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無聲

第26章 無聲

溫柚填完表格就回教室了。

“那個夏同學上次還幫我們倒垃圾, 我感覺有可能是池明他們故意找事。”江蘿顯然對剛剛的事還念念不忘。

溫柚将下節課要用的書打開放在桌上,然後點頭回道:“是有這種可能。”

其實她并不關心夏斯已為什麽和池明打架,夏斯已的性格本來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我看12班的班主任中午就要找他們談話了, 估計會被叫家長。”江蘿并不知道夏斯已的家庭背景。

溫柚頓了頓, 視線看向窗外。

算了,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垂眸,将書本翻到要學的那一頁。

如江蘿所說, 中午的時候李老師确實讓幾人去辦公室了。

具體怎麽處理的溫柚并不清楚, 在教室公然打架這件事性質還是很嚴重的。幾人在辦公室裏待了整整一節課,直到下課後才出來。

溫柚去了趟洗手間, 出教室的時候就正好和幾人碰上。

“艹,憑什麽他不用叫家長?憑他沒爹沒媽嗎哈哈哈。”

“你說李老師這麽偏心,是被塞錢了嗎?”

“ 誰知道……。”

幾個男生在走廊裏邊走邊聊, 說話的聲音很大但還是在看見溫柚的時候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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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是背後, 當面是當面。

池明混跡其中,與溫柚擦肩而過時, 見她真的沒看自己心底堵了堵。

最初,他對溫柚也只是有點好感。

要是她不主動對他示好,他現在應該是心如止水的路過她。

他應該生氣的,但又莫名氣不起來。

也找不到理由氣。

溫柚沒注意他是什麽反應,平靜的走進洗手間。等出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夏斯已的身影。

他比池明他們晚出來, 應該是李老師單獨對他說了什麽。

和前面幾人暴躁不馴的神情不同,夏斯已挨訓後表情很平淡,像是沒事人一樣。

上午打的架, 到了下午幾個小時過去他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鼻梁上有一道不太明顯, 但後頸那塊紅的刺眼。

他好像一直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甚至, 是有意的放縱。

溫柚的視線從他的鼻梁劃到脖頸, 然後眼神越來越淡。

夏斯已也看到了她。

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這次溫柚直接從他身前走過。盛夏的涼風掀起她的發梢,沒有注視,也沒有停留。

冷淡的态度讓夏斯已不明所以的回頭,卻又在察覺到自己被牽引的情緒後頓了頓,然後生硬的收回視線。

枯燥的校園因為月考的來臨而更加的壓抑,月考的時間已經定下了了就在這周三。

一中的月考屬于大考,是要分教室考的。

很少有人能幸運的分到自己原來的班級,溫柚就是其中一個。

這兩天溫柚忙着複習,鮮少會關心其他的事。

但偶爾還是能注意到窗外陸續來了幾位家長。

以及,夏斯已也分在1班考。

知道這個事的時候,溫柚和荔稚正約着放學後一起去超市。

校門口的超市人來人往,生意很火爆。主要裏面的零食種類很多,價格也适合學生黨。

溫柚随意挑了瓶水,就靠在店門口看着荔稚。

或許是位置選的不太好,她感覺身後被人推了一下。伴随着一句抱歉,她身子前傾,在差點摔倒的時候也是身後。

一只肌肉勁瘦但修長有力的小臂從她身後快速按住了她的肩膀。

溫柚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這只手臂的主人,盡管這只是一只手臂。

她沒有仰頭回看,只是輕聲說了句“謝謝。”

身後自然是沒有回複的。

過了幾秒,身後的陰影褪去。

荔稚也挑好了自己要買的東西,她買的很多看到溫柚只買了一瓶水後眉頭微挑,道:

“怎麽,不開心?”

她只是調侃。

沒想到溫柚真的點了下頭:“嗯,最近心情确實不好。”

旁邊就是櫃臺,夏斯已進店拿了瓶水就來結賬了。在小店裏人擠人的時候,他像是活在另一個圖層裏的人物。

或許是氣質太過于冷淡,以至于路過他的人都下意識的避開他。

而溫柚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她的聲音不算小,足夠夏斯已聽到了。

至于為什麽。

溫柚垂着眸,全程心無旁骛。

不停的獻殷勤,讨好,表達愛意那個叫追人。

她對夏斯已,從來都不是追求。

張弛有度,循序漸進。一點一點的試探他的底線,打碎他的原則才是她該做的事。

在溫柚說完後,夏斯已貌似并沒有什麽反應。

依舊是淡定的掃碼付錢,然後拿着礦泉水從溫柚面前目不斜視的走過。

溫柚垂下眼睫,将瓶蓋扭開抿了一口。

木頭。

臭木頭。

榆木腦袋。

周三,今天要月考,所以不早讀。

高三(1)班。

教室裏有些躁動,各個班級的人坐在一起。有人因為看到了熟悉的朋友而興奮大叫。還有人現場表演什麽叫社牛。

“喂美女,待會給我抄抄呗。”

是分在她前桌的男生,賊眉鼠眼的。

溫柚其實并不想承認她有點顏控,所以她只是溫柔的笑了笑并道。

“不可以作弊哦。”

前桌一噎,然後讪讪轉頭。

又過了兩分鐘,溫柚坐單手托腮,另一只手玩弄着筆杆。等周圍空位都坐滿了人那個昨天被她罵過的才出現在門口。

他穿着規矩的校服,身材比列很好。

寬肩窄腰,個高腿長。表情很冷,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和溫柚進班級時,不相上下。

