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幾天後,霍序商一位朋友的私人酒莊舉辦音樂會,請了著名的交響樂團演奏,是個帶簡裴杉出頭露面的機會。

酒莊建在郁郁蔥蔥的葡萄園,法式的鄉村別墅,牆壁碧綠藤蔓圍繞,白牆紅頂對比鮮明。

品酒室在別墅的地下室,散發出橡木桶和葡萄酒的氣味,酒桌吧臺擺着琳琅滿目,各個年份的葡萄酒。

薛意剛殺青《在地球的中央》,得到莊園主人的邀請,來見識見識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

他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依靠自身演技紅起來,周圍的大佬一個都不認識,只能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聽他們聊天。

“霍總終于舍得帶他那個小情人出來了。”

“就那個洛泱的替身?”

“霍總膽子可真大,真不怕洛泱生氣啊!”

“洛泱生什麽氣?那位小情人配得上當洛泱的情敵?”

“就是的,那霍總的眼裏只有洛泱,誰能和洛泱比?”

洛泱這個名字很耳熟,薛意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他聽得糊裏糊塗,什麽霍總洛泱的,又是替身又是情敵,好一出狗血的戲劇。

旁邊的名媛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笑着解釋道:“薛意,這霍總可是咱們紫藤市的大人物,萬都傳媒的霍序商。”

萬都傳媒是家大公司,圈裏需要的大咖都是萬都旗下的,霍序商薛意當然知道,有錢的大佬,據說口味很挑剔,只喜歡幹淨的,而且只搞一次,從不念舊。

不過出手闊綽,被他搞過的都能撈到好資源,上趕着巴結霍序商的人前赴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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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意笑笑不說話,他不是那種沒底線的人。

名媛繼續說:“這洛泱我們也不熟,聽說他家是上東區的隐形富豪,是位不一般的人物,才讓霍總惦念了十年。”

坐在薛意另一邊的闊少,露出諱莫如深地笑容,“霍總養了一個很像洛泱的情人,平時藏着掖着不帶出來,今天要帶來見我們。”

“我們都等着看看他笑話呢!”

“一會他來了就逼他喝酒,瞧瞧霍總是個什麽反應。”

“別鬧了,人來了。”

薛意擡起頭,酒窖的臺階上走下衣冠楚楚的霍序商,他站在門廳掃過衆人,轉過身擡起手臂,一支秀氣幹淨的手搭上他的手臂,緩緩地走下臺階。

與世隔絕的酒窖裏很安靜,薛意清楚地聽見四周吞咽口水的聲音。

四面八方的眼睛全都盯着簡裴杉。

他沒有出席正式場合的西裝,臨出門霍序商找了件自己青春期的晚禮服,恰好合身,絲質的白襯衫,長到膝蓋的黑色燕尾服,秀挺鼻梁架着冷淡的眼鏡。

再添上一筆藝術感的慵懶卷發,整個人像從十七世紀油畫裏走出來的貴族美少年。

簡裴杉撩起燕尾服,随意地仰靠在沙發背,挺秀的長腿舒适交疊,瞧着薛意微微一笑。

笑得薛意臉紅耳熱。

霍序商俯下身搭着簡裴杉的肩膀,溫柔體貼地問:“喝什麽酒?龍舌蘭?”

簡裴杉勾勾手指,霍序商耳朵貼過來,他輕聲吐字:“我酒精過敏。”

霍序商若無其事地點頭,站起身說:“我叫杯葡萄汁給你。”

“霍總太體貼了吧!”

方才叫嚣着要逼簡裴杉喝酒的男人說,他瞪着霍序商都要得紅眼病了,難怪霍序商藏着掖着不肯帶出來見人。

有這麽個寶貝,誰不藏着掖着?

“霍總好大的福氣!”

“我還以為是電影明星呢,這要去了萬都娛樂,還不得是霍總的臺柱子?”

