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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趙清岩和盛明月在寵物醫院門口分道揚镳。

因為覺得自己可能以後沒什麽機會再見到盛啾啾,趙清岩趁機揉了好幾回它的大腦袋,把孩子的頭毛都揉亂了才放過它。

它頂着一頭亂毛被盛明月帶回盛宅,剛下車就見雲吞正在跟人玩飛盤,它立刻飛奔過去,興致勃勃地加入游戲。

好好一只大緬因,頓時變得狗裏狗氣的。

盛明月沒管它,甩手進了主屋,見到盛先生竟然已經在家,手指上還夾着一根明顯是剛點燃的雪茄。

“你又抽煙!”盛明月皺眉抱怨了一句,問道,“爸爸你今天沒去公司嗎?”

“拜托,今天是周日啊,你還要我去公司,想我累死啊?”盛先生吐槽道,翹起了二郎腿。

盛明月切了聲,問道:“那你怎麽沒和莓姨去約會啊?”

“她家裏有些事,說要先回去處理掉。”盛邺應道,吸了一口煙。

盛明月看了覺得眼酸,嘟囔着安慰自己:“每一個醫生都管不了自己的家人,每一個醫生的家人都寧可信網絡神醫不信他,每一個醫生都有不聽話的親爹媽,親生的親生的親生的……”

她大聲地嘟嘟囔囔,聽得盛邺一臉無語,拿着雪茄繼續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盛明月一邊念叨一邊斜着視線看住他,見他手裏還沒把煙放下,立馬改變招數,露出難過的表情來,嘆了口氣。

“算啦,爸爸你想抽就抽吧,人都有自己的愛好,我懂,這是你的解壓方式,就像我工作累了要換腦子的時候就愛看視頻,或者做剪紙,或者去騎馬一樣,我不該強迫你戒煙。”

哇,好貼心的話呢!

可是盛邺完全不敢相信,夾着煙的手一動不動,任由雪茄燃燒,靜待她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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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他所料,盛明月還有下一句:“我會努力和趙清岩打好關系的,在臨床他認識的人比我多多了,到時候不管你要住哪個科室,我都可以拜托他幫忙插隊弄個床位,再介紹一個相關領域的大主任,畢竟我爸爸,可是個連肺大疱都要大主任幫切的人呢!”

盛先生:“……”

這孩子,怎麽說到最後還陰陽怪氣起來了呢?

他哭笑不得,連忙把手裏的雪茄在煙灰缸裏暗滅了,“好了好了,別損我了,不抽行了吧?我戒煙,今天就開始戒,滿意了吧?”

盛明月歪嘴:“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戒煙,不是我逼你的。”

“對對對,是我自己說的。”盛邺連連點頭。

盛明月聽到這話,臉上神色才恢複正常,過來在他身邊坐下,一把抱住他胳膊,把臉貼在他手臂上。

“爸爸,我是害怕。”她聲音變得悶悶的,“我想要你陪我久一點,再久一點,你知道的,我已經沒有媽媽了,不想再沒有爸爸。”

盛邺那顆心啊,頓時軟成一灘水,眼淚都快被她說出來了,如果說原先還有點為自己的嘴快後悔,那麽現在就真的是心甘情願想要戒煙了。

他不能讓他的女兒早早就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在這個世間形影相吊,連過年過節吃飯都只有一個人。

至少至少,要等到她結婚,确定她的另一半靠得住,她有了孩子,最好孩子還大了,可以讓她依靠了,他才會甘心放手。

——可是他忘了,為人父母,無論到什麽時候,看自己的孩子都覺得沒長大,都不會甘心離開她。

“好好好,爸爸以後都聽你的,再也不抽煙了,明天我就把這些煙送人。”他忙不疊跟盛明月保證。

盛明月這才算有點滿意,嗯了聲放開他,聲音變回平常:“我先上樓換衣服啦。”

盛邺還沉浸在對女兒的萬千擔憂裏,聞言道:“你換好衣服快點下來,上次去港島拍賣會給你買的東西你還沒看過呢。”

既然他無法陪女兒一輩子,那就讓錢來替他完成心願好了。

想到這裏,他立刻拿起座機話筒,叫春姐去他書房把他放在辦公桌第二層抽屜裏的密碼箱拿過來。

盛明月獨自住在三樓,這是別墅的最高處,整一層樓都是她的,包括有客廳、卧室、衣帽間、書房、健身房和影音室,只要她願意,她可以一整天不下樓。

腳步聲在樓梯上回蕩,當她踏上最後一階樓梯,智能家居系統便開始啓動,打開空調和藍牙音箱,輕柔的音樂聲在樓層裏飄揚起來。

盛明月現在不想聽音樂,于是發出語音指令:“關閉音樂。”

