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幸福啓程

幸福啓程

蕭念琛向來開車很穩，就連一向非常敏感容易炸毛的小暖坐在車子裏都能“呼哧呼哧”地睡着，蘇棠很喜歡摸小暖身上的毛，也許是阿婆照顧地很好的緣故，小暖比之前流浪的時候胖多了，而且身上的毛也幹淨多了。

蕭念琛并不知道這只貓是蘇棠從哪裏弄來的，只覺得這樣一只乖巧幹淨的貓應該是哪戶人家出來逛的時候弄丢了，可是當蘇棠說它先前不過是一只流浪貓的時候，蕭念琛還是有點驚訝的。

蘇棠說到流浪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睛裏忽然閃過一絲亮晶晶的東西，但也只是那一瞬間的功夫卻也能被蕭念琛給捕捉到了，他說，“小棠，你是不是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蘇棠摸了摸自己有點燙燙的臉頰說，“沒有啊……”

雖然從蕭奶奶那搬出來了，以後再也不用遭受蕭奶奶和她那邊親戚的青眼加上白眼了，但是說真心話，在蘇棠看來，她卻始終都在寄人籬下，那種沒有根沒有着落的感覺，讓她心底一直都挺沒有安全感的，即使蕭念琛一直都待她不薄，但她始終都知道其實蕭叔叔無非一直都是看在她父親的那份情分上罷了，如果當初父親不是他的老班長，如果父親不曾救他于危難之中，他是否還能這樣一直溫暖如初地待她呢？

一切都還只是個未知數，況且雖然從瓜渡村成功轉學過來，但是到了新的學校，新的環境裏，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很快地融入進去，也不知道城市和農村在課程進度方面到底有着多大的不同……

這些都是她要去顧忌去思考的問題，她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事物完全把事情交給蕭念琛一個人打理，然而越想思緒便越是亂糟糟的，蕭念琛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微微皺起的眉頭，忽然輕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蘇棠搖搖頭繼而說道，“沒有，就是昨晚有點沒睡好，頭有點疼！”

蕭念琛看着她一本正經扯謊的樣子，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小年紀有什麽睡得好不好的，我看你昨晚睡挺好，打了雷恐怕都不知道……”

蘇棠看着車窗外豔陽高照的藍天，忽然有一絲奇怪地問道，“昨晚打雷了嗎？我怎麽不知道啊？”

蕭念琛只抿着嘴笑，便不再搭話。

其實他将蘇棠接出來住并不是因為向他的母親妥協什麽，蘇棠不是什麽戰利品也不是什麽犧牲品，而是他漸漸地覺得和母親待一起久了，他怕的是蘇棠承受不了。

誠然，母親因為那一場大病，很多地方他都應該依着老太太的意思來，可是母親自從從醫院住院回來以後，性格是更加地強勢霸道，有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跟母親好好地去溝通，每次一談到婚姻大事上來的時候，母親都是拿死來相威脅，他向來溫順聽話，唯獨在娶田茵這件事上，他不能将就。

他不愛她，所以他不能繼續任由事态發展下去，一發而不可收拾，他本來想等母親病情穩定一點的時候再跟田茵解釋清楚，可是那天當他剛要去開口說什麽的時候，母親就開始受不了了，也許是母親看出來了他對田茵的态度，所以她拼死拼活都不讓蕭念琛繼續說下去，蕭念琛沒有辦法，卻也氣得是好幾天都沒有回家。

當時就是一步錯，拖到如今的步步錯，他不想再繼續耽擱下去，畢竟彼此都不小了，他希望田茵可以找到一個既愛她她又愛的如意郎君，然而母親卻不同意，她說她這輩子只認田茵這一個兒媳婦，其他人休想跨入蕭家大門一步。

為這，蕭念琛真是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那一段時間從來滴酒不沾的他卻也是以酒來澆愁。

陸铮說他是個卑鄙小人，當初不愛為何又拖着人家那麽久，現在人家可是快奔三的老姑娘了，你讓人重新去相親談戀愛，不是比割別人的心頭肉還殘忍？

蕭念琛當時身上帶着濃烈的酒氣，卻異常清醒地反問他道，“那霍欣呢，你有沒有跟她說過你心裏其實還住着另外一個女孩，其實你并不愛她！”

霍欣是陸铮的一個遠方阿姨給他介紹的相親的姑娘，這姑娘其實哪哪都好，既溫柔漂亮又很善解人意，陸铮的父母打從一開始就是非常喜歡這姑娘的，只是陸铮他也許心裏一直未曾放下過那個紅衣姑娘的緣故，他對霍欣卻也始終是愛不起來。

後來他終于明白，喜歡一個人其實書很容易就能辦到的一件事，而愛一個人……原來在愛情這條道路上，誰也做不成聖人，我們始終辜負或者被辜負。

他後來也喝了整整一杯酒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我自己都辦不到，又有什麽資格來教訓你，真是可笑！”

