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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最近有大事發生。

所有人都在津津樂道于一個新的天使的誕生。

哈尼雅。

天界已經許久沒有自然産生的天使，但住在雲海邊的老人看到一個金色長發的小

天使從海水裏走來，他就那麽輕輕地踩在水面上——就像水面裏有一層玻璃，濺起清淺的水花。

他頭發的顏色很微妙，是金色，又偏橙紅，很像天邊破曉的第一道陽光。他天生六支金翼，重重疊疊，影影綽綽。一雙藍色的眼睛，很像無邊雲海，額心一點朱紅色，生來就有，也不知是胎記還是紅痣。

小天使自己走出來的，說他叫哈尼雅。

如果天神還在，他一定會把這個小天使接到身邊。

不過天神不在了，米迦勒就接替了這一職責。米迦勒在見到哈尼雅的時候，不禁有些驚訝。哈尼雅除了發色是金橙色之外，其他地方都和雅威幾乎如出一轍。

哈尼雅十分禮貌地扒拉着米迦勒的袖子，歪頭微笑。“您好，天國副君。我是哈尼雅，您是來接我的嗎？”

米迦勒有些訝異。“誰給你起的名字？”

哈尼雅眨了眨眼。“不，沒有誰給我起名，我生來就知道自己叫做哈尼雅。”

小哈尼雅幾乎成為了天界整個熾天使團的團寵，他從不會受欺負，因為他的長輩們排着隊的要給他伸張正義。當年的雅威冷清又疏離，完全不給人平易近人的形象，現在的小哈尼雅可愛又讨寵，只要一有不順心，馬上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看到你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怎麽講，都有一點衆人對于雅威的彌補。

熾天使團把哈尼雅當成小女孩來養，而哈尼雅也的确喜歡所有小女孩感興趣的東西。他喜歡加百列的水晶高跟鞋，又喜歡加百列的藍色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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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尼雅：加百列姐姐，我可以穿你的高跟鞋嗎？

加百列：當然可以，我的小公主。

哈尼雅：不，我不是小公主，我是小王子。

某次貝利爾來到天界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聖殿的臺階上，坐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天使。貝利爾覺得這個小天使夠大膽的，連聖殿的玉石階都敢爬。小天使手裏攥着一朵玫瑰花，鮮紅色的花瓣被他揉碎了，一本正經地在染指甲。

貝利爾走過去，側目看着他。

小天使目不斜視，将花的汁液認真地塗了又塗——雖說沒什麽效果，貝利爾不禁開口道。“喂，我說——”

“貝利爾。”小天使突然清脆地開口了。“你知道怎麽才能給指甲染色嗎？”

“這個很簡單，人界有很多這種小玩意。”貝利爾說。

“你能帶一些給我嗎？”小天使眨了眨眼，貝利爾看到他的一雙手縮在衣袖裏，他的指甲是粉白色——孩子特有的晶瑩、圓潤，飽滿而富有生命力。

“為什麽？”貝利爾的喉結吞了吞，語調卻十分無所謂。

哈尼雅突然擡起頭，那一雙湛藍的眼正好與貝利爾四目相對。他的語調有點發涼，但那卻是哈尼雅一貫的口吻。——“因為我喜歡。”

後來，貝利爾就給哈尼雅弄了一個玻璃房——原本應該是花房的材質，卻莫名地變成了擺放小玩意兒的房間。這間玻璃房就在紅海之上，底下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花，上邊是閃閃發亮的小房子。

哈尼雅被貝利爾拐到紅海去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透明的小房子。

哈尼雅眼前一亮。“這是給我準備的嗎，貝利爾哥哥？”

“不是。”貝利爾慢條斯理地摸了摸下巴。

“那你把它送給我好不好？”哈尼雅眨眨眼。

“求我。”貝利爾說。

“求求你了，貝利爾哥哥~”

“……這麽幹脆？”

哈尼雅也不搭理他，直接拽着他的衣袖就走進了屋子。結果走進去之後，發現這間小房子不是什麽花房，裏面整整齊齊的格擋，上邊都放着精巧的一小瓶一小瓶，都是人類的玩意兒——指甲油。

哈尼雅的眼睫毛蹭了蹭手心，笑了。“還說不是給我準備的，你真是個口是心非的惡魔。”

“所以你喜歡嗎？”

“我很喜歡啊！”哈尼雅說，緊接着，他湊到貝利爾面前，掂起腳啵了他一口。“謝謝你哦。”

雖說貝利爾招人喜歡，但被天使主動獻吻還是第一次，他當時就有點局促不安起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盯着哈尼雅，哈尼雅的長相的的确确地很像那個湮滅了許久的創世神，但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神态上，都和那個人截然不同。

