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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神說，第一天，月球天米利都，是水之天使加百列的城。

神說，第二天，水星天薩羅尼克灣，是風之天使拉斐爾的城。

神說，第三天，金星天希萊，是權天使的城。

神說，第四天，太陽天澤洛爾，是火之天使米迦勒的城。

神說，第五天，火星天耶路撒冷，是天之書記梅塔特隆的城。

神說，第六天，木星天斐諾，澤拜爾與撒布斯掌管日夜。

神說，第七天，土星天聖托裏尼，天神禦座的所在地，衆天使環繞飛行。

神說，第八天，恒星天。銀河貫穿，繁星環繞。

神說，第九天，原動天。萬物之源。

神說，各大主城之間，要有白天黑夜，要有雲霧雨露。要有建築群和川流不息的道路，要有十字架和莊嚴肅穆的教堂。要有我的孩子們，我的天使，在安息日互送贊歌。

造物主很忙，路西菲爾很清楚這一點。

但他再忙，也不應該忘記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造物主就坐在禦座上，他的長發是冷亮的銀——實際上路西菲爾一直沒有搞清楚那到底是什麽顏色，好像是無色的，這無色又像是冷水——加了冰的、滲着寒氣，在水下，那點銀色的調調便透了出來。路西菲爾其實也搞不清楚造物主眼睛的顏色，好像遠去萬裏白雲，卻有天藍閃爍。

那點藍色也有澄澈的時候，只有路西菲爾在造物主眼中看到自己，對方的眼神才不是飄忽的。每當此時，造物主好像從一朵雲變成了一朵棉花糖，從虛幻的變成實在的，被他握在手裏，被他收進眼底。

在路西菲爾的青少年時期，天界已經陸陸續續多了很多大天使。除去米迦勒之外，備受矚目地便是天之書記、神之顏之君主、三十六翼的熾天使，梅塔特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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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翼，想想都覺得重。

“父神。”路西法喚他。

造物主的身後是滿載聖光的禦座，再往後則是浩瀚無際的銀河。他垂下眼，目光觸及聖殿上的少年，也就是那一瞬間，路西菲爾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

“今天是我的生日。”路西菲爾開口道，年青的臉上挂着失落的神色。

“我忘記了，路西菲爾。”造物主回答他，甚至有那麽點從善如流的調調，這在平時幾乎難得一見。造物主似乎在微笑，只不過那個弧度很清淡，基本可以忽略。

“可是你送了米迦勒第四天。”

造物主沒有講話。

那一瞬間，銀河之中的星辰穿進聖殿，在禦座上方盤旋着。從路西法的角度看過去，眼前的一切是不可思議的美，閃爍的星辰将造物主冷亮的銀發染為有溫度的淡金，他的眼中也裝着這些星星，星辰閃爍，他的目光也跟着閃爍。造物主伸手摘下一顆星子，而那些盤旋的星辰像是收到了某種牽引，在跌落的那一刻縮小為閃光的微粒，落在造物主手中，變成一頂金冠。

“路西菲爾，來。”

路西菲爾張開六翼，停在他的面前。仿佛只要站在天神面前，就不由自主地莊嚴起來。天神注視着那頂金冠，他的目光透過無數閃光的微粒，落在路西菲爾身上。“拂曉晨星，榮耀之子，也是第一位天使，路西菲爾。現在我将為你加冕，此後前六天的城，由你支配。”

造物主從禦座上緩緩走下，為路西菲爾戴上金冠。“生日快樂，光之君主。”他湊近路西菲爾，側耳低語。“你的頭頂閃爍着九天所有的星輝。”

路西菲爾一把扣住對方的腰，他能真切地感受到現在的神是實體。“你騙我的，你沒有忘記我的生日。”

“松開。”

“我不。”

“路西菲爾，不要任性。”

路西菲爾沒有順從，少年的身體總是缺乏自控能力。他将雙唇貼在對方柔軟的唇瓣上，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也像是自己一樣雜亂。

“他們只能遠遠看着你，而我卻可以擁有你。”

周遭的磁場突然一陣劇烈抖動，造物主強行将時間從軸上拉回現在。

所以，現在不變的依然是撒旦雜貨店，路西法，梅塔特隆和天神。

“為什麽不繼續看下去？”路西法問道。

造物主沒有講話，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距離下一次片段性輪回還有多久？”

造物主依舊沒有講話。

“父神強行拉回了時間軸，下一次将不再是片段。”梅塔特隆聳了聳肩。“既然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我可以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嗎？”

“等等。”路西法開口。“是不是下次進入聖靈之門，無論是誰都無法逆轉，直到時間軸自己回到這一刻？”

