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逢生

逢生

“哈哈，相逢便是有緣，既然準提道友如此謙虛好學，我等豈會敝掃自珍？”

不得不說，準提的演技還是很過關的。

在他的刻意掩飾下，紅雲完全沒有任何懷疑，至于鎮元子？

他除了那一眼讓準提心中頗感不妙之外，然後全程沒有再說什麽，仿佛那一瞥不過只是準提自己的錯覺罷了。

而面對準提的求教，紅雲哈哈一笑，就将洪荒修行境界大體與他們分說了一下。

洪荒自混沌虛無由盤古大神開辟而成，而後先天靈氣縱橫其間，與鴻蒙造化結合而生就萬物。

像他們這樣的先天之靈，亦可稱之為“神”，彼此或應法則而生，或為靈物受元氣哺育，因此滋生靈性，機緣成熟後便化為人形道體。

“原本似我等自誕生之初，只因本能而吞噬天地靈氣，吞吐之間便增長自身法力，具體也無境界分化，更不修道行，只一味增長靈力，便如同那三族一般，久而久之，法力固然增強，自身卻無法完全掌控，最終被力量操縱，難免不美。”

說起修行之境界，眼見準提聽得入神，紅雲也在侃侃而談，“早年間有一位大神橫空出世，其名為‘鴻鈞’，修為之高可謂洪荒頂尖，只是因其平日裏深居簡出，故不為外界所知，當年那鴻鈞道人曾于玉京山召開群仙之會，向着赴會的洪荒大能闡述自己所悟之仙道法門，因此便定下了修心境界之說。”

鴻鈞——

在紅雲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準提心中又是一動，不過因為剛才已經被羅睺刺激了一下，他現在反應就淡定了許多。

之前鎮元子也說了，羅睺的陰謀之所以會流産，就是因為有鴻鈞橫空出世，在對方還沒有成氣候的時候給了他一悶棍。

能夠與羅睺對抗，鴻鈞法力自然也非平平。

不過準提倒是沒想到對方還沒有成聖，就已經創造出了一條完整的修行體系。

這莫非是鴻鈞早已經得到了造化玉碟，然後從中悟出的？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準提也不深思，緊接着追問道：“那按照仙道标準，我與我師兄算何等境界？”

“不過地仙罷了。”紅雲砸了砸嘴，摸出一個野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說道：“所謂地仙，便是地上仙人，可長生不死，可朝游海外，暮歸群山，然而終究只得小成之法，雖有法力，不過天地之半數。”

“哦……”

聽出紅雲話中的不以為意，準提雖然被潑了涼水，但也沒有太過灰心。

他們本來法力就不強，就算只是仙道之中的墊底存在，也算是意料之中，不過鎮元子和紅雲方才能夠在那兩個魔修手中救走自己和接引，想必法力要比他們高上一籌吧？

紅雲順着準提的目光看了鎮元子一眼，嘿嘿笑道：“鎮元子道兄早在兩百年年前便跨入了天仙境界，那可比我等強大許多啊！”

“不知天仙之上又為何境界？”心中的猜測被印證，準提接着追問。

“天仙之上尚有玄仙、金仙兩重境界，而後便是太乙、大羅之境，那實非我所知。”

紅雲目前的修為也不過只是地仙大圓滿而已，他自己就突破天仙境界尚且沒有頭緒，更不用說更加高深的境界。

眼見準提實在好奇，他想了想，回憶起鴻鈞當時說過的話，便道：“玄仙者，法力通玄，法術莫測，以術證道，可入此境，玄仙之上，須從法術轉入大道，金性不朽，元靈不滅，乃是金仙。”

“原來如此。”

聽完紅雲的話，準提覺得自己的眼界又被拓寬了，同時又愈發好奇起鴻鈞的修為。

能夠創造出仙道修行體系，并且對着不少洪荒大能進行指點，那至少證明鴻鈞的修為應該已經達到了大羅吧？

因鎮元子、紅雲一番科普，準提和接引都覺得受益良多，而後便趁着這個機會在萬壽山閉關修煉了一陣子。

“我等兄弟二人在此地叨擾多日，也該告辭了。”

數日後，接引連同準提站在萬壽山門下，卻是向鎮元子以及紅雲道人做出了道別。

他們先前留在這裏，除了鎮元子盛情難卻，主要也是為了躲災。

如今過了三日，接引感覺自己和準提都收獲頗豐，便提出了告辭。

畢竟就是人家道場，一直呆下去也不是個長久之理。

準提心中雖然有些可惜沒能見到鎮元子手中的天地靈根人參果樹，卻也不反對接引的話。

他現在危機感非常濃厚，就想趕緊出去尋個幾件先天靈寶，然後就強行帶着師兄搬家跑路。

遠的不說，至少也得避過羅睺所帶來的大劫難吧？

心中懷着不同的想法，準提師兄弟倆便在鎮元子的微笑目送和紅雲的依依不舍下走下了萬壽山。

……

“師弟，你方才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才剛剛走出萬壽山地界，接引忽然停下腳步，對着準提問了一句。

