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無聲

第32章 無聲

“溫柚, 你在看什麽？”

荔稚眯着眼睛，順着溫柚的視線看了過去。

只有貼滿瓷磚的潔白教學樓，還有零星幾個跑過來的1班同學。

周二的體育課是正常上的, 哪怕離高考還有最後一個月。

“沒什麽, 我們去排隊吧。”

兩人跟着班級隊伍集合，體育老師講了下這節課的活動內容。

溫柚全程心不在焉，難道是害羞了躲起來了？

不會吧, 只是碰一下而已。

又沒有很過分。

“好了, 溫柚出列。其餘人繞操場兩圈！”

照例是先跑操後活動，溫柚也毫不意外的被叫了出去。

她安靜的走到老位置, 坐着等1班全體跑完操。

等到一半又去販賣機那裏買了幾瓶AD鈣奶抱着走回來，她走的很慢。等回來的時候1班兩圈已經跑完了。

“有誰想喝的”

她分了一瓶給荔稚，剩下的給了江蘿和周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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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班後面還有幾個班級也在跑圈。

有些跑的早的班級已經解散隊伍自由活動了。

溫柚收回視線, 仰頭喝了口AD鈣奶, 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操場角落的欄杆處有幾人正在翻牆頭。

是幾個女生，還有點眼熟。

周微苒。

溫柚扭緊瓶蓋, 在心底無聲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二中和一中離得近，校服顏色也差不多。偶爾也會有二中的人混進來。

大多情況下是在周日，以及各種校園活動，比如校運會，校慶表演之類的。

溫柚沒有說什麽, 做完操後就和同班的幾個女生坐在一起閑聊。

而這時，她也看到了姍姍來遲的某人。

無聊的心情瞬間被勾起。

“我去找找荔稚，你們在這裏等我。”她起身, 獨自一人慢悠悠的走過了大半個操場。

夏斯已就坐在一架壞掉的籃球架底下看手機, 穿着灰色的連帽衛衣。一張挑不出差錯的臉被帽子遮住了一半。

從外面看不到眼睛, 只能看到高挺筆直的鼻尖。淡色的薄唇還有冷白的下巴。

但溫柚走過來的時候, 他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

溫柚就看到他忽地擡頭，然後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

被發現了？

本來輕手輕腳打算吓他一跳的溫柚興致瞬間就沒了一大半。

她做到他身前，單手撐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夏斯已原本在看手機，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下巴有些發燙，他将手機收起來。擡起眼，想看看溫柚要做什麽。

“你昨天跑什麽？” 溫柚抿了抿唇，小聲道：“我騙你的，我的腳是真的受傷了。”

夏斯已的動作頓了頓，被掩在帽子後的眼睛不易察覺的掃了眼溫柚的腳裸。

白嫩纖細，有點刺眼。

他垂眸，騙子。

“真的。”見他沒反應，溫柚眼眶泛紅，聲音越來越小，“我腳裏面的骨頭有舊傷，從外面看是看不出來的。昨晚你跑了後我挪了很久才走到電梯下面，疼死我了。”

最後一句，她不自覺的軟着聲線。

撒嬌一樣。

夏斯已皺了皺眉，心裏顯然是動搖了。

“不信的話，你要不要看看？”溫柚将左腿的褲腳卷起，露出一截如雪般白嫩的小腿。擡眸，眼神清澈。

夏斯已視線下垂，他受過的傷太多了，所以有時候是能分辨出傷痕的。

猶豫了幾秒，他緩緩傾身伸手捏上了那截纖細的腳裸。

觸感很滑，細膩柔軟的感覺。

“其實，我受傷的是右腿。”

“你真的不記得嗎？”

“夏斯已，你不會就是想耍流氓吧？”

兩人離得近，所以溫柚的聲音很小。

嬌嬌柔柔的。

夏斯已面色瞬間難堪了下來，他收回手站起身。

溫柚擡眸，卻沒有跟着站起身。而是在他要走的拉住他的衣角，晃了晃。

“對不起嘛。”

她眨了眨眸，認錯的态度很誠懇。

“我下次不騙你了。”