此時的1班多的是不認識夏斯已的,人群中頓時就出現互相認識的女孩們的議論聲。

“這是那個班的帥哥?”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啊。”

“考完試去要個聯系方式。”

而這時,便有認識的男生出聲:

“省省吧,他不會告訴你的。”

“他是啞巴,又不會說話。”

女孩們的議論聲頓時止住。

這些聲音并不少,最起碼溫柚坐在裏側都能聽到。所以夏斯已也能聽到。

但是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平等的漠視所有人。

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看了一圈空位,除了視線掃過溫柚時罕見的停頓了片刻。

溫柚轉動筆杆,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就朝着他皺了皺眉,做出了一個生氣的表情然後扭過頭不再看他。

夏斯已走過來的身形微愣,他坐下後又朝着溫柚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

很碰巧,兩人的位置離得很近。

溫柚右邊的後面,就是夏斯已的位置。

這個角度,少女因為生氣而微鼓的臉頰以及纖長的鴉色眼睫,清晰可見。

等上課鈴聲響起,監考老師開始宣布注意事項。

夏斯已收回視線,薄唇抿了抿。然後将考試要用的東西拿出放在桌子上。

考試開始,溫柚認真做題。

她這段時間并沒有因為夏斯已而忽略學習,所以這會兒做起來也算是順暢。

做到一半的時候,透過桌上的小鏡子看了眼夏斯已的狀态。

他也在做題,只是不知道成績怎麽樣。

其實不用多想,一個經常不來上課的人,除非是像荔稚那樣底子好,腦子聰明。否側成績肯定是一塌糊塗。

但是如果真的是一點都不會,那夏斯已也上不了高中。

思來想去,溫柚浪費了兩分鐘。

等第一場考完,她從桌櫃裏拿出保溫杯起身打水,路過夏斯已身旁的時候又瞪了他一下。

漂亮的眼眸睜圓,怒目而視。卻又因為實在漂亮嬌俏,沒什麽攻擊性,嗔怪似的。

夏斯已側頭,漆黑的瞳孔微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上午場考完,監考老師收取完試卷。

班級裏的同學分為兩批,一批是立馬沖出教室去食堂吃飯的住校生。

另一批是邊收拾東西邊對答案,模樣悠閑的走讀生。

溫柚也是走讀生,她慢悠悠的将自己的東西一一整理好。期間,夏斯已一直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等教室裏的人走光,只剩下他們兩人。

溫柚才起身,她沒有看夏斯已。

只是心底數着時間。

一秒

兩秒

三秒

身後有了動靜。

片刻後,溫柚的前面籠罩了一層陰影。

少年低着頭,冷白的下颚線條分明。黑色的碎發半遮着眉骨,瞳孔的顏色與發色一樣幽深。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将一枚校牌放在桌上。

校牌上寫着溫柚的名字,是她剛剛打水時故意不小心丢的。

夏斯已放下校牌,停頓了兩秒就想離開。

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溫柚就在這個時候擡頭,她眼角濕潤,漂亮的眼眸覆上一層水霧。纖長的眼睫被淚水沾濕黏在了一起,就這樣靜靜的仰頭看着對方,可憐又無辜。

夏斯已頓住腳步,心口驟然一跳。

“你怎麽總是這麽讨厭。”溫柚吸了吸泛紅的鼻子,帶着哭腔的聲音哝哝呀呀的有些模糊。但依舊能聽出是指責的語氣。

教室已經沒有人了,只是窗外偶爾路過幾個正在飛奔的同學。

夏斯已面色繃了一瞬,他看了眼校牌,沉默半響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撿的。

不是故意拿的。

他顯然不明白溫柚的意思。

溫柚擡眸,微紅的眼角還含着未消散的淚珠,濕潤潤的。

她抿了抿唇,小聲的吐出一句:

“榆木腦袋。”

然後轉身離開,也不管夏斯已是什麽反應。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教室裏空曠一片,少女的哭腔彷佛還有留存。

夏斯已眉心動了動,靜待良久,也拿起背包離開了教室。

中午,溫柚沒有回家吃飯。

她和荔稚在樓底會合。

“怎麽,考砸了?”荔稚湊過來仔細看了看她眼角,确定了她剛剛哭過。

溫柚擦了擦眼角,拿出小鏡子照了照。

很好,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只是打了個哈欠。”她狡辯道。

兩人沒有出校門,而是久違的去了學校食堂。

或許是月考的緣故,不少人為了圖方便都在學校食堂吃。

下午還有兩場,溫柚也是提前就坐在了位置上然後進行最後的複習。

等下午第一場考試開始,教室恢複寧靜。

整場考試,溫柚都沒有注意身後的動靜。

一直到下午場結束,她安靜的收拾背包。将桌櫃裏的筆,草稿紙,橡皮一一收好。

教室裏的人流量漸漸變少,同學交談的聲音也逐漸消失。

很快便只剩零星幾人。

和上午時一樣,不過這次溫柚沒有多停留。她收拾好東西後就和那幾人一起離開了教室。

窗外微風襲來,整間教室寧靜又冰涼。

夏斯已起身,面色冷淡。他做事全憑本能,很少有在意的事。

只是剛走兩步,便停下了腳步。

印着“溫柚”二字的校牌靜靜躺在桌面上,沒有被帶走。

她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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