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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簡裴杉身後跟着四位西裝革履, 人高馬大的保镖走進電梯裏。

他推開家門走進去,領頭的保镖是給他送西裝的男人, 朝他一颔首說:“簡先生,今天新年夜,我們在門外面守着,不打擾你們過節。”

簡裴杉摁開燈,脫了西裝外套挂在衣架,朝他們招招手,“進來吧, 我爸媽去看煙花了,今晚不一定回來。”

領頭男猶豫一下, 眼神示意身後的人,排成一列輕手輕腳地走進門,齊刷刷正襟危坐在客廳沙發。

簡裴杉從冰箱裏抱了幾罐飲料,挨個抛給他們。

“謝謝。”領頭男很專業,查驗含酒精度,确定不會影響工作, 才點頭首肯其餘幾人可以喝。

窗外天空中的星星點點, 點綴寂靜的雪夜, 簡裴杉閑得無聊, 從卧室裏端來一副國際象棋盤,“你們誰會下棋?”

幾個人齊刷刷搖頭。

簡裴杉棋盤擱在茶幾,下巴一指領頭男,“你叫什麽名字?”

“你要是不介意, 可以跟洛泱一樣, 叫我陸哥。”

“好,陸哥, 你來我教你下棋。”

陸哥盛情難卻,硬着頭皮上。

與此同時,新年深夜的馬路顯得異常安靜,只餘幾輛孤寂的汽車穿行在空曠道路。

洛泱單手把着方向盤,一路暢通無阻,他摁低車鏡掃了眼,下颚青了一塊皮膚,嘴唇沾着淡淡血跡。

狹窄的鏡子裏是一張很冷的臉,他臉上原本就沒什麽情緒,現在更冷,流暢的下颌線繃得很緊。

霍序商真是個傻/逼。

大橋兩旁的路燈上挂着喜慶的燈籠,前方行駛一輛漆黑光亮的邁凱倫。

他打開車門安全鎖,身子後仰靠着駕駛座,一腳重踩油門,引擎劇烈轟鳴在寂靜的夜裏嘶吼。

鄭助理昏昏欲睡,被巨大引擎聲音吓得一激靈,倒車鏡中一輛車橫沖直撞跟上來,他大喊:“大過年的搶劫啊?”

那輛車加速越過他們,突然車身側傾,輪胎與地面擦出火花,一道弧線華麗地漂移,輕巧側滑進他們的前路,牢牢擋住去路。

來者不善。

司機吓得慌忙一腳剎車。

霍序商身體慣性向前傾,一頭磕在前車座,扶住額頭冷着臉坐起身。

前車邁下來一道熟悉身影,曾經朝思暮想十年的人。

洛泱身上穿的和簡裴杉的同款情侶西裝,比在宴會廳裏多件風衣外套,飛起的衣擺卷着雪粒大步走過來,俯下身看向他,勾勾手指說:“出來。”

“怎麽?小三哥,打沒挨夠?”

霍序商瞧着他的西裝,真騷包,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睡了我老婆,眼神示意前座司機打開安全鎖。

安全鎖彈開的瞬間,車門從外被猛力拉開,涼飕飕風雪肆無忌憚撲他一臉,他微微眯下眼睛,下一秒就被一雙暴躁有力的手從車裏揪着衣領拽出去。

洛泱雙手揪着他的衣領,不由分說拽着他往大橋邊的欄杆走,霍序商才發現他的力氣大的出奇,試圖抵抗根本沒有效果,踉踉跄跄地被拖到欄杆邊。

鄭助理哪見過這場面,從來都是霍序商打別人,“洛先生,東南亞我還沒去呢!”

洛泱一把将霍序商掼到欄杆,身底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水,一句話沒多說,照着霍序商的臉狠狠掄一拳!

霍序商瞬間嘴裏全是血腥味,偏過頭吐了嘴裏的血水,“小三哥,你玩回合制啊?”

延遲吃瓜的鄭助理愣在原地。

洛泱揪着霍序商衣領拎起來,冷冽雙目逼近盯着他,“我是小三,你又是什麽?”

霍序商後背壓着欄杆,雙手整整被扯得淩亂的衣領,嘲弄地說:“我是杉杉正兒八經的男朋友,你是插足我們感情的小三。”

“你配叫他杉杉?”洛泱深深眯起眼梢。

霍序商本來覺得這場面很荒誕可笑,原配被小三哥打,聽到這句雙手突然攥住他的衣領,“我把你當白月光,你他媽偷我老婆!”

洛泱靜靜盯着他,“你覺得我偷走了簡裴杉?”

霍序商對上他的眼睛反問:“不然呢?”

洛泱突然松開了他的衣領,直抒胸臆:“你是個傻/逼。”

霍序商湊近端詳他,“不然怎麽引狼入室呢?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認識你,小三哥,他到底喜歡你什麽?”

洛泱沉默打量他。

“他跟我在一起三年,你們才認識多久?他就跟你睡一次又一次,我打你他還護着你……”

霍序商頓住,眼波向下掃一眼他的下/身,勾起唇角譏诮,“你的活很好麽?”

