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難救

難救

“呼……總算是出來了。”

空間一陣抖動，陡然間裂開一道口子，一道身影有些狼狽地從中跌落出來，自然就是準提。

他先前被混鲲設法從九幽傳送出來，而後便在虛空之中亂轉了半天，中間自然免不了一番周折，其中雖然因為混鲲玉符庇護沒有受傷，卻也弄得身形狼狽，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目光環繞周遭，只見所及之處俱是一片銀白冰雪，準提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一下，“難道又是極北之地嗎？”

縱觀洪荒天地，能坐擁規模如此大的冰川雪原，也就只有位于洪荒極北之北的北冥之處了。

當初在天道指引下，他與接引來到此處相助玄武，後機緣巧合誤入九幽方才結識混鲲，這裏也可以說是他們一份機緣的起點。

準提簡單收拾了一下，擡頭仰視天光，只見一道璀璨金芒自東方冉冉升起，于是便算定方位，打算從北自南而行，一跺腳，召喚出一道遁光破空而去。

這一次行走洪荒，準提可不打算全憑運氣。

在出發前，準提已經做了一個大致的盤算。

能夠醫治接引的必然是精通醫藥之道的大能，他所結識的洪荒大神中，也唯有太清道人和女娲擁有此等能力。

這兩位都與自己有些交情，不過相比起行蹤飄忽不定的太清道人，居住于鳳栖山的女娲、伏羲兄妹自然是更好尋找一些。

因此，準提此行的第一站就是要拜訪鳳栖山！

那鳳栖山坐落于洪荒東西方交界處，準提記得清楚的坐标位置，在召喚出之後遁光全力飛馳，饒是如此，一日一夜也不過才飛了數萬裏而已。

“哎，未曾想洪荒紛亂竟然已經燃至北冥了？”

在高空飛行的同時，準提抽空向下方望了一眼，只見不少龍族和麒麟族居然也彙聚到了北方大地，當下心中不由微微一驚。

當初他與接引在天道指引下前來拯救玄武，與對方聯手共同擊退了朱雀。

此舉也使得鳳凰一族試圖拉攏玄武的計劃失敗，而當時準提與接引一路行至北方的時候中途并未見到任何龍族和麒麟族的子弟。

龍族和麒麟也跑到了北方，只能說明三族高層對于洪荒的掌控力越發強大了。

這對于衆多先天之神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情。

準提心有憂慮，于是提起一股靈力，加速朝着鳳栖山而去。

在準提的全力趕路下，他足足花了三日三夜，方才來到了鳳栖山邊緣。

“看來伏羲已經将護山大陣重新修複了呀？”

準提降下雲頭，走到了當初的鳳栖山山門之處，只見一片怪石嶙峋，當下微微皺眉。

那青色的石壁中生長着一簇簇簇狀的藤蔓，此時仿佛察覺到了生人靠近，居然朝着準提所在的位置刺了過來。

“伏羲、女娲道友，如今故人來，不知可否一見？”

準提擡手發出一片金光，擋住了兜頭刺下的藤蔓，一邊以傳音入密之術通知女娲、伏羲自己到來。

“咦，他怎麽會這個時候來到我們這鳳栖山？”

洞府內，一個身着素色長裙的女子盤膝端坐于雲床之上，這會兒似有所感，緩緩睜開眼睛，而後微蹙着眉頭，起身走出洞府。

“原來是準提道友，未曾遠迎，還望見諒。”

來到外邊，女娲見到準提與自家兄長設下的防護法陣相互對峙，忙伸手一指，清光蕩開，原本戰意盎然的藤蔓收斂殺氣，再度重新回到了山壁上。

“女娲道友客氣了，這護山大陣應該是出自于伏羲道兄之手吧？”

見到女娲本尊，準提一直懸着的心也算是稍微放下了一點，這會兒便笑道：“這陣法變化多端，又結合甲乙之木配合山靈地氣，若非道友前來，貧道恐怕就要有些麻煩了。”

這話自然是恭維之語，以準提目前的修為，在沒有觸發鳳栖山防護法陣殺陣的前提下，應對這些被賦予了活性的植物自然不難。

“呵呵，道友遠來是客，還請入內上座。”女娲發出一聲輕笑，擡手解開了護山大陣，只見雲霧向兩邊分開，露出一道門扉，而準提也在女娲的示意下，與之一同步入洞天內。

進入洞府後，女娲揮手遣散雲床，随後兩個蒲團各按主次分布，準提自然是坐在了客位上。

“伏羲道兄不在嗎？”

目光在洞府內打亮了一圈，卻久久不見伏羲出來，準提不禁有些疑惑。

“兄長前不久于修煉中忽有所惑，于是便外出游歷去了。”