那是一個鮮明而又鮮活的存在。

哈尼雅已經無視了貝利爾的局促，他坐在一片花海上，慢條斯理地塗着一個鮮紅色的指甲油。哈尼雅很适合這個顏色，他的手白皙、又修長，抻平之後手背關節的地方還有幾個深深的小窩，塗上紅色之後，就愈發地像一個小女孩。

米迦勒趕到的時候，目瞪口呆地看着貝利爾靠在玻璃上，哈尼雅正坐在地上剝着指甲上的指甲油，地上隐約有些碎屑，都融在花海的紅色裏了。

米迦勒：“貝利爾，你怎麽能把哈尼雅拐走？”

哈尼雅轉身看向米迦勒，不由得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沒有啦，是我跟着他來的。”

“你怎麽能跟着他出天界？”米迦勒痛心疾首。

“他怎麽了麽？”哈尼雅眨巴眨巴眼。

“他是全魔界最危險的人。”

貝利爾：？

貝利爾：幹嘛針對我。

哈尼雅起身，順手攀附上貝利爾的手臂。他比貝利爾低不少，還沒有成年，顯得奶聲奶氣。“我覺得他很好啊。”

貝利爾把手臂從哈尼雅的懷抱裏抽出來。“你怎麽跟樹懶似的。”

米迦勒：你怎麽能嫌棄他？

哈尼雅：太誇張了，他沒有嫌棄我啊。

貝利爾：我是嫌棄你。

哈尼雅：好吧，我明白了，你是一個口嫌體正直的人。

貝利爾：……

貝利爾小聲地湊到米迦勒耳邊。“我覺得他一點也不像耶和華啊。”

米迦勒：“他本來就是不像。”

哈尼雅的長大順風順水的。他從小被泡在蜜罐子裏，蜜裏都是愛，因此他也完全不抗拒去給予別人愛，因此哈尼雅的性格多少有點軟糯多情。随着他年紀的增長，逐漸步入成年天使的範疇。

那天，所有熾天使都來為神之美哈尼雅加冕。塵封了許久的聖殿突然打開，散發出開天辟地之光，聖殿上方，無數天使在環繞飛行，為其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哈尼雅站在禦座之下，熾天使團一字排開，紛紛獻上自己的禮物。

那一瞬間，哈尼雅仿佛看到了禦座上閃過一道身影，但也就是那一瞬，卻又消散了。但禦座上的所有顏色都褪去了，禦座像是被粉碎了似的，化為閃亮的銀色微粒，那幾顆紅色的寶石穿梭在銀線之中，很快地織成了一件绮麗的外衫。

那件衣服緩緩地披在了哈尼雅身上，緊接着熾天使團的所有獻禮都是小打小鬧了。

率先上來的是梅塔特隆，哈尼雅分明看到了對方眼裏閃爍着晶瑩的顏色。哈尼雅擁抱了梅塔特隆，低聲說。“不要為分別感到難過。”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哈尼雅站在梅塔特隆身旁，聲音很輕，卻又響徹整個聖殿。

“衆所周知，我是從海水裏走來的熾天使。我睜開眼的時候，全身赤裸，有些茫然。這時候，有一陣風吹過，為我送來了潔白的紗衣。這陣風聲就像救星，我隐約聽到他的低語，說了三個字，哈尼雅。這就是我名字的由來。再次，我有一件事需要告知大家，我們的父神已經湮滅，此後聖殿也将不複存在。”

這句話出口之後，整個熾天使團炸開了鍋。

沒有人能接受在這樣的場合下得到這樣的信息，就連梅塔特隆和米迦勒也吃了一驚，只不過這兩位的反應速度要比所有人都快，立即下令封鎖聖殿。

聖殿鎖了整整三天。

後來再提及此事的時候，梅塔特隆和米迦勒一致認為這件事由哈尼雅來講非常合适。因為哈尼雅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熾天使團裏反對梅米政權的人瞬間就旗幟鮮明地表了态，再後來，這些人就被逐出了熾天使團。

天界熾天使團內讧的事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現如今也到了解決的時候。

梅塔特隆處理問題的方式向來頗有手腕，除去熾天使團，還有些許四翼和雙翼天使都被牽扯到連帶責任。來執行梅塔特隆命令的人，是堕天使長昔拉。在執行結束之後，昔拉便銷聲匿跡，再也不見蹤跡，成為天界最神秘的天使之一。

耶和華強權的時代終究過去，現在天界當家的是天之書記梅塔特隆和天國副君米迦勒，每一位統治者走過的路都相差不多，真正被權力驅使的時候，才知道上位者的不易。

每個人都開始理解曾經存在過的天神。

只不過天神的确不再複存在。

他就像一陣風，輕輕掠過，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