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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一夜之間，網友們發現了楊露的冤情，她的形象頓時被洗得雪白雪白的，就連以前的那些緋聞，也被人翻了出來，表示這姑娘可憐，遇到的男的一個比一個渣。

她本人還應邀參加了一些談話節目和綜藝節目，來談論自己當年遭受網絡暴力時的心路歷程。

這種情況下，導演趁機推出了關于《花田》的一些宣傳短片，更是激起了衆人的強烈好奇心。

一次完美的營銷！

白芷是在警察局裏見到呂冬的。

他在酒吧跟人打架，半夜三更地被送進了警局。

警察打電話找他的家人，找不到。打到公司，經紀人已經離職了，于是白芷就親自來了。

呂冬的酒還沒有醒，迷迷糊糊地見到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一通忙活，簽字，交保釋金，把他從警局撈了出來。

坐上車以後，呂冬才問，“你是誰？”

看着眼熟。

但是被酒精糊成一團的大腦死活也想不起來這是誰。

白芷被氣笑了：“你連你的老板都不認識了？”

“啥，老板？”呂冬的舌頭有點大。

白芷搖搖頭，直接把一瓶冰過的礦泉水從他的頭頂澆了下去。

“酒醒了沒？”

大冬天的，雖然車裏有暖氣，呂冬仍然被凍得極其酸爽。

他的牙齒打着顫，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白芷關切地問：“一瓶夠嗎？不夠的話，我讓司機再去買一瓶。”

“……”呂冬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了，謝謝了。”

白芷滿意地點點頭，“現在認出我了嗎？”

呂冬抹了一把臉，自嘲地笑笑，“白總居然親自來了。公司不是早就放棄我了嗎？”

白芷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公司有沒有放棄你，不一定。不過，看你現在這個德性，顯然是自己放棄自己了。”

“要不然我還能怎麽辦？”

呂冬是童星出道，很早之前就大紅大紫了。但是随着年齡的增長，他和大多數童星一樣，不可避免地面臨一個轉型問題——顯然，他的轉型并不成功。

十八歲簽下金麟映像之後，在衛妍的安排下，他出演了一系列的青春偶像劇和愛情電影。

一開始，他在劇中扮演的是男一。幾部戲之後，淪為了男二，然後是男三、男四、醬油、背景板……直到今年，徹底地無戲可拍。在網上的口碑也一降再降，成為了網友群嘲的對象。每當哪一家媒體想要盤點一下娛樂圈中那些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童星時，總會把他拎出來，作為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

對于呂冬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然而，合約在那裏擺着，解約金在那裏擺着，他沒有辦法改變現狀，只能靠喝酒來麻痹自己。

白芷知道，這一沉寂，就是十年。

十年以後，他才會被一個導演挖掘出來，鹹魚翻身，再次大放異彩。

司機在一個燒烤攤前面停了下來。

白芷打開車門，“既然酒醒了，出來吧。”

呂冬一瞧，這不是他家附近的路邊小攤嗎？

烤串特別香，每次路過都饞得要死，但是為了保持身材，不敢多吃。

他無比詫異地看着白芷找了一個角落坐下，神情自若地點了一堆烤串，然後開始撸起來。

作為一個有錢人，居然這麽接地氣啊。

“你吃不吃？”白芷咬着一串羊腰子。

“吃。”呂冬咬牙切齒地說。

反正他都要退出演藝圈了，還節什麽食啊。

白芷一連撸了好幾串，掏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好了，開始談正事吧。”

“解約是吧，”呂冬自嘲地笑了一下，“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了。”

“解約？”白芷一挑眉，“想得美。你還沒幫公司賺夠錢呢，就想着走人。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那……”

“準備試鏡。”白芷從包裏掏出一本小說，扔給他，“先好好研究一下原着，稍後給你劇本。”

呂冬低頭一看，愕然道：“科幻小說？”

“怎麽？不願意？”

“怎麽可能。”呂冬搖頭，“以我現在的狀況，有得戲拍就不錯了，哪裏還敢挑三揀四的。”

白芷看他一眼，挺識相的嘛。

“不過，我從來沒有演過這種類型的電影，擔心自己演不好。”

“演不演得好，導演說了算。”

白芷心裏也不是太有底。畢竟在原着中，呂冬中年翻紅的那一部電影，不是這一部。

呂冬翻了翻小說，一拍腦袋，“我突然想起來了。這部小說改編的電影，不是已經在拍了嗎？演員什麽的，都定好了啊。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吧。”