随口解釋了一句伏羲的行蹤，女娲反問道：“怎麽？莫非準提道友是專門沖着兄長而來的？”

“那倒不是因為這個。”準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實……貧道此番前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尋求道友相助。”

“嗯？”女娲這下倒是奇了。

畢竟準提有過一番接觸，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随便求人的性格，如今卻說有事情要自己幫忙，女娲心中想法轉了幾圈，忽然問：“對了，怎的如今就道友一人來吾這鳳栖山，卻不見接引兄？”

女娲還記得當初自己與伏羲遭魔道修士伏擊時，便是接引、準提一同出手相助戰退強敵。

這師兄弟兩個之間的情誼絲毫不遜于自己和伏羲，若非有什麽特別的緣故，想來接引必然不會離開準提。

所以這件事情該不是應在了接引身上吧？

“唉……”準提聞言，一聲嘆息，當下也不隐瞞，直接就把自己和接引回到西方之後的經歷娓娓道來。

畢竟是要求人幫忙，那麽該說的話自然得先說清楚。

“這……未曾想不過短短千載，竟發生了這麽多事情。”聽完準提的敘述，女娲心情複雜，“吾确實是精修造化之道，于醫藥方面也有些心得，但似道友所說這種情況，吾恐怕是有心無力了。”

“女娲道友！”準提一提女娲這話瞬間就急了，“道友修為已達太乙之境，何必妄自菲薄？”

在來的路上，準提對于女娲可以說是有着充足的信心。

女娲精修造化法則，如今在這方面的造詣已經不遜于一些大羅尊神。

準提知未來事，明白女娲未來會靠造化法則登頂聖位，而後更會一手創造出包括人族在內的衆多種族生靈。

如今女娲卻說自己幫助不了接引，這讓準提一下子就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準提道友你先冷靜一下。”

面對神情激動的準提，女娲秀眉一皺，擡手打出一道靈光，卻是蘊含着一股生生之力的純粹靈力。

受到那靈力一擊，準提如同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原本還被情緒所左右的理智也是稍稍冷卻下來，“抱歉，是貧道失态了……”

“無妨無妨。”女娲知道此乃人之常情，也不在意，轉頭就和準提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何無法救助接引，“你有所不知，‘道基’——顧名思義，可以說是修行的基礎，這并不同于尋常，舉個例子，如若接引道友是經脈俱損，那我尚且可以以靈丹妙藥為其修複脈絡，而若是其元氣受損，我也可以助其複原，可唯獨這道基……那并非尋常之法能夠補全啊！”

說白了，接引受的并非皮外傷，也非內腑之傷，而是一種更為玄乎且難以捉摸的創傷。

女娲目前的修為，她是無能為力的。

“那……難不成接引師兄就真的要泯然于此？”

聽完女娲解釋，準提呆坐在蒲團上，整個人精神一下子變得極度萎靡。

修行不僅是衆多洪荒生靈的執念，同時也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不能修煉，無法成道，那便無法擺脫歲月桎梏，終有一日會化入天地輪回。

除此之外，在洪荒無法修煉，就意味着不能變強，那自然就意味着此生盡由他人掌控！

準提光是想象了一下接引得知此事之後的反應，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

他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不用說是接引了。

“道友也不必如此灰心，洪荒之大，許有法子可以解救接引道友也未可知，況且……”

女娲先是開口寬慰了準提兩句，随後話鋒忽然一轉，“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麽法子可以修複破損的道基，但要說直接解決這一情況的辦法，我倒是知道一個。”

“哦？願聞其詳！”

準提本來還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陡然聽到女娲此言，他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同時雙眼灼灼地注視着女娲。

“想來道友應該也知道，在盤皇開天辟地之前，世界處于一片混沌虛無，混沌也誕生了一批強大的神只，他們有的隕落在了盤古開天，而有的則是僥幸保全一縷生機，進入洪荒重修。”

說到這裏，女娲略略停頓了一下，“吾等先天之神雖不似那些混沌神只，但若有精通造化之道的修士從旁輔助，或許也可以完成此種‘轉生’。”

準提聽完女娲的話，不由陷入了一陣沉默。

如今，洪荒天地無有六道輪回，衆生如若未曾大羅道果，那身死就是回歸天地。

在這方面，就算是先天之神同樣也不例外。

女娲所說的這個法子就是讓接引舍棄自己的原身，轉而以另一種姿态重新修煉。

換句話說，就是選擇和混鲲一樣的路走。

混鲲如今已經沒有了混沌神的真身，而且在由盤古開辟出來的洪荒中行走更是處處受到了天道的針對壓制。

如果接引沒有了先天之神的身份，準提不知道他回頭修煉起來将會遇到何種困難……

女娲看着準提沉默不語，便知他心中也是煎熬，此時也不催促，只等着他做出最後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