屋子裏瞬間安靜下來,再次只有她的腳步聲回蕩。

但這種安靜很快就被另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打破,緊接着是一聲犬吠,吠完了直奔衣帽間門口,擡爪拍拍門。

盛明月慢悠悠地換好衣服,拉開衣帽間的門就見到坐得端端正正像門神一樣的雲吞,便伸手揉了揉它的狗頭。

笑嘻嘻地告訴它:“寶,你馬上就要有小夥伴了,以後要友好相處別打架哦。”

雲吞親昵地蹭蹭她手心。

下了樓,見她爸面前多出幾個好大的盒子,想來這就是剛才說的從拍賣會買的東西,當下興高采烈地跑過去看。

“不是只有兩套嗎,怎麽有三個盒子?”

“還有一套是你莓姨送給你的。”盛邺回答道。

盛明月哦了聲,一點要客氣的意思都沒有,只說了句:“幫我謝謝莓姨。”

她知道,盛邺一定會補償給鐘莓,難道他每年給鐘莓花的錢,還不值得她回禮一套首飾?不可能。

因此盛明月收得非常理所當然和心安理得。

打開最上頭的那個盒子,是一套綠松石的首飾套裝,證書上說它的名字叫“許願池”,盛明月也沒看出來到底哪裏跟許願池有關,難道項鏈吊墜後面那個小瓶子就是許願瓶?嗯,有可能。

不過這套綠松石給她的感覺相當具有沖擊力,綠松石的冰川藍清冷沉靜中透着一抹神秘雅致,配鑲的天然白貝母溫潤端莊,兩者結合,矜貴氣質便渾然天成。

盛明月拎起項鏈在脖子上比劃,問盛邺:“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還得是我們家寶珠,人好看珠寶才更好看。”盛邺立刻熟練地給她吹彩虹屁。

盛明月高興地嗯嗯兩聲,接着去開第二個箱子,是一套翡翠頭面,包含了項鏈、耳環和戒指,鑽石打造的項鏈上鑲嵌了八顆尺寸一致的天然帝王綠蛋面翡翠,每一顆都快有鹌鹑蛋大小,質地晶瑩通透,周圍在光線下閃耀着迷人光彩。

“哇,好富貴哦。”盛明月忍不住感嘆,問了句多少錢拍的,盛邺比劃了一個數,四千萬港幣。

盛明月把那枚戒指套到手指上,對光看了看,點點頭:“劃算呢。”

盛邺眉頭一挑:“那是,也不看看是誰買的。”

盛明月嘿嘿一笑,把戒指摘下來放好,去開第三個盒子。

其實早就知道會是什麽,可是親眼看到這枚來自于庫裏南礦的重達十二克拉的雷迪恩形豔彩藍鑽戒指出現在面前,它精致絕倫的火彩和通透無暇的顏色,還是讓盛明月大為贊嘆。

難怪會價值三個億,它完全值得。

盛邺還特地為它重新取了個名字,露易絲明月。

露易絲是盛明月的英文名。

它不費吹灰之力地俘獲了盛明月的心,在她擁有的一衆頂級珠寶中一躍成為她的目前最愛。

盛邺笑眯眯地看着她像個快樂小鳥一樣試戴戒指,問道:“你今天怎麽突然說要養貓,去貓舍玩了?”

“沒有啊,是流浪貓。”盛明月随口應道。

“你怎麽會碰到流浪貓?”盛邺覺得奇怪。

盛明月把戒指摘下來,放回盒子裏,又從那套綠松石套裝裏拿出那枚綠松石戒指戴上,應道:“和趙清岩去看媽媽,回來的時候他說他家小區要抓流浪貓去絕育,我和盛啾啾跟着去湊熱鬧,看到那窩流浪貓挺漂亮的,就想養咯。”

“等等,你說什麽?”比起流浪貓什麽的,盛邺更在意趙清岩,“你跟誰去看你媽?”

“趙清岩啊,你認識的。”盛明月奇怪地看他一眼,“阿爸你不會是選擇性耳聾吧?”

盛邺:“……”

他眯起眼,問道:“你怎麽會帶他去看你媽,你們倆……談了?”

盛明月一愣:“我跟他談什麽?”

問完就反應過來,哎呀一聲:“爸你不要瞎想,我們只是普通熟人的關系好不好!”

“普通熟人你帶他去見家長,你覺得我會信嗎?”盛邺馬着臉看她,“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跟小趙在一起了?”

