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假的
莫笑低頭,地上只有一個莫三哥,怔怔地望向他,瞳仁裏倒映着同樣震驚的莫三哥,她細細地喊了聲:“三哥?”她影子呢?
莫三哥抿着嘴,倆人彼此相望,唯有耳邊樹葉飒飒作響,清風拂面,寒意湧來。
人怎麽可能沒有影子?除非,她不是人。
不是人?莫笑搖搖頭,她是人,有心跳有溫度有知覺,會疼會餓會害怕,哪裏不像人了!
莫三哥回神,看着面前慌張無措的小妹,又想起院子裏那些紙元寶,強行鎮定下來,問莫笑:“以前也是這樣嗎?”
冥海是黑色的,土壤也焦黑,太陽再大也找不出亦是漆黑的影子來!
再加上莫笑根本沒往這上面留意,什麽時候丢了影子?
莫笑懊惱道:“不知道。”她影子去了哪?
“那位大人是什麽身份。”他感覺對方也不太像河神!
“她不是河神,但具體身份,我也不知道。”莫笑發現自己真的是一問三不知!
關于白桑,她只知是喪喪把她撿了回去,對她也很好。
喪喪是神,應該是神,再不濟也是個鬼差什麽的,喪喪對她身體再清楚不過,什麽也沒說。
莫笑這心裏也七上八下,出于對白桑的信任,安撫莫三哥道:“應該沒有什麽事……”
沒事影子也跟着沒了?莫三哥不想加重小妹心理負擔,叮囑她:“白天,你盡量不要出門。”
要防微杜漸,盡管小妹有大人庇佑,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還好他發現得早:“出門也要打傘,這件事不要跟其他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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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難保其他人不會把莫笑當成這個異類。
再加以宣揚,後果不堪設想。
“嗯,知道。”莫笑将錢袋塞給莫三哥:“我住的地方,真的用不到這些。”
莫三哥不再勉強,如果莫笑不再是人,這些凡間用品她的确用不到,摸着她頭道:“你永遠都是我小妹,永遠。”
死了也是他小妹。
莫笑心裏一暖:“你也是我三哥。”
試了試燭光,地上仍什麽也沒有,她活着像個人,為什麽沒有影子?
鬼才沒有影子啊!可她明明是個人!
她死了?莫笑隐隐想起什麽,越想越心驚,須臾之際,渾身滲出一層冷汗,這一切的一切,都反應她是個人!
等喪喪回來再說!
第二天太陽升起,莫笑睡得酣暢淋漓,被莫老娘凄厲的喊叫聲給轟醒。
“老天爺,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莫老娘一把鼻涕一把淚水,捶胸頓足砰砰響,一心想尋死,做足了撞牆的姿态,被嫂嫂們拉着。
看到莫笑後,又是一頓驚天動地泣鬼神的咆哮:“我這造了什麽孽!”
莫小沒說話,知母莫若女,
昨晚堆滿院子的聘禮,經太陽照射,宛積雪消融般迅速消融,莫家人不得不将它們轉到屋內,換個場所也無法改變結果。
全沒了。
半柱香的功夫,滿院子彩禮化做一院子灰塵,宛若冥錢燃燒過後的餘燼,盡管彼此心知肚明,這些本來就是冥物。
難怪挑傍晚時分過來,這連光照經不住的東西,人又怎麽能享用!
除了晦氣就是晦氣!
她們昨晚還真信了紅衣男子的邪!覺得那棺材能增加壽命!這可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碰了也損陰德。
“小妹,這大人不會怪罪吧?”莫大嫂指着衣服餘燼,陰陽怪氣道:“要不我們不掃了,留着等大人過來看看?”
還以為勾搭上一個了不起的稀罕人物。
這撞了邪,往家裏帶,的确也稀罕。
莫笑盯着地上的餘燼,這些東西好像在揮發:“不用,它在消失。”
莫大嫂表情僵硬。
莫三嫂沒看出什麽,心裏也跟着砰砰直跳:“小妹,你确定這沒問題嗎?”
“再等等。”或許是她眼花。
不一會兒,地上的餘燼消失殆盡,十月的風,吹得滿院子的人遍體生寒,莫笑跟着泛寒,白桑到底用的什麽玩意兒下聘?
不待她們思考,莫家來了位不速之客
“這是莫家嗎?”門口站着位身體略微佝偻的老婆婆,見到莫老娘後,禮貌道:“請問,這是莫家嗎?”
老婆婆畫着慘白的妝容,嘴角揚起神色和藹,卻無端讓人瘆得慌,想起冥房上躍現的老婆婆,臉頰塗着大紅的胭脂,微微俯身顯得有些佝偻的身體,瞧着就詭異萬分。
開門的莫老娘跌坐在地,老婆婆好心攙扶起她:“莫老夫人,您可小心些。”
握着她手腕的手,冰涼刺骨,不似活人該有的溫度。
莫老娘跟薅了把死屍樣,驚恐地甩開手。
老婆婆也不惱,望着她一笑:“我奉大人之命,前來迎接莫姑娘入住新居。”
“她在那!”莫老娘幾乎是脫口而出,同時指向莫笑。
她還想罵句來着,被莫老爹瞪了眼,讪讪地閉上嘴。
“姑娘,一切已準備就緒,請您随老奴入住新居。”老婆婆恭敬道。
這老婆婆長得有些眼熟,莫笑想起那些白紙屋,其中有個畫着頭戴大紅花的老婆子,笑吟吟站在門前,這人頭上的大紅花,剛好同畫上對上。
莫笑不疑有他:“大人還有什麽交代嗎?”
