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不好意思,嗆到了。”
這幾個字如平地驚雷在陸風眠耳裏炸開了花,她手上勁道不自覺地收斂。
按理說水壺裏裝的是千金難買的屠蘇酒,不管什麽樣的鬼怪沾身上,都多多少少會給出些反應,更何況對面這人連嗆着咽下好幾口。
這符酒雖說和某民間土酒叫法一樣,但功效卻是天差地別。
符酒之所以稱為符酒,是除了原本的泡酒料外,還要燒幾張朱砂符進去,埋在靈氣充裕之地密封個七八年。
陸風眠有些怔忡,她審視着李清淮的臉,對方還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只是嘴角噙着些許玩味的笑意。
僅有的火光撲朔迷離,光影在那張蒼白得可怕的臉上流轉。
她眼底還挂着很深的灰青,再加上大片駭人紅斑的映襯,恍惚讓人覺得這其實是只鬼魅,有着詭異且致命的吸引力。
即便是現在陸風眠也更傾向于她是只披了人皮的鬼,不然沒法解釋這人一系列古怪的行為。她身上的表演氣息太重,仿佛不用太大力氣就能看穿。
可……
符酒下肚她先是惡劣地裝作難受,卻根本沒受到灼燒之苦。下颚和衣襟還殘留着酒漬,但眼下那處皮膚照樣好好的,沒有絲毫被燙傷皺巴的痕跡。
負傷在身的李清淮眼見陸風眠的手緩慢抽離,這才向前仰了仰身子,坐正了抱拳笑道:“在下茅山趙盼兒,抱樸子門下弟子,久仰二位大名,百聞不如一見。”
“道友別來無恙啊。”
霎時間空氣安靜了,沒有人張口接她的話。
短暫的沉默後,墨向颢一臉愠怒地走過來,揪着李清淮的領子就把她拽了起來,“你什麽意思啊?玩我們呢”
被猛拽而起的李清淮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笑着賠罪,“你別生氣,你別生氣,我這不也是來出任務嘛。”
“在場各位都知道自己為什麽來,京城哪邊沒收到宋二少到老宅的傳信,他人離奇失蹤在駝梁山。宋府自然要派人來找,我大概不是你們碰上的第一批受雇人吧,何必生這麽大火氣。”李清淮嘴角噙笑睨向陸風眠,意有所指道。
“不能說宋家的未婚妻來了,就不讓我們這些二流人士吃飯了吧。”
她話說得實在難聽,直讓人暗火增生。
“我剛來也不能确定你們是人是妖,咱們互相都試探過了,你們确實有本事,厲害,在下佩服。”這人一口氣連說下來。
臨了瞧自己還在別人手裏話音一轉,軟了态度陪笑道:“你看我也道過歉了,別生氣了呗……”
墨向颢怒極反笑,搭在身側的拳頭捏緊沒等說什麽,卻瞅見陸風眠還傻不拉叽呆坐着,先松開手上那人往後推搡了一把,沒什麽好氣地喚她起來。
“你看她那欠揍樣。”
李清淮後背撞上石壁,剎時疼得呲牙裂嘴。
“算了,先給她療傷吧。”陸風眠似嘆了口氣,沒什麽氣力地攔住友人躍躍欲試的拳腳,神色也是奄奄的。
話畢,李道士終于感知到後怕,連連道謝。
往後,在場十幾個人裏沒任何一人想得明白,她是如何養成這樣自來熟的性子的,仿佛賓至如歸。一張嘴滔滔不絕地說來說去,那些還沒明白過來事情反轉的镖客,幾欲插嘴卻壓根無從開口。
“陸道長,你看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這邊怨氣甚重,我等皆以為是那頭狼,結果……又以為是那個受傷的女的,但現在又不是了……”
好不容易尋到個機會,幾個镖客争先恐後說道。
邊聽着镖客們詢問,陸風眠就把釘在石壁上的飛镖卸了下來。
共九枚斷月飛镖,全部深.入獨狼體內,這狼體型偏大下腹圓滾。等她拿着匕首順着傷口劃開狼血肉時,才發現這是頭即将臨盆的母狼,肚皮在極細微地浮動。
陸風眠沒有聲張,不動聲色地把這口以“解釋”為名的大鍋推給墨向颢,“洛苡,你給他解釋解釋。”
洛苡應該是她字。
“道長我明白了,我給他們講,你們忙你們的,這裏交給我!”镖客中有個長着小白臉,眼睛狹長個子不高的人很是殷勤,主動把活攬過去。
墨向颢不費吹灰之力躲開了那口大鍋,便要照顧李清淮這個病號。她叫來镖客中僅有的一位女镖人,以便托扶傷員。
其他人自覺轉背過身去。
外邊更深露重,妖風不止,誰也不想這個時候被請出去回避。
镖客出門在外,藥物常年備着,但上藥過程的痛苦禦醫也不能免除。
姓墨的死死摁着她肩膀,才能讓人不瞎動彈,眼見着額頭薄汗凝成珠,接二連三滾落下來,傷口才算處理完畢。
先前光線晦暗,只知她遭了一抓依舊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便下意識覺得好像傷得不是多重。
墨向颢一時說不出話來,李清淮牙咬死了不吭聲,她也不好當着這麽多人面再多說什麽。反倒是那位女镖客沒顧忌,順帶着還給人拔了把脈,大咧咧往外吐。
“姑娘你是不是有幾個月沒來葵水了,嗯,最少也有兩三個月了吧,你看看你都貧血成啥樣了!”