“霍總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衆人跟着起哄。

霍序商漫不經心地拍拍簡裴杉的肩膀說:“簡裴杉,我的人。”

當然他只是裝的淡定,衆人這種豔羨的态度,極大的滿足了作為男人的心理。

同時,他又憐憫在場的人,沒見過正牌貨洛泱,才會對簡裴杉這麽稀罕。

薛意終于捋清了衆人讨論的八卦,不禁同情地望着簡裴杉。

霍序商上樓去拿葡萄汁,前腳剛走,那位要灌簡裴杉酒的闊少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這酒莊是我家開的,有瓶珍藏酒還沒開封,你想不想喝?”

“李少你太熱情了,那酒給我們都舍不得喝,怎麽第一次見就拿出來顯擺?”

說着話的男人坐在簡裴杉另一側,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點上煙,瞧着簡裴杉笑得浪蕩,“海山傳媒是我家的,就是市中心最高的那幢樓,你有空過來玩,我那什麽樣的酒都有。”

風姿靓麗的姑娘坐在簡裴杉對面,掏出手機認真地補口紅,“別跟着他們混,這都不是正經人,那天霍序商不要你,你來找我,我家也開的娛樂公司,保證捧紅你。”

“哎——你剛進來看到車庫裏那輛庫裏南了麽?那是我的,待會帶你去飙車。”

“庫裏南就別拿出來讓人笑話了,我的曜影剛到貨,那才叫跑車,簡裴杉,你要想飙車得坐我的。”

“飙車多沒意思,那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家有游艇,帶你出海玩。”

一人一句,孔雀開屏般比拼財力,簡裴杉坐在當中置身事外,只是似笑非笑地聽着,似乎一切都跟他沒關系。

薛意忍不住發笑,剛才這夥人背地裏笑話簡裴杉是洛泱的替身,卯着勁要欺負人,一見了簡裴杉,一個個狗颠屁股,恨不得把簡裴杉吃了。

如果今天霍序商帶來的是洛泱,在場沒一個人敢這麽放肆,都知道那是霍序商心尖上的人,惹不起,但在這的是簡裴杉。

洛泱回來了,簡裴杉很快就會被霍序商抛棄,這時候不大獻殷勤,要等到什麽時候?

霍序商端着葡萄汁走到樓梯,聽見裏面輪番為簡裴杉獻殷勤,沒來由地煩躁。

他繃着臉走下樓,方才喧嚣驟然安靜了。

薛意止了笑,有種大事不好的感覺。

霍序商目光掃過衆人,突然笑得風輕雲淡地說:“我一來就冷場了?”

衆人面面相觑。

霍序商垂着眼看他坐在兩個男人中間,嘴角依然銜着笑,“你們和簡裴杉很熟?坐的那麽近?”

兩人立即站起來,将地方騰給霍序商。

霍序商坐下來,将葡萄汁遞給簡裴杉,“嘗嘗,我親手榨的。”

酒窖裏氣氛怪異,簡裴杉喝一口,放在茶幾上,起身說:“我去趟洗手間。”

他剛走一步,霍序商捉住他的手腕,猛地向後一扯,将人拉到懷裏坐在大腿上,手臂順勢環住簡裴杉的腰,牢牢地禁锢在懷裏,“急什麽?還沒給你介紹我的朋友呢。”

簡裴杉撇過頭,冷着臉一言不發。

霍序商伸手撫摸着他的臉,下巴一擡說:“這位是李少,去年玩了個有夫之婦,被人家丈夫打斷腿,我出面給他擦的屁股。”

“這位是韓少,偷他老子錢投了家空殼公司,被騙了幾千萬,我拿錢給他填的窟窿。”

“鄭少以後就別開跑車了,酒駕肇事逃逸,我可不想再撈你一次。”

“至于白少,游艇派比歡場還要□□,你家老爺子拜托我關照你,我看是不用關照了。”