又怕她突然反骨,于是忙緩和神色,露出個笑臉來:“你放心,爸爸不會對他怎麽樣的,你能談戀愛爸爸非常高興。”

盛明月:“……”您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不像非常高興。

“真的沒有!”她解釋道,“我本來以為他自從我小時候那次之後就沒見過媽媽了,想着福利院第一個博士這種大事,一定要告訴媽媽,就喊他一起去,結果是我小人之心,人家年年都去看媽媽呢,媽媽早就知道了。”

盛邺不覺得女兒會說謊,聞言臉色立刻好了許多,甚至浮現出贊許來,“他是個好孩子,很知道感恩,在現在這個社會已經很難得啦,喏,上次我住院手術,就是他請韓主任給我主刀的。”

盛明月這下真的狠狠愣住:“……我為什麽不知道這種內情?”

盛邺也同時愣住:“你沒問我啊。”

盛明月震驚:“我沒問你就不說嗎?”

盛邺啊了聲:“……小事吧,我已經謝過韓主任和小趙了。”

父女倆面面相觑,一個覺得對方很離譜居然啥也不說,另一個覺得小孩子沒必要操心這些人情往來。

半晌盛明月才抱怨道:“虧我上次還跟大姐說,不可能是趙清岩幫你請托的關系,畢竟一個小醫生指揮不動大主任,結果……你這不是讓我打自己臉嗎!”

盛邺哭笑不得:“小醫生當然指揮不動大主任,可是韓主任是小趙的老師,親的,把他當自家子侄看,你就想,你恒哥跟我說想給一個熟人的孩子弄個天華中學的學位,我會不會答應?”

盛明月一聽覺得也是,但還是好奇:“他主動跟你說要找韓主任主刀的,還是你想找韓主任主刀請他幫忙的?”

盛邺說,一開始術前談話的時候趙清岩就只告訴他主刀的是韓主任,他那時候還不知道韓主任是胸外科的科室主任,“我以為就跟什麽主任醫師一樣的。”

“後來呢?”盛明月問道。

“後來手術做完了,我偶然聽到兩個學生聊天,才知道韓主任是科室主任。”

盛邺講當時是術後第二天,護士來給他換針水,病房門沒關,兩個學生在外頭講話,被他聽見的。

一個說:“剛才何師兄問你什麽來着?”

另一個答:“他以為我昨天把48床的手術記錄寫錯了,笑死,手術記錄單就在那裏好嗎,明明白白寫着主刀是韓主任,一助是趙一刀,我照抄還能抄錯?”

“啊?48床不是肺大疱切除而已嗎,好簡單的,居然是韓主任親自做?”

“哦,據說是趙一刀家的長輩,他不好自己做,回避原則嘛,主任就幫他咯。”

盛邺一聽,嗯?48床不就是他?這個韓主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就跟護士打聽,才知道韓主任跟小趙的關系。”

盛明月聽完,嘲笑她爸:“爸爸你這樣一點都不霸道總裁,人家電視裏的總裁,去醫院都是大主任親自來接待還噓寒問暖的,連院長都要來看望,看看你,混得也太次了。”

盛邺無語地白她一眼:“你清醒一點好吧,我算哪根蔥,去看個小病還要興師動衆,真當自己是國家領導啊?我跟你講,我隔壁住的就是一位退了的領導,軍區的,人家低調得不得了,我咋咋呼呼,人家還當我暴發戶呢。”

盛明月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完了她忙喊春姐過來,跟她說要去接貓的事,“要是他們的要求不過分,你可以适當配合一下,要是覺得不合适,會暴露家裏隐私的話,就算了,不是非得養不可的。”

說完把拍的照片轉給春姐看,防止她到時候認錯貓。

春姐拍胸脯保證:“我親自去辦,肯定給你辦好,以後這仔就叫餃子是吧?它的仔呢,叫什麽?”

“不知道,沒想過,你取吧,取個順口的。”盛明月二一推作五,把這件事也推給了她。

春姐表示知道了,然後跟她說:“晚上吃蟹黃撈面怎麽樣?你看你都瘦了,得多吃點。”

盛明月捧臉:“是嗎是嗎,瘦了嗎?”

春姐還沒點頭,盛邺就說:“沒有吧,我怎麽沒看出來,跟以前一樣啊。”

盛明月大怒:“爸爸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我不可能吃了幾天草一點都沒瘦!”

“董事長,哪有你這樣講話的,真是,不知道以前太太和現在鐘小姐都是怎麽受得了你這麽說話的。”春姐也不高興地抱怨,“明月還在長身體,你不能打擊她的。”

“就是!”盛明月氣呼呼的,“比趙清岩還不會說話!”

盛先生:“???”

臨近傍晚時分,趙清岩正在書房整理翻譯好的病歷文稿,準備發給客戶,忽然覺得鼻子一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不會是感冒了吧?不應該啊,最近也沒着涼啊,難道是因為空調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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