明明是故意戲耍人的一方，現在卻像是被欺負了似的。

眼尾泛紅，可憐又無辜的跟他道歉。

夏斯已不會輕易的原諒她的。

他活這麽久就沒被人這樣戲耍過。

應該生氣的，但他心裏不僅沒火還想回頭回應她。夏斯已克制的收回視線，轉身就打算走，可衣擺上的手并沒有拿開。

他也沒有走出去。

“可以原諒我嗎？”溫柚站起身，語氣輕輕。神情怯意且真誠，漂亮的眼眸睜的很圓。亮晶晶的，濕潤無辜。

這副模樣，不開玩笑，就算是故意做錯事也會有大把的人願意原諒。

也相信她是真的知錯了。

夏斯已看向她，心髒不可控的快速跳了幾下。

"可以嗎？”溫柚又問。

無聲的沉默，夏斯已生硬的偏過頭，淡淡的點了點頭。

只有這一次。

他心底給自己定了底線。

“哈。”清脆的聲音響起，像是一雙芊芊玉手在不停的撥動他心底的線。

溫柚用指尖抵住唇，剛剛怯意的模樣消失，粉嫩的唇瓣彎起一抹燦爛的弧度，她輕笑一聲後親昵道，“笨蛋。”

又被騙了。

烈日當空，陽光傾灑大地。少女彎起的眼眸刺眼的明媚。

夏斯已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冷冰冰的視線最終還是垂了下來。

他拿出手機，打字的指尖比尋常快了一些。

口袋裏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夏斯已擡起眼看了她一眼。

溫柚沒有看手機，夏斯已也沒有要走的動作。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看手機。

然而溫柚卻是壞心眼的視若無睹，偏還做出一副單純得不行的表情。

“你要對我說什麽嗎？”

夏斯已薄唇動了動，思索片刻，剛有動作就見溫柚對他擺了擺手。

“如果沒話說的話，那就拜拜了。”

她嗓音甜軟的說完，便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步伐歡快，背影清瘦。半高的馬尾随着動作一起晃動，看起來心情很愉悅。

夏斯已捏着手機，面無表情的盯着溫柚的背影，臉色冰冷的生人勿進，氣場卻又格外的平和。

直到少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裏，他才收回視線。

而這場事件，周微苒全程圍觀。

她愣在原地，看了好久。

她不喜歡夏斯已，但她追過他也了解他。

夏斯已這種人是不會有和女生交談的欲望的，更何況是主動的拿出手機。就算被落了面子竟然也沒生氣。

周微苒眯了眯眼，拿掉了嘴裏的香煙。

夏斯已不給人碰，也不會和女生浪費這麽長時間。

不管對方是誰，遇到讓他不爽的，他會直接動手。

根本不可能會在生氣的時候還毫無動作。

所以，溫柚和夏斯已是什麽關系？

周微苒捏了捏指尖，垂下眸。

她可是看到是溫柚主動來找的夏斯已。

等溫柚回去的時候，12班的跑操也結束了，她和江蘿聊了一會兒就看見周微苒領着自己的小姐妹和秦雅她們走在一起了。

周微苒沒有穿校服褲，穿的是自己的A字短裙。大長腿加掐腰設計在操場上很吸睛。

她在一中太妹群體裏混的挺好，不少人圍着她。

期間周微苒的視線還一直四處移動，似乎在尋找什麽。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總是喜歡用與衆不同的穿搭與行為來彰顯自己的個性，用以吸引更多人的關注。

溫柚同樣吸引別人的矚目，與之不同的是她身上沒有鮮亮的衣服與個性。

鮮亮的是她這個人。

一中整天不學無術抽煙喝酒打架談戀愛的那群男生，十個裏面有八個把溫柚當作心底不可說的白月光。

就算是面無表情的擦肩而過，眼角的餘光也會落在她身上。

而女生呢？

在青春期男生淺薄的腦子裏，女生都應該像短視頻上說的那樣充滿算計與龌龊的。

可事實上溫柚的同性緣很好，好到大多數男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就連人民幣都有人不喜歡，更何況是人了。

周微苒針對溫柚絕對不僅僅是因為江祎，可以說江祎只是誘因。

她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月亮，于是她不允許有其他人發光發熱。

本性就是惡的。

只要溫柚一如既往的耀眼，那她遲早會被這類人盯上。

溫柚擡眸，與周微苒對上視線。

烈日當空，空氣灼熱，1班幾個女生都躲在大樹下的陰影裏。

體育課上沒有女生會拒絕陰涼地的。

秦雅帶着周微苒幾人聲勢浩大的走了過來，原本待在這裏的幾個女生談話的聲音漸漸消失。

周微苒很張揚，她從來都不會收斂自己說話的聲音。

“這天氣真他媽的熱。”

