成習慣了,沒那麽講究。”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杜思逐欲言又止,嫌棄地看着她。

“剛才可是我救了你。”杜飛霜懶得與他拌嘴,“走,我帶你去見識一下北金皇室那幾個膿包。”

怕有追兵,衆人不敢再停留,簡單打掃一番戰場後就趁夜趕路,沿着杜思逐來時的方向疾馳一天一夜後,終于離開北金,進入了西州境內。

杜揮塵帶着兩萬将士迎接他們,見了被綁成粽子的完顏準和天彌可汗險些被颠簸得四分五裂的屍體,大周将士們高舉長矛,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

在這歡呼聲裏,連日緊繃的狀态驟然放松後,杜飛霜只覺得頭重腳輕,身體在馬上晃了晃,驟然歪倒,幸而杜思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回來的路上,杜飛霜與杜思逐講述了一路的遭遇,此時杜思逐的心情十分複雜,對杜揮塵說道:“她實在是太累了,先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于是這一覺睡了個天昏地暗,醒來後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在泛酸,索性又躺了兩天。

兩天後,太後的鳳駕也從平州返回了西州。

照微一下馬就拉着杜飛霜的手将她扶起,高興地說要給她和謝愈辦慶功宴,并趁此機會将精騎衛獨立成一支精銳軍隊,封她為定西将軍,賞二品侯爵,食祿八百戶。

杜飛霜道:“論功行賞,不急在一時,眼下最重要的是與北金的盟約。”

照微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本宮已經安排好了。”

杜飛霜前往北金劫持完顏準的這段時間,照微也沒有閑着,和烏圖合作當然只是一個噱頭,在收到消息說杜飛霜行動成功後,照微反手就将烏圖綁了,随軍一起押到西州來。

她和祁令瞻對北金的态度出奇地一致:“咱們雖然抓住老可汗去世的機會,先發制人占了上風,但想要一舉滅了北金還是不現實。大周騎兵戰鬥力不如北金,若是守城尚能依靠弓弩箭矢堅壁清野,若是攻城,只怕會吃大虧。”

祁令瞻道:“數十萬将士,非三五年可養成,但既然抓了北金皇室,想要換回燕雲十六州還是可以商量的。”

兩人都傾向于先廢棄平康盟約,照微接見了作為階下囚的完顏準,向他開出自己的條件:“第一,将燕雲十六州歸還大周,并在國書上予以承認。第二,歸還大周二十年來送給北金的歲幣,共計四千萬兩白銀。”

完顏準一路颠簸,如今仍未緩過疲倦,聽見四千萬兩白銀,一時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大周富庶,國庫一年收入不過也才三千萬兩,北金這種游牧國家,一年只有不到一千萬兩的收入,其餘皆是靠四處搶掠。

他苦笑着按了按微微發抖的雙手,對照微道:“貴朝将我碎屍萬段,我國也拿不出這麽多錢,若是分作四十年償付,倒還可以商量。”

照微含笑道:“本宮與你都未必能活那麽久,想那麽遠的事做什麽?既然拿不出四千萬兩,也有一個辦法,拿你們北金的戰馬來換,每三年供給大周戰馬兩千匹,直到折清債務,再将薊州城以東那片百裏草原送給本宮跑馬,怎麽樣?”

這是要榨幹北金人的血,好叫他們再無作戰能力,只能淪為大周的馬奴。

斯文若完顏準,此刻也覺得意氣難平,高聲罵道:“簡直欺人太甚!大周此行,與強盜有何分別!”

照微反問他:“二十年前平康盟約,貴國一口氣割走我大周十六座城池,不也是如此行徑嗎?”

“那與本王有什麽關系,”完顏準說,“本王就算死,也不會答應如此無理的要求!”

“很好,你有骨氣。”照微輕嗤,命人将烏圖帶上來。

烏圖得人心,完顏準有血統,天彌可汗去世後,這二人在國內争奪可汗之位争到頭破血流,如今卻像兩只落湯雞,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照微将方才的條件與烏圖說了一遍,烏圖的反應與完顏準一樣,不肯答應這苛刻的條件。

照微慢條斯理對二人說道:“你們二人誰先點頭答應,願意以北金皇室之名簽下新的和約,本宮就将誰放回去繼承可汗的位子,然後将剩下那人淩遲處死,屍首挂在永京城頭上,永生不得安息。”

烏圖與完顏準聽了皆是臉色一變,目光微妙地盯着對方。

照微命人将烏圖帶走,與完顏準分開看管。

她希望完顏準能識相些,畢竟此人性情就像大周從前的仁帝,經烏圖一事後,只會更加忌憚武将,若是叫他繼承北金可汗的位子,幾十年之內,北金都不會成為隐患。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完顏準,勸他道:“六王子寧死不願折節,真是叫人敬佩,只是若是烏圖答應了條件,叫他回去得了王位,磋磨你的子民,那你死得又有什麽意義呢?倒不如忍一時之辱,反正這條件,你們中總有一個人要應。”

完顏準抿唇不語,眼神飄忽,顯然是心中有所動搖。

照微任他思索了一會兒,約兩刻鐘後,朝錦春遞了個顏色,錦春便走出去,過了一會兒站在門口說道:“啓禀娘娘,烏圖将軍說他想好了,請見娘娘。”

照微作勢要起身,完顏準神色一慌,忙道:“等等!”