說得是朋友,卻一點面子都沒給朋友留。

被他點名的幾位闊少臉色極為難看,都是紫藤市有頭有臉的人,霍序商當面揭醜,不亞于當衆扇人大耳光子。

方才挖簡裴杉進自家公司的姑娘看不下去,出來做和事佬,笑眯眯地說:“霍總好大的火氣,來,我陪你喝一杯消消氣。”

霍序商掃過她遞來的酒杯,無動于衷不領情,“管好你家的公司,別盯着我的人。”

他說完,酒窖裏鴉雀無聲。

霍序商能在紫藤市的呼雲喚雨,是因為他神通廣大,有求必應,為人處世留情面,就像是紫藤市商場的教父,人人都得給他面子,今天卻莫名其妙鬧這一出戲,一點都不像往日的霍序商。

簡裴杉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手。

冷着臉的簡裴杉更像洛泱了,霍序商撫摸着細膩溫潤的臉頰,“葡萄汁怎麽不喝了?”

簡裴杉別過頭,躲開他的撫摸,“我等會喝。”

“是不是想我喂給你?”

霍序商問得很溫柔,他抿一口葡萄汁,單手摁着簡裴杉的後頸壓低,要親自喂給他葡萄汁。

簡裴杉別過臉躲開,聲音悶悶地說:“很多人在看。”

霍序商就想要他們看清楚,簡裴杉是誰的人,他摟着腰的手臂收緊,逼迫簡裴杉配合。

大庭廣衆之下,霍序商只在乎自己發洩情緒,絲毫不顧簡裴杉的顏面,又是摟着坐大腿,又是要嘴對嘴喂葡萄汁,只有風月場裏出來賣的才會被這樣不尊重。

簡裴杉抗拒推着他的肩膀,用力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麽一來,霍序商眼神幽深,翻身将人壓在沙發裏,膝蓋壓住簡裴杉掙動的大腿,一手捏着兩頰強迫張嘴,含着葡萄汁不管不顧地去追逐簡裴杉的嘴唇。

簡裴杉發上蹭的頭發淩亂,推又推不開,躲也無處可躲。

衆人都看呆了!

薛意于心不忍,站起來說:“霍總,這樣——”

“啪!”

一記響徹雲霄的耳光聲打斷了薛意要說的話。

霍序商被扇得臉側向一邊,挨了簡裴杉的巴掌,他立即冷靜了,若無其事地坐起來,端起酒杯優雅地吐了嘴裏含的葡萄汁。

簡裴杉冰清玉潤的臉上很冷淡,他摘了眼鏡撂在茶幾,起身走得果斷,頭也不回。

這樣太好了,薛意心裏說。

霍序商目光幽暗地環視一圈目瞪口呆的衆人,在薛意臉上多停留幾秒,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

沒什麽好驚訝的。

幾年前,他為追簡裴杉費盡心思。

那時候他受邀參加紫藤市大學的校慶,簡裴杉長得好,被老師挑來做志願服務工作,那張長得像三分像洛泱的臉讓霍序商一見鐘情。

霍序商本來以為追個大學生易如反掌,沒想到簡裴杉那麽地難追。

長簡裴杉這樣一張臉,從小到大不缺追求者,家裏又寵着嬌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霍序商不得不使一個小手段,利誘簡裴杉的一位同學裏應外合炮制一起“抄襲”事件,那是在學校的隆重的比賽上,紅布掀起,兩幅畫一模一樣,滿堂皆驚。

那位同學拿出視頻為證,構陷污蔑的簡裴杉體無完膚,在場的霍序商已經準備好敞開懷抱,迎接柔弱無助的簡裴杉躲進懷裏哭泣。

然而,簡裴杉昂着頭走上臺,随手銜過霍序商胸前口袋打火機,打燃抛在自己的畫上,伴随着砰然炸開的火花,他冷冷抽了那位同學兩個耳光,下臺走得幹練堅決,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霍序那時候就發現,簡裴杉不是一個會屈服的人,他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會讓任何人踏在尊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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