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沈知意和許簡一起過了夜才回去，晚上躺在許簡卧房裏，知道明天要出門還是忍不住厮磨。

她不是個拖延的人，早上卻還是和許簡在家裏磨蹭了一會。許簡一直催她出門，沈知意一米七的個子還要彎腰抱着許簡嘤嘤嗚嗚的。導致沈知意到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

管家在門口等她，帶着她進去的時候一臉憂心地說：“這次怎麽回來得這麽晚？沈總生氣了。”

“沒事。”沈知意說，“他在哪等我？”

別墅大門沒合攏，沈知意和管家的交談一字不落地傳進門裏。沈知意在門口停下，管家也不再需要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沈文清的聲音先傳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等你？”

聽起來最近火氣挺大的，聲音裏透着內虛。

沈知意的腳步在門口停下，門半掩着，室內通光明亮，沈文清自從生病後就開始節約，現在應該也為了省錢沒開暖氣。他們相對站着，室內室外好像并沒有什麽兩樣。

沈知意張了張嘴，本要關心的話在喉嚨裏饒了幾圈，還是沒問出口。

許簡說得不全對，她确實很愛她的父母，但歲月流過，有些東西已經在悄然瓦解了。

說來奇怪，站在這個位置上，沈知意忽然很想和許簡分享這個感受。

沈知意問：“忽然喊我回來是為什麽？”

眼看着氣氛不對，管家先開口道：“先進去說吧。”

“她給我在這站着。”

沈文清語氣冷硬，畢竟是一家之主，管家再心疼孩子也更忠于老爺子，嘆了口氣跟着站在一旁，沒說什麽。

Advertisement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我等你了一早上。”

沈知意低頭看了眼腕表的時間，而後重新微仰着頭，對上沈文清的雙眼。她遇軟則軟，遇硬則硬，這會也是：“我一直記得，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有好幾天沒來公司加班，你的工作全是陳授在幫你做，你可以到點就走跟許簡約會，但是你的工作全留給你的部下這合适嗎？更何況陳授不是你的部下!”

沈知意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情緒越在翻滾腦子裏越是理性，這是她向來的風格：“他是你的徒弟，但也是我的副經理。其次，他的工作效率低需要加班和我沒有任何的關系，我在公司裏所有的臨時業務都是我親自負責，他要負責的多半是既定的，他無法合理安排時間完成和我無關。”

沈文清：“你還在狡辯和推卸責任嗎？我能成為公司總裁你當我是憑嘴說出來的嗎？像你一樣的話，FI早倒閉了。”

“可以不把我當繼承人。”

對沈知意而言，童年的分界線就是自她被告訴要成為繼承人開始。而快樂的分界線，就是從當繼承人開始。

分界線往後全是成長的那些瑣碎，一路都在失去。路途迢迢，被複雜與迷茫包圍，卻成為孤零零的四個字“長大成人”，每一個字看起來都特別的孤獨。

沈文清很久沒應話，胸口起伏，看起來又被氣得不輕。管家吓得已經跑去拿藥了，世故練達，一句話也沒摻和。

沈知意莫名地想，這時候去拿藥也算是一種逃跑吧。

當初回國，安排自己重新接近許簡的時候，是幻想只能夠成為偶像劇裏霸總的角色，理智而克制地靠近她，溫暖她，成為她的依靠與安全感組成。結果卻反過來了。

沈知意擡了擡腳尖，說：“沒什麽話說我先走了。”

“你不看看陸眠？”

陸眠是沈知意的母親。

沈知意愣了下，搖搖頭，說：“有事我們會聯絡。”

“在你眼裏感情就這麽淡薄嗎？”似乎被氣失了力氣，“你以為我讓你當繼承人是為了什麽？”

沈知意忽然有一瞬間的心軟，不知道怎麽就回答：“是為我好。”明明是為了鞏固沈文清的威名，但她确實受益。

沈文清做好了沈知意跟她嗆嘴的準備，猛然來這一遭被噎得說不出話。

“說反話？”

“不是。”

“我看你就是想氣我!”

沈知意頓了頓：“不是。”她接着說：“但我下個學期會更忙，我的職業重心轉移到了教學上，所以沒辦法兼顧公司，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不是一時興起說氣話，你也可以考慮一下。堅持我上位，不如培養一個真正熱愛這個企業和職位的人。”

“你和學校的合同簽了多久？”沈文清問。

“兩年。”

“你明天來繼續上班，我要求全職。”

“學校的約毀不了。”

“毀不了？毀不了你的卡就會被我凍結，還有你的車也會被我收回，你自己想清楚。”

沈知意陷入短暫的沉默，不是被沈文清的話語威脅，而是她在想心裏那些傷人的話，究竟要怎麽樣說出口才能維護這個老父親的尊嚴。只是最後她還是放棄了，直接而簡潔地說：“我搬出去住的那一天，家裏車庫的車就與我無關了。我現在開的，是我自己買的，你能從我這裏收回的，大概只有父女情分了。”