照微瞥了他一眼:“本宮可沒有耐心再等了。”

完顏準聲音顫抖地說道:“本王答應貴朝的條件,願意重新簽訂和約!本王是金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本王來簽這個和約,要比烏圖更有說服力。”

照微重又坐了回去,含笑道:“六王子願意交好,那再好不過了。”

這一招是祁令瞻給她出的主意,他與完顏準有過交游,深谙此人的性格,頗愛附庸風雅。叫他學文人風骨以死博名,不是什麽難事,可若要他死得沒有價值、沒有影響,那他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盟約一事就此定下,薛序鄰在永京監國,受诏前來西州,為兩國和談重新拟定盟約。

其一,北金向大周歸還燕雲十六城,并贈以薊州東百裏草原,直至花河畔。

其二,廢黜大周向北金輸送歲幣之約,此後北金每三年向大周供奉戰馬兩千匹。

其三……

薛序鄰的字風骨遒勁,照微從前就誇過他,此刻落在國書上,更是力透紙背,字字意氣張揚。

兩國押印後,照微瞥見薛序鄰背着人悄悄抹眼睛,還上前去打趣他。

“伯仁這是替北金心疼麽?我瞧着完顏準都還沒哭呢。”

薛序鄰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叫娘娘見笑了。”

兩人只竊竊私語了兩句,祁令瞻就在一旁不住地清咳,仿佛嗓子裏粘了雞毛,聽着叫人難受。

照微回頭瞪了他一眼,祁令瞻溫雅的面容上含着笑,看不出一點妒忌的神色。

他将照微帶離薛序鄰身旁,與她說道:“不是說簽完和約後要去徐将軍墓前拜一拜麽?今天日頭正好,咱們現在就走吧。”

兩人帶着幾個随從,乘車前往徐北海的墓前。

從前這裏只有一座碑,後來經過翻修,已經成了一片整齊的園子。照微跪在墓前,給她的生父燒了許多值錢,将抄錄的兩國國書也一并燒給了他,望着漫天翻飛的紙燼,長長送了一口氣。

“阿爹,我雖然沒能做成女将軍,但你的心願,我幫你完成了。姚鶴守已死,平康盟約已廢,燕雲十六城重歸大周,不出二十年,又會是安居之地,您若在天有靈,可以安心了。”

她在墓前敬了三杯酒,想起幼年的一些模糊記憶,垂目笑了笑:“下輩子我還投胎做您的女兒。”

祁令瞻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後,也跪下跟她一起敬了三杯酒,沖着徐北海說道:“那下輩子我還做您的女婿。”

祭拜過後,兩人沿着石徑往墓園外走,照微想起方才的話,擡頭問祁令瞻:“你說下輩子要給我爹當女婿,那還能給我當哥哥嗎?”

這個問題有些刁鑽,祁令瞻犯難了一會兒,竟不知該怎麽選,最後說了兩個字:“都要。”

“那你別想要你這一雙腿了,”照微說道,“下輩子我爹活着,一定給你活生生打斷。”

祁令瞻被她逗笑了,見四下無人,将她攬在樹後,纏綿低聲道:“那我要做你的夫君,但是人後你還是得喊我哥哥。”

“想得美。”照微揚眉瞪他,“下輩子換你喊我姐姐,也叫你嘗嘗挨板子的滋味。”

但她心裏清楚,誰有祁令瞻這樣一個弟弟只會更倒黴,他自幼就懂事、有分寸,做姐姐的不僅尋不到教訓他的理由,說不定還要被爹娘拎去教訓,說什麽姐姐不如弟弟懂事。

想想就很晦氣。照微在心裏呸呸兩聲,心道:還是做妹妹好,可以倚小賣小,怎麽惹他都有理,闖了禍還能有人頂着。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祁令瞻倒也不在乎,他低低在照微耳邊說了句什麽,眼見她紅暈爬上了臉,狠狠瞪他一眼,然後推開他跑了。

跑遠了,又回身朝他招手,喊他走快些。凜冽的寒風撩起她的氅衣,紅衫映着她意氣風發的笑,像一簇永不熄滅的烈火,照得四周皆熠熠生輝。

祁令瞻慢慢走着,忽然又想起得一和尚贈他的谶言:“烈火烹錦萬千相”。

那時他覺得自己是錦帛,燃于烈火是他的宿命,此時卻又覺得這句谶言不夠準确,他不是被吞噬的錦繡,他本是寒天裏即将凍僵的飛蛾,不是她吞噬他,而是他本能般地撲向她,渴望得到她無微不至的照見,如求生、如飲渴。

若是真有下輩子就好了,仍要做她的兄長,做她的眷侶。

“微微。”他出聲喊住她,“等等我。”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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