他以前不懂，為何武俠電視劇《神雕俠侶》裏面李莫愁始終念念不忘的都是那樣一句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李魔頭一開始也是個可愛天真的小姑娘，只是被她的師兄欺騙和背叛之後才變了心性，他以前只是不懂情啊愛啊的有什麽可值得人那樣傷心欲絕，原來太過年輕的時候，只是一個“情”字卻真能叫人肝腸寸斷。

眼下，蕭念琛已然不能奢望其他什麽了，唯有照顧好蘇棠，他才沒有辜負老班長對她的托付，而蘇棠所想的也正是如此，他對她的是報恩，報當年父親救他的一名之恩，所以她也不應該對蕭念琛心存什麽其他別樣的感情，她不想欠他什麽，尤其是錢這個上面，所以從上車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到了新學校以後一定要好好念書，等出人頭地掙了錢以後她也便有了那份能力将欠了蕭念琛的東西一一都還給他。

蕭念琛哪裏知道她的這些心思，因為路上的車流漸漸多了起來，蕭念琛也只得顧着專心把車開好這個上面來，蘇棠一個人坐在後面有點無聊，小暖還是睡得很熟，蘇棠看着它安詳地蜷縮在自己懷裏的樣子忽然笑着輕輕點了點小暖的鼻子說道，“你啊你，不應該給你起名叫“小暖”，整天就知道個睡，應該叫你佩奇才對。”

不知道小暖是不是聽見了蘇棠要給她換名字那句話，反正睡得非常熟的它，忽然從睡夢中“喵嗚”了一聲，仿佛是在抗議蘇棠應該尊重它作為一只貓的尊嚴。

蘇棠抿着嘴笑，不一會兒蕭念琛就将車開到了他給蘇棠現在租住的那個公寓門前。

這個小區看起來挺高檔的，甫一進入鐵藝大門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噴泉，即使在大白天，噴泉也是噴得”呼呼”的，那優美的水線弧度在陽光下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澤來，噴泉的旁邊就是個小涼亭，是仿照古代建築式樣的，青磚黛瓦，鬥拱飛檐，蘇棠約莫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個小亭子的亭尖深沉的棗紅色，四根整齊的亭柱是古老的墨綠色，石桌石椅皆是幻想的灰白搭配色，就這樣或濃烈或素樸的顏色組成了一幀美麗的圖畫。

亭旁綠樹掩映，泉水噴灑水聲潺潺，這個季節已有應季的花盛開綻放着了，吸引了好幾只蜜蜂和蝴蝶栖息在花間葉上，整個人就像瞬間回到了童年。

她一直都記得那個放學的中午，她和潘瑤瑤一起走在大圩埂的石子路上，因為是初夏的季節，圩埂兩旁到處是盛開的野花和野草，她和潘瑤瑤一開始是手牽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石子路上上說着學校裏的各種有趣的事情，可是當走過蝴蝶越來越多的地方的時候，她和潘瑤瑤同時停駐下來了腳步，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在花叢裏捉起了蝴蝶，蝴蝶有粉色，有黃色的，有金色的，如綢緞般光滑翅膀在花間飛舞時格外地好看，不一會兒功夫，兩個人就捉了不下五六只蝴蝶，沒地方放的時候就用衣角做成一個衣兜，然後把蝴蝶放在裏面，等到捉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兩個人又不約而同地把蝴蝶悉數給放了，就這樣反反複複的，兩個人玩得是不亦樂乎，結果是忘了回家吃飯，為這沒少被媽媽批評過，但那時她所擁有的全都是沒心沒肺的快樂，她以為人生就該是那樣，永遠地風和日麗，永遠的蜂舞蝶繞，可是當現實給了她最響亮的一記記巴掌，她才幡然醒悟，原來童年的歡樂時光是那樣地短暫，原來一切都會消逝地無影無蹤，原來人終有她留不住的東西，原來人生可以有那樣多那樣多的遺憾……

蕭念琛看她看着這小區的一切仿佛入了迷，笑着眯起了眼睛道，“怎麽樣？小棠喜歡這裏嗎？”

蘇棠點點頭，末了還不忘給蕭念琛戴上一頂高高的帽子，嘴巴甜甜地說道，“念琛哥哥選的房子，一定都是最棒的！”

這是發自肺腑的一句贊美的大實話，不光她喜歡，就連她懷裏的小暖也是非常喜歡，“喵嗚”了幾聲就從蘇棠的懷裏歡快地蹦跶了出來，然後一溜煙鑽到健身器材旁的草叢子裏去去找別的小貓玩去了，因為畢竟是新環境，她怕小暖初來乍到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她也只是輕輕地喚了一聲小暖的名子，小暖就跟玩累了的孩子似的又一溜煙鑽回到蘇棠的懷抱裏去。

蘇棠一邊跟着蕭念琛在電梯口等電梯，一邊愛憐地将臉貼在小暖柔軟的貓毛上，恬淡地說了一句，“小暖，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