白芷暈：“你到底有多久沒看新聞了？”

呂冬認真想了想，“兩三個月了吧。”

他只要一打開新聞，鋪天蓋地都是娛樂圈的消息。他看着別人風光無限，總會聯想到自身，頓時酸得不行，于是把自己關在家裏打游戲，偶爾出去喝個酒。除此以外，啥也不幹。反正也沒有通告和工作，經紀人更不會找他。

白芷道：“你落伍了。電影的拍攝早就中止了。”

“啊，為什麽？”

“我說的。”

導演陶肅是公司簽下的人，一切得聽公司安排。拍與不拍，都是白芷一句話的事兒。

呂冬不解，“你……為什麽？”

“說來話長，以後你就知道了。”

呂冬“哦”了一聲，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等會兒，雖然拍攝中止了，但是演員已經選好了啊。”

“全部換人。不行嗎？”

“行，你是老大，你說了算。不過，我演什麽呀？”

“男主角……如果導演同意的話。”

呂冬：“……”

宛如天上降下一個彩蛋，吧唧一下，砸到了他的頭上。

雖然還沒有正式試鏡，但是根據他的經驗，既然是總裁親自推薦的，這個機會，算是十拿九穩了。

“以前的男主為什麽會把這個角色讓出來啊？”他傻傻地問。他記得，男主好像是公司裏的一個當紅明星。

白芷淡淡道：“他跑了。”

“哈？”

兩三個月沒看新聞，他好像錯過了全世界。

“如果還有什麽疑問，回去惡補新聞和八卦。”

“哦。”

“還有，”白芷聞着他身上的酒味，一臉嫌棄，“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明天跟我去見導演。”

說完，她站起來，打算走人。

“等一下，白總。”

白芷回身，看他。

呂冬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你……相信我嗎？”

白芷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屢次三番的票房失利，讓他的自信心跌到了谷底。

“為什麽不？”她說，“你的演技很好。”

書中的評價都是“天生的演員”，“老天爺賞飯吃”，“靈氣十足”之類。

呂冬一愣，沒想到白芷會誇他的演技，更加不安，“可是，他們都說我演得不好。”

“不是你的問題，”白芷道，“是你的經紀人的問題。她幫你接的那些片子，根本不符合你的形象和氣質，怎麽演怎麽別扭。”

“可是，”呂冬不解，“真正的好演員都是演什麽像什麽的。”

“怎麽可能，”白芷道，“天底下哪有全能型的演員。任何人都要受到先天條件的限制。就算是演什麽像什麽的人，那也是在自己适合的類型裏面發揮。”

呂冬聽得一愣一愣的。

經紀人跟他說的，不是這麽一回事啊。

他作為童星，出道很早，相應的，讀書的時間也少。當然，他也沒有什麽興趣，連一個正規的影視學校都沒考上。關于演戲的所有認知，全部來自于自己的直覺和他人的經驗。白芷講的這一番話，确實是第一次聽到。

白芷見他仍然一臉茫然，幹脆道，“你好好想想，如果喜劇大師卓別林去演一部浪漫愛情悲劇片，觀衆會看嗎？”

“不不不不，”呂冬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動作明星去演憨豆先生的角色呢？”

呂冬光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就覺得接受不能。

“所以嘛，任何一個演員，都是有所能演，有所不能演的。只不過有的人戲路寬，有的人戲路窄罷了。而你呢，成年之後演的所有戲，都完美地避開了你的優勢，展示了你的劣勢，所以才怎麽演怎麽不對。”

呂冬覺得白總講得好有道理，繼續問：“那我的優勢是什麽，劣勢是什麽？”

白芷看他一眼，心想這小子對于自我的認知，基本為零嘛。

她沒好氣地說，“長得太憨厚老實了，不适合拍感情戲，尤其是霸道總裁類型的，和女主完全沒有CP感。”

呂冬：“哦。”

正好，反正他也不愛演愛情片。

陶肅坐在片場，愣愣地看着越來越空的攝影棚。布景一個接一個地被拆掉，道具一個接一個地被搬走。

幾年的心血，突然之間，說沒了就沒了。

他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他是一個科幻迷，從小就喜歡看科幻小說。等到當了導演以後，混出了一點名氣，最大的願望也是拍一部真正的科幻電影。

然而，想要實現這個夢想，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