大概是能風餐露宿吃奔波飯的,都有顆不拘小節的心,說這話時雖談不上聲量有多大,但又實在不小。
就連墨向颢也判斷不出,幾米外坐着的那群漢子能不能聽見。下意識去觀察李清淮的神情,卻發現對方還沒緩過勁來,微張着嘴雙眼迷離。
她耳畔沒有關于葵水的言語,只有自己粗砺的喘息,對時間也早失去了概念,就像沉溺進海洋無着無落,不久便沒了感知能力。
……
等她反應過來時,身上就披了件墨色長袍,衣料很軟像是上好的絲綢,衣擺處還繡着銀灰暗紋。
不僅如此還坐在一群镖客中烤火,展目掃去,身邊坐着的正是給自己綁紗布的姑娘。
而那個姓陸的沒有過來燒火,火光照不到她身上。她手裏拿着個匕首,隔空對着狼屍徒自比劃。
“你在找這個吧,從你衣服裏掉出來的。”镖中醫師開了口,把個用油皮紙包好的小物件拿給她。
李清淮倒沒發現自己東西掉了,接過來腼腆地笑笑。
其他人也來搭話,接觸下來還沒幾個時辰長,她只對那個熱心的白臉镖客有點印象,就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兩句。
期間陸風眠還是沒有下定,對狼屍開腸破肚的決心。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松快起身走到陸風眠身旁,不言不語就這麽站着。
靜默中陸風眠感到幾分不适,愈發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刀。
這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窘迫,就在剛才還掐住對方脖子灌酒,現在竟然要和對方和睦相處。
還沒等人細品這種古怪的感覺,先前出去檢查周圍情況的墨向颢走了進來,剛一進洞就要回答镖客們的詢問。
短暫的對話,讓兩人間尴尬的氣氛得到緩解。
可還沒等陸風眠松口氣,有人就把手輕捏在她匕首上。
刀柄不大,一個人攥着幾乎沒有別的地方落手,可李清淮輕巧伸.出兩根手指,捏在了刀柄最邊緣。
陸風眠慣會配合人,猶疑了兩秒便慢慢卸了勁,手裏的刀有條不遜地被抽離出去。
匕首在李清淮手裏掂了下,只幹淨利落地狠捅了進去開了個小口子後,就把手探進了狼肚皮裏。
旁人離得遠些聽不真切,可陸風眠真真聽到了陣,從狼肚子裏浮出來的哭聲。似乎從李清淮拿到刀的那一刻,裏面的家夥就預感到不妙,提前嗚嗚咽咽起來。
她看着她的手臂一淺一深,摸尋了片刻,便不疾不徐退了出來。
被帶出來的是個渾身青紫的女嬰,皮膚宛若充氣鼓鼓囊囊得似與骨肉剝離,仔細瞧能看見青皮下面血絲縱橫的模樣。
伴随着胎兒被掏出,狼內髒也順着破口嘩啦漏出,紅白相間的腸子流了一地。
她們這邊的動靜也很快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啊!啊!啊!”先前小白臉镖客獻了殷勤,不少人心存不滿,暗地裏留意三位姑娘的動靜。
沒想到看着挺溫和的兩人,下手這麽狠辣,一時被滿地的腸子唬得驚呼出聲。
馬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
“墨道長,你看……”
“卧.槽。”
墨向颢本來想去近距離旁觀她們除煞,但左右都有人等她來安撫。原本這些走南闖北的镖客,可以說是什麽奇山怪嶺沒走過,深山裏的魑魅魍魉多少都見過些。
然而近幾年白雲蒼狗,妖物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愈發兇殘暴虐。各大名盛道觀鎮得了一處兩處,餘下的三處四處便顧不上了,世道不複從前好走。墨向颢此番歷練也是想為百姓除害,盡一份綿薄之力。
“沒事的,大家相信我們,沒什麽大事。”
“那是什麽鬼?怎麽從狼肚子裏掉出個嬰兒來!”
李清淮沒有用身型故意遮擋住鬼胎,先前鬼胎在她手上還算老實,經過陣陣大呼小叫後,竟是蘇醒過來大着膽子,伸.出只手來握住她一根指頭。
很快小家夥就開始得寸進尺,有意無意的用腫.脹的臉頰蹭李清淮的手側。
“這到底是什麽!”
李清淮不去管究竟是誰吼的這一嗓子,自顧自解釋道:“這是腹鬼也可以叫鬼嬰,一般寄生在婦人腹中,似懷妊。可兩三載不生,甚至終身不生。”
“從古至今受這種鬼侵害的人極少,無論是陰陽冊還是其他典籍,記載都是少之又少。”
“但據說攻擊力還挺強的。”李清淮頓了下,随後補充道。
她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每個人聽清。被逼破防的一幹镖客,迫不得已聽她繼續講下去。
話音剛落,此起彼伏冒出來許多抽氣聲。
先前那個獻殷勤的白臉镖客也被吓傻,他視線從李清淮身上慢慢挪到墨向颢身側。
墨道長并沒有多大反應,他便又把視線黏到陸道長身上,瞅着對方從腰間掏出張黃符往鬼嬰頭上貼去。
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只是心慌得厲害。看到三位道長都一臉平靜,卻意外的沒有任何安慰。
惶惶不安神魂游離下,李清淮平靜狀态說出的一句話,都把他吓了個半死。
“沒什麽用,貼上這個待會把她放在火裏燒,她沒燒死符先沒了,到時候還能往外蹿。”
“還有你到底還帶着多少東西,總感覺你把整個倉庫都帶在了身上——羨慕了,富貴人家。”
有人笑着插科打诨,就有人不動聲色湊到她人耳畔,低語說什麽你要有辦法趕盡使出來,這東西我沒見過,你想怎麽辦都行都聽你的。
“其實這東西或許能稱為一聲人。”李清淮領悟,再次笑着對陸風眠說,只是這次她聲音壓低了不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