“你們學校陰涼地是真的少啊，這麽多人擠在這裏煩死了。”

絲毫不掩飾的不耐煩，明明後來的是她們這群人。卻讓原本就呆在這裏的幾個女生垂着眸挪開了位置。

畢竟誰都不想惹禍上身。

溫柚将手裏的空瓶AD鈣扔掉，然後又拆了下一瓶。

如果不出她所料，周微苒這兩天心情應該不算好吧。

“同學，麻煩你幫我扔一下垃圾。”雖然用了禮貌詞，可周微苒的語氣卻沒有絲毫的客氣。

被指到的江蘿眉頭輕皺，顯然是不願意。

垃圾桶離這裏很遠，又不是腿受傷了。

最重要的是她們兩個人沒有任何關系，她憑什麽要幫她扔？

“不行，我好累的。你自己去吧。”江蘿盡量客氣回道。

她并不怕這些人。

周微苒盯着她看了幾眼，然後又看向了溫柚。

溫柚平靜的對視，她知道周微苒突然對江蘿發難的原因。

這兩天江蘿跟她走的挺近的。

周微苒收回視線，将手裏的空瓶子直接扔在了地上。她低罵一句傻逼，然後幾乎是明示的說道：“裝什麽，矯情玩意。”

江蘿臉色被氣的漲紅，不明白這人為什麽會突然針對自己。

她起身想上前理論卻被溫柚抓住了手臂。

溫柚對她搖了搖頭，然後淡淡的說道：“跑到別人的學校裏罵人，不怕被趕出去嗎？”

周微苒見她回應了，嗤笑一聲站起身道：“誰敢？”

秦雅在旁邊拉了拉周微苒的手臂，又喊道：“哎呀，再大的事也別再學校裏吵。這個道理還有人不知道嗎？”

高中學校裏管的嚴，所以就算是鬧事大家也都默認在校外解決。

秦雅這話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緩解一下氛圍。

而周微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對着她點了點頭，別有所意：“确實不該在學校裏。”

溫柚擡頭看她，眼神有點冷淡。

這視線刺的周微苒雙眼微眯，不得不懷疑溫柚是不是知道了她找人堵她的事。

但是知道了又怎麽樣，她想到了最近發生的事。眉宇間升起一股煩躁，她坐下身，然後和秦雅聊起來了。

“你知道嗎，你們學校，對就你們班的那個傻逼拿着我打她的視頻去報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之前找到我們學校校長那裏舉報我沒成功，她竟然不要臉的去報警！”

“報警？”秦雅艹了一句，“那确實不要臉。”

“害的我爸送了十幾萬的禮才将我弄出來。”周微苒雖然在罵，語氣卻很得意。

她就是在告訴溫柚，我嚣張跋扈又怎樣。

你就算是報警也沒用。

溫柚低頭劃動着手機，身旁的江蘿皺着眉頭戳了戳她的肩膀。

“溫柚，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溫柚将手機收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點了點頭。

她們兩個一起身，其他幾個1班的女生也跟着走了。

只是在走之前，溫柚淡淡的回頭看了眼周微苒。

周微苒并沒有察覺到什麽，然而她身邊的一個女生卻突然驚呼一聲：

"微苒，這是你吧？！"

女生拿着手機，而手機裏赫然就是一個大v博主曝光的一篇标題帶着“校園暴力”“校長包庇”“警局有保護傘”字眼的文章。

文章配上了一段視頻，視頻裏的主角雖然被打了馬賽克。

但熟悉的人還是能看出這是誰。

溫柚的步伐沒有停，平靜的和江蘿離開了樹蔭下。

而周微苒也無暇顧及她。

視頻是昨天發出的，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已經有了很大的流量。

她強壓心底的慌亂，不屑道：“切，一群傻逼網友。關她們屁事啊。”

她此時還想着找父母花錢壓熱度，對，花點錢壓一壓就行了。

能出什麽事？

但網絡的力量是很大的。

溫柚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沒有再關注身後的幾人。

一直等到中午的時候，她靠在搖椅上閑的無聊才将手機拿出。

點開聊天框，溫柚看了幾眼就将手機放下了。

屋外傳來敲門聲，保姆阿姨在喊她吃飯。

溫柚應了一聲後起身。

搖椅晃晃悠悠的，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響。

【你是認為我不會對你做什麽嗎？】

好兇啊。

唔，那就期待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