“大人說,您有事就用海螺喊她。”老嬷嬷一板一眼道。
“有勞。”
“姑娘客氣。”老婆婆看也沒看其他人,小碎步走在前方:“請跟老奴過來。”
莫三哥提着把柴刀跟着莫笑。
他後悔昨晚沒能弄些黑狗血,今天或許沒這麽被動!
一路跟着莫笑,直到他們家不遠處憑空出現了一座的大宅子。
莫三哥:這一桶黑狗血都解決不了!
屋內敞亮整潔,幾個丫鬟進進出出,妝容同老婆婆如出一轍。
莫三哥心裏不是滋味,小妹不僅不害怕,竟還習以為常。
莫笑了然一笑:“三哥,沒事的。”
平常喪喪還舍不得撥人伺候她,雖然這些也不是人。
村民們聽聞他們村裏莫名多出了一座宅子,忍不住去瞅個稀罕,人人汗毛盾立,連滾帶爬給逃了回去。
一個接一個,請示村長,快請道士!
他們村子進了髒東西!
人足夠害怕,錢夠多,道士也來得快。
小鎮名震一方的道長站在遠處,只瞄了眼,果斷推掉這筆生意,并退還了全部押金:“小鬼聽遣,不是鬼神就是鬼怪,大家敬而遠之為好。”
村民沒聽懂,以為是錢不夠!
道長無奈道:“貧道法力薄淺,請另請高明。”
村民聽之色變,惶恐不安,一個勁嚷嚷着加錢。
道長:“聽貧道一言,既相安無事,就繼續,他們總會離開。”
比命長系列,或者習慣了就不害怕了。
莫老娘幾人面如土色,把聘禮等怪事告知,道長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莫老娘差點破口大罵:呸!神棍!
每天曬曬太陽,瞅着地上發呆,老婆婆和婢女們影子晃過,薄得接近透亮。
晚上睡覺時,莫笑習慣點留盞燈,挂在房門前。
等白桑。
一個月內,白桑來過兩次,倆人親熱溫存了會兒,再等到莫笑醒來,白桑已離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就只是為了那事而來,莫笑給了自己兩下。
太閑了,以至于胡思亂想。
屋外的燈無緣無故先滅了,莫笑再次點燃挂號,剛躺回床上,被人打橫抱起,放入黑棺。
是白桑。
莫笑眨眨眼,發現自己動不了也說不了話,白桑合黑棺,神色不喜不悲,一如初見時淡漠。
這樣的白桑,讓莫笑恐懼異常。黑棺裏熟悉的味道告訴她,這就是她的喪喪?
明明她格外緊張,連着身體也繃到極致,意識卻逐漸模糊,來自靈魂上的疲倦。
在瀕死邊緣來回蹦跶,意識與身體脫離了控制。
外面傳來陣陣鞭炮聲,莫笑動了動身體,接着飄飄然,落到地上,她爬了起來,看着自己的手。
沒有具體的手,那種初具模型的人形剪紙,手指可以彎曲,但五指無法分開。
這是怎麽回事?
屋內挂滿大紅色綢緞,比她那天跟白桑回家要挂得多,綢緞也更紅。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再望下,新娘頭蓋鴛鴦戲水帕坐在床上,身姿挺拔端莊。
莫笑鬼使神差湊過去,走到新娘腳邊,從喜帕下偷看,她見到了自己?
這是她的身體。
門吱呀一聲,照顧她的老婆婆前來引路:“姑娘,吉時已到,請您跟老奴過來。”
姑娘,一切已準備就緒,請您随老奴入住新居。
差不多的話,聽着刺耳。
假莫笑在老婆婆攙扶下走出房間,來到大堂,小莫笑寸步不離跟着她身後。
這老婆婆!無論她怎麽叫喊,對方似乎也聽不見!
見到黏在假莫笑喜服上的紙人,老婆婆将她捏走,莫笑掙紮着,轉眼被老嬷嬷揉成一團,扔去旮旯角落裏。
莫笑費力地理平身體,皺巴巴失去了協調,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她順着門縫爬了出去,外面沒有來賓,特別冷清的一場婚禮。
為了進大堂瞅瞅,莫笑翻門檻時還摔了個跟鬥,四腳朝天。
坐起來正對着一張賀詞,上面的落款人是,白桑——葉蓮清。
莫笑驚呆了!
一旁的司儀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對拜。
莫笑坐在地上,失神的望着所有人,滿腦子一個念頭,白桑知道這不是她!
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她!唯獨她以為別人受了蒙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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