“是的。”

路西法的臉色也開始不大好看。“所以為什麽要打開聖靈之門？”

（行某某：煩死了，就不準造物主突然任性嗎？）

好在撒旦雜貨店地界寬敞，供孩子們自助的邊上，便有設立休息區。餐桌是魔界的龍，被封在冰塊裏，因為僵硬，它們的翅翼張開的，拼成桌面。與此同時，羊魔人侍者為他們送上簡餐，并恭恭敬敬地道了一聲陛下。

出乎意料的是，天神竟然喝了魔界的湯。

“老情人，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路西法看着梅塔特隆道。

梅塔特隆答得從善如流。“單身。”

“不是，你背後三十六支翅膀，真的不覺得重嗎？”

梅塔特隆将湯碗磕在桌面上。

他并沒有太用力，但是桌面卻碎裂開來。那一道裂了的缺口帶來火龍的複蘇，整個屋子頓時燃燒起沖天火光，那龍騰空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熾熱的怒焰。天神只是擡了擡手，火龍便被定格在原地，火光散去，三人都立在雲端。

“路西菲爾，不要沾染魔界的味道。”

“我只是單純喜歡魔界的龍，父神。”

梅塔特隆站在一旁，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眼鏡，胸前抱着幾本參考書籍。他的五官很立體，卻因卷曲的紅色長發而增添幾分柔和。金絲眼鏡上的銀鏈晃動着，梅塔特隆跟着造物主和路西菲爾走進宮殿的花園。

路西菲爾宮殿的花園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央噴泉，噴泉下面的水池裏，小天使們彈奏着七弦琴。水光攢動，像是花朵綻開在雲端。從噴泉頂端望去，東西是日月，南面是星海與禦座，北面則是一望無際的雲霧。噴泉頂上，則架着一道朦胧的彩虹。

造物主不與他追究，轉而道。“你身為大天使長、天國副君，應該盡快組織熾天使們将法典編寫完畢。”

“父神，這件事可以不那麽着急。”路西菲爾道。“況且梅塔特隆已經在辦這件事了。”

水流涓涓而下，将腳踩的雲層切為整塊，潔白的雲霧裏鑲嵌着純淨的水流，步在其間，恍若仙境。

“我有更重要的事。”天神說。

“是什麽？”

“我想捏一些手辦。”

“……什麽？”

“捏幾個小人出來。”

“……父神，我們先商量一下造天使的事情好嗎？”

“來吧路西法，讓我們生一整個天界的天使。”

行某某：不好意思，歪樓了，以上對話都不作數。

“我有更重要的事。”天神說。

“是什麽？”

“天界與魔界抗衡多年，需要一個新界分庭抗禮。我将創造出新界的始祖，他們并非光的本源，卻有着天使般的面孔，我将其稱之為，人。新界即為，人界。”

“父神，現在的魔界不足以和天界抗衡。”路西菲爾道。“況且人界一旦被創造，走勢将不受我們控制。”

“你總是跟我對着幹，路西菲爾。”天神回頭看他，目光中路西菲爾的倒影變作雲霧般的飄忽。“我是造物主，為什麽不能控制？”

語畢，天神便瞬間消失。

“他生氣了嗎？”路西菲爾問道。

梅塔特隆搖搖頭。“人類被創造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我唯一在乎的是他們的地位。”

“他們的地位能高過熾天使？”路西菲爾盯着天神消失的方向，他隐約地感受到了有風吹過，很細微，掠過他身體的每一處，又迅速消散了。

梅塔特隆沒有講話，他只是看着路西菲爾。梅塔特隆的身高在天使裏算是高的，但在路西菲爾面前，也足足矮了半個頭。梅塔特隆雖然天生三十六翼，但其實是個纖瘦的青年天使。

從梅塔特隆的角度看過去，路西菲爾的輪廓十分筆挺，有點像聖殿前天神的雕塑。路西菲爾的五官無可挑剔，甚至要在他的雙生子弟弟米迦勒之上。加之他是光之君主，背後六支聖光之翼，這環繞周身的聖光，使得他天生一種聖潔而凜然的氣質。路西菲爾衣衫繁複，大大小小的配飾無一例外地在陽光下閃爍，卻不及他自身那點微微的聖光。

這個時候的路西菲爾，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自大與淡漠。

梅塔特隆突然笑了。

“笑什麽？”

“路西菲爾，你真好看。”梅塔特隆道。

不等對方反應，梅塔特隆已經張開三十六翼，飛出路西菲爾的宮殿。他的翅膀就像雲一般，壓在路西菲爾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