“嗯？”準提愣了一下，“師兄何出此言？”

“之前我們在詢問鎮元子那‘魔道’來歷的時候，我觀你神色有變，只是當時人多，因此不便詢問。”

看着準提，接引目光甚為關切，“若是你有何難言之隐，皆可以對我言說。”

他們自誕生之初便一直在一處，而後一同化形成人，修行數千載，可以說是朝夕相處。

接引非常在意準提，只是內斂的性格讓他有時只能沉默。

而如今主動詢問出口，可以說已經是接引一種非常大膽的表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聽了那些話之後，心中有些感觸。”

深呼吸了一下，對上接引澄澈的眸子，準提道：“原本以為洪荒雖亂，也不至于波及邊陲之地，可是聽鎮元子那話，羅睺顯然是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輩，我擔心那兩個魔道中人只是為他探路的‘棋子’，怕是再過不久這西方便也會淪為一片苦惱之地啊！”

“……”

準提這番話讓接引陷入了沉默。

他先前看到龍鳳麒麟三族爆發争端，就有想過戰火可能會波及到西方，也為那些遭了劫數的生靈感到悲傷。

可坦白說，就算擔憂，那又能怎麽辦呢？

他們終究還是太弱小了。

在面對危機的時候，就連自保都做不到，更別說是去救助旁人了。

接引不知道如何才能夠寬慰準提，話到嘴邊滾了又滾，終究還是沒說什麽，擡手拍了拍準提的肩膀，他輕聲道：“一切唯命數。”

“抱歉，師兄，是我有些執着了。”

準提現在确實是被巨大的不安所籠罩着，因為這個洪荒充滿了腥風血雨，而他們修為淺薄，若是不未雨綢缪，只怕回頭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多年修行至少讓準提保有一絲清明，心中雜念雖然不斷，他卻硬生生憑借毅力壓服了他們。

“說起來，我有一個想法，只是不知道師兄是否願意？”準提試探着問了一句。

“你且說說看。”接引目光平和，示意準提先把話說完。

“原以為西方是個清靜之地，如今看來卻也不然，”

與接引并肩而行，準提看着不遠處的一株松柏，狀似無意說道：“師兄想不想與我換一個住處？”

“嗯？”聽了這話，接引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準提是想換一個洞府？

他們化形的那個小山谷也算是個不錯的靈山福地，雖然比不上鎮元子的萬壽山，但總好過尋常荒山。

而且因為是自己的出生地，接引總是有些不舍。

“師兄，我的意思并非要舍棄那方山谷，只是我等才一出山就遇見了魔道中人暗伏，那着實不是個好兆頭。”

看着接引神色猶豫不決，準提決定再加一把火，“而且又不是說走了就不回來了，我等可以趁此機會尋得一二法寶傍身，而後擇一處靈山福地潛修，待到風平浪靜之後再回來。”

“也罷，那便遂你之意吧！”

眼看準提實在堅持，接引搖了搖頭，終于還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故土難離，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走，但是準提說的确實有一定道理。

先前鎮元子在與自己談論修行之法的時候，也曾說過洞府的選擇地點尤為重要，畢竟一座山峰靈氣濃重與淺薄也會影響到修煉時的速度。

他修為比準提更勝一籌，之前在萬壽山閉關吸納了不少天地靈氣，接引便感覺自己觸摸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只是機緣未至，不知如何突破。

是的，按照鎮元子的說法，想要突破除了自身法力積蓄足夠之外，本身還必須得有機緣才行。

“師兄別胡思亂想了，我們走吧！”

成功說服了接引，準提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這會兒便拉着接引一路小跑，穿過了那片樹林。

地仙也可禦風而行，甚至只要法力足夠，騰雲駕霧也不在話下。

可先前經過教訓，準提現在低調了很多。

就算是尋寶，也沒說靠腳在地上走就不能找寶物了啊！

安全為上，完全沒有必要飛嘛。

“等等。”

正這麽想着，準提猝不及防忽然被接引拉了一下，結果就撞到了自家師兄後背上。

“唔，怎麽了？”準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鼻子，一邊有些不解。

“看來又是冤家路窄了。”

接引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将準提擋在身後，一邊目光凝重的注視着前方天空上盤旋着的一朵陰雲。

雖然距離他們的距離不近，但是那朵陰雲所散發出的不祥氣息還是立即讓接引意識到了他們的身份。

先前的魔道中人——居然還盤踞在西方！

“師兄，那我們怎麽辦？”

順着接引的目光看了一眼，結合自家師兄的表情，準提也察覺到了不妙。

如果這次再撞上那兩個家夥，可就沒有鎮元子和紅雲救場了！

正想着，準提忽然感覺腳下土地一軟，而後整個地面竟然向下陷去，直接形成了一個裂口，就把猝不及防的準提和接引扯入了地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