最後沈知意忽視那一長串罵罵咧咧轉身離開，沈文清在身後喊她：“今晚你給我回家住。”

沈知意沒有回頭，只問：“哪個家？”

沈文清突然要她回家不可能只為了說這些話，但是沈文清沒說是為了什麽，沈知意幹脆也不管了。要管的話，大概很久都會走不了。

她想許簡了。

那個高高的課本後面一直低頭默默寫作業的女孩子，後來站在講臺上脫書授課的女性教室，也是那個在被窩裏撒嬌說再睡五分鐘就起結果說五分鐘就真的五分鐘的女朋友。

她想她了。

只是才走到大院門口，一輛賓利開到沈知意前方停下。

車門打開，陸眠從車上走下，身後緊接着下車的是沈知意的表哥陸晨。

陸晨和沈知意算得上是從小一塊玩到大，直到五年前沈知意出國兩個人的聯系才斷開，後來也就維系着比較親近的商業關系僅此而已。就算陸晨是陸眠娘家人，最近幾年也少有來沈府的時候。

無事不登三寶殿。

沈知意輕輕皺了點眉頭，打招呼道：“媽、表哥。”

說完就被陸眠拉住了胳膊，陸眠似乎看出沈知意想走的心思，說：“跟表哥一起進去坐坐吧，你們也好幾年沒一起聊聊天了。”

其實他們聊過，不抱有任何目的，純粹扯淡的那種。

大人們不了解這一輩孩子裏，沈知意是和陸晨玩得最好的。沈家的親戚裏因為沈文清的原因，沈知意一直沒和他們走得太近，于是一直在和陸家的人接觸。沈知意沒有大小姐脾氣，和陸家的大家閨秀們也相處得累，男孩子裏排除熱愛運動的、把名牌和美女挂在嘴邊的，剩下就是這位陸晨。

沈知意和陸晨對視了一眼，陸晨沒所謂地笑笑。

“進去吧，我們聊會。”陸晨說，“今晚姨丈還打算辦家宴呢。”

家宴。

沈知意問：“還請了誰？”

陸晨擡頭看着陸眠走向沈文清，邊回答：“不知道。”

沈知意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陸眠一襲長裙套了件毛呢大衣，邁着優雅從容的步子走向沈文清，而後徑直擦肩而過。

沈知意垂下目光，假裝沒看過，沉默地一并走進別墅裏。

別墅裏被重新打點過了，餐桌被移了位置也換了更氣魄的，看來是真的要辦家宴。

客廳裏已經有人在了，難怪沈文清剛剛不讓沈知意進。沈知意跟人不熟，點了個頭就算是打招呼了。

沈文清在陸眠一進來就去打電話，也沒有給陸晨好臉色看的意思。

陸眠邊走向茶室邊說：“小朋友們過來喝茶吧。”

“嗯好。”

茶幾後的櫥櫃裏擺了許多種茶葉，陸晨一進去就毫不客氣地點道：“姨，我想喝大紅袍。”

“好。”陸眠輕笑，“其他人喝大紅袍沒問題吧。”

哪怕知道不會被在乎，沈知意還是點了點頭。

有人開玩笑：“就小晨會喝，還要點大紅袍。”

“不喝白不喝，”陸晨不客氣道，“而且也不知道叔叔家的是真是假。”

陸晨這一句話出來就有人變了臉色，機靈一點的就在圓場說：“叫什麽叔叔，是你姨丈。”

沈知意默默觀察着他們的神色，陸晨剛剛那句話不是無心之過，她父母離婚這件事應該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沈知意說：“這句沒關系我就替我父親說了吧。”

陸晨坐在沈知意身邊，揚了揚眉。拿着手機不知道在打些什麽，而後微不可查地在沈知意眼前晃了一下。

而沈知意的手機上果然出現了一條新消息。

茶室裏也有其他人在玩手機，沈知意這會看消息也不會讓人懷疑。

陸晨給她發：“你都知道了？”

沈知意回道：“你也都知道了。”

陸晨：“也不知道我們倆誰知道得多點，要不要交換下情報？”

沈知意：“不要。”

陸晨這次幹脆直接說話了，仗着兩個人本來就坐得近，小聲點說誰能聽見算誰的本事：“為什麽？”

“沒興趣。”

“那我為什麽這麽感興趣？”

“因為不關你的事。”

“怎麽就不關我的事了，”陸晨忽然笑了下，賣起關子，“你下周就知道了，跟我老多關系了，我現在也不告訴你了。”

沈知意冷漠地瞥開眼。

和這個人還是保持普通的商業關系就可以了。

進入了不擅長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