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想吃什麽？”許簡刻意譏諷她，“應該還沒有吧家鄉味忘了？”

沈知意上頭的那一點喜悅被當事人破了一盆冷水，冷了下來，她忽視許簡的冷嘲熱諷，說：“聽說附近有一家私房菜咕咾肉做得很好。”

“早不愛吃了。”許簡想說沈知意不必這樣遷就她的口味，沈知意明明最讨厭咕咾肉覺得是黑暗料理，她們一起老要因為這個拌嘴，“随便找家吃吧。”

既然還吃中餐。

可這是她們重逢後的第一頓飯。

沈知意不想那麽随便，她想給許簡留下一個好的記憶，可是看許簡那樣子，知道再多說些什麽，只會适得其反，只好跟着她随便進了一家。

看到菜單的時候，才發現是以前她們那随處可見的小吃店，後來出了縣城就少了很多，幾乎吃不到，沒想到在這還有。

許簡點了簡單的拌面和湯，沈知意跟了份一樣的。

她們來得比較晚，店裏客人已經不是很多，點的單很快就上上來。

許簡徑自抽了雙筷子，拌開了面，大口吃着，她沒說話，沈知意竟難得的也沒有。

聽到對面也傳來吸面的聲音時，許簡才擡了頭，瞥了一眼，面伴得很均勻，拿筷子的姿勢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的不習慣。

“回國多久了？”問得漫不經心。

這家小店的味道很正宗，和老板聊過，不是他們那的人，但是很巧的曾經在他們那開過一段時間的店。後來老板還認出她來了，許簡說難怪，味道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而老板問，一起經常和你一起來的女生呢？

這種問題遇到多了，尴尬久了就習慣了，許簡只一笑，說出國了。

今天把人帶來了，但老板不在。

Advertisement

沈知意說：“一個月左右。”

許簡短促地輕笑了一聲，重複道：“一個月。”

“我不是，我也想第一時間來找你……”

只是真的找了很久。

許簡神色冷淡地打斷她：“不用。”

沈知意握着筷子的手又頓了頓，停下來看對面的人。

許簡今天紮了個馬尾，不高不低地束在腦後，垂下的劉海擋住了許簡的眉眼，只能看到被面條塞得鼓囊的腮幫子。從沈知意的角度看，這樣的許簡真的很可愛，像只小倉鼠。可許簡不是，許簡最讨厭倉鼠，許簡該是只貓，遠遠看着很美，回眸和擡眼都像是不在乎塵世的天子，又毛茸茸的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去逗她，但她只會毫不留情地給輕易接近她的人一爪子。

沈知意就像是吸貓黨，哪怕手上都是紅色的抓痕血痂，也不會放棄對貓貓的愛，還是想吸一口，等着貓貓主動翻開肚皮，又一口。

“你還記得我高中時候在校門口套圈套了一只倉鼠嗎？”

其實這不是一個好的敘舊開端，沈知意知道，可她還是想從這些蛛絲馬跡裏探究她在許簡心裏存有的分量。

“不記得了。”

許簡回答得很快，但太快了，反而比她回答記得還讓沈知意感到高興。

“我還記得你很不喜歡它，只是有點好奇，你還會不會像當初一樣……”沈知意自己斷了，确實不合适，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個錯誤。

那只倉鼠後來送給別人養了，因為許簡實在是太讨厭，讓沈知意在她和倉鼠裏二選一。那會還沒在一起，其實也還沒互生情愫，不過後來她們老會拿這個開玩笑，許簡和老鼠自比。

寧丘笑得最大聲，還要說：“你們這群單身狗懂什麽啊，許簡為什麽會有那種行為，為什麽你們想想為什麽！争寵啊！”

說完一定會被許簡追着打，寧丘躲在沈知意身後大喊：“老沈救我！”

許簡問她交不交人，她這個時候總會給寧丘一個放心的眼神，反手就把寧丘扭送給許簡揍。

……

許簡不在意沈知意的失态，她知道這個人想跟她敘舊，想敘舊的人總是借口拙劣的。

“人都會變。”許簡一字一頓，“沈老師，吃一墊長一智。”

許簡剛好吃完，見沈知意愣神沒接話，這張好看的臉從十八到二十八，她本可以一路在場，可她還是硬生生錯過幾年，熟悉嗎只能說認得，諒沈知意也不敢說她沒變。

夜色濃稠，她們走出店門。

許簡還剩了很多湯沒喝，她一直不太愛喝湯，兩三口就夠了，沈知意倒是一口不剩都喝完了。以前許簡母親總會罵她，讓她看看人家沈知意，說不喝湯的人沒情沒意。

許簡現在很想問她媽媽，讓她來說說，到底誰沒情沒意。

“你回去吧。”許簡沒和人月下漫步的意思。

沈知意沒直接應，白天裏的碰壁好像讓這位副教授知道了該怎麽正确的和人相處，也或者是夜晚風涼把重逢弄昏的頭腦給吹清醒了。

“我送送你。”

沈知意的語氣比之前生疏，卻不是請求，許簡倒也沒說什麽，送就送了。

犟來犟去，推來推去，還顯得藕斷絲連。

“包你不檢查一下？”許簡問。

“不用了，”沈知意看着許簡，“我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許簡忽視沈知意後半句話：“如果有物品丢失……”

“不會。”

她打斷得幹脆，許簡擡頭看她，只一眼，又轉了回去，一副“随你便”的态度。

到方才見面的地址，沈知意停下，十一月初，許簡還穿着短袖，她已經套上了風衣。她又一次地擋在許簡身前，目光沉沉像是能凝結時間，但她卻只簡短地說了一句：“晚上冷，以後記得多穿一點。”

許簡繞開她，擺擺手算是再見，還是那句老話：“不用你管。”

沈知意盯着她的背影，已經習慣了，輕聲說：“明天見。”

沈知意站了許久，确定遇到許簡的可能性已經降到最小，才走進小區。按了某一棟樓裏上四層的電梯，手心裏印着凹陷的指甲痕跡。

校慶第二天就恢複正式上課，幸好周二上午只有三四兩節的課，許簡可以睡得晚點再去。

當了老師之後就不介意什麽化不化妝的，已經很久都素面朝天了，但這天早上還是拿了吃早飯的時間，用來化妝。她昨晚一夜沒睡好，眼下的黑眼圈特別重，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遮起來，還打了個腮紅，顯得氣色不錯。

到班級時，還沒上課，有學生跟許簡開玩笑，誇她今天很好看，許簡笑着回應，腦中卻不知道為什麽浮現出沈知意的臉來。

——更好看的。

剛好這時鈴聲響起，許簡的笑容冷下來，說：“好了，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