洛泱攥緊拳頭,照着他的臉又是一拳!

霍序商脊背撞在欄杆上,歸理整齊的黑發散亂,仰着臉哈哈一笑,嘴裏的血沫子淌下來,病态的極近癫狂狀态,“我沒跟他睡過,你才鑽了空子,不然他怎麽會喜歡你?”

洛泱揉着手腕筋骨,走近他俯下身盯着他,“你把簡裴杉當什麽人?”

“一個耐不住寂寞,饑不擇食偷男人的小騙子。”霍序商一字一頓地說。

洛泱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拳頭碰撞的響聲沉悶,“傻/逼。”

霍序商單手扶住欄杆,痛得狼狽倦起腰,吃吃笑着說:“我比你了解他,他樂意就溫溫柔柔全都順着你,把你哄的飄飄欲仙,他不樂意就把你當條狗,他根本不愛任何人。”

頓了一下,他指了指洛泱的鼻子,“你最好不要得罪他,他一個不高興就給你戴綠帽。”

洛泱蹙眉後撤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沒騙過你。”

霍序商搖頭嗤笑道:“他一直在騙我。”

洛泱安靜幾秒,淡聲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他的朋友,我跟他見面,都是你失約的時候,他一直在等你。”

“朋友?你跟朋友睡一次又一次!”霍序商抽出口袋巾擦擦嘴角的血,笑得不行,“你們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洛泱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情緒,“我生日那天晚上,他被人下藥,他求我找你,我給過你兩次機會。”

霍序商心髒突突狂跳。

那通電話是求救電話!!!

簡裴杉說想見他,需要他……

當時他說了什麽?

你知道我最喜歡你懂事,不會任性,別在這個時候撒嬌,我沒有心情哄你。

他愣了幾秒,突然暴起,揮起一拳砸在洛泱的臉上,“你他媽騙我給你告白!”

簡裴杉最需要他的時刻,他竟然在給洛泱告白!!!

洛泱這一拳挨的向後仰了仰,冷冷淡淡地繼續說:“是啊,簡裴杉知道自己是替身,他喜歡你,喜歡到求我陪你約會。”

“剛才他還求我別回來打你,他竟然喜歡過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這句話直擊霍序商的心窩子,“不對,他喜歡我你……”

“他不喜歡威廉莎士比亞玫瑰,不喜歡巴洛克油畫,不喜歡音樂劇,這是他的恥辱,是你羞辱他的證據,他為什麽要一直容忍你羞辱他?”洛泱嘲弄地望着他。

霍序商被一記驚雷劈得頭暈目眩,簡裴杉喜歡他麽?

不對,簡裴杉不會吃醋,看見他和郁白上床很冷靜,跟別人睡了一次又一次。

他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氣,相信自己的感覺,“你倆合起夥來騙——”

“砰!”

洛泱猝不及防給他一拳,揪着他的頭發掼在欄杆上,“騙什麽?你騙了簡裴杉,你害他不能上學,我早就想打你了。”

“你說他不喜歡你,你喜歡他麽?”

“你為他考慮過麽?”

“知道剛才在晚宴我為什麽不還手麽?”

“因為我不還手,那是我當小三理虧,是我破壞你們的感情,我要是還手,所有人都覺得簡裴杉有問題,讓我和你為他撕破臉打的不可開交,你考慮過別人會怎麽想他麽?你只考慮你自己。”

剛過零點,新年的煙火照亮了江邊夜空,綻放和炸響聲在空中回蕩。

絢爛光彩的煙火照在倆個人身上,霍序商靠着欄杆滑座下去,狼狽的像個喪家犬,擡頭失神地望着煙火。

洛泱深呼吸一口冷空氣,“你在他需要你的時刻,都不在他身邊,是你親手把他推進我懷裏。”

“我沒有偷他,是你把他送給我的。”

“現在我是他的男朋友,你以後別再來找他。”

“你要是還有點良心,你就放過他,否則你試試看。”

字字誅心,一字一血。

一輛轎車悄無聲息駛來,停在邁凱倫車後。

嚴修從車上下來,見到這場面怔一下,小聲問呆愣的鄭助理,“什麽情況?”

鄭助理幽幽地道:“霍總的心碎了。”

洛泱走進打橫停在馬路中間的車,裹着漫天的風雪,伴着煙花離去。

嚴修瞧着失神落魄的霍序商,手肘戳戳鄭助理,“剛那個人是誰?”

“洛泱。”

鄭助理以後都不敢在霍序商耳邊提這個名字了。

嚴修一愣,困惑不解問:“洛泱長這樣啊?”

鄭助理點頭,“第一次見吧?”

“不是,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他。”

嚴修摸摸後腦勺,突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卧槽!是簡裴杉的畫,簡裴杉知道他是洛泱的替身!”

霍序商仰着頭,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臉上,嘶啞的聲音問:“什麽畫?”

嚴修鑽進車裏,簡裴杉說畫很珍貴,所以他一直帶在身邊親自保管,從手套箱裏抽出包裹緊實文件,慌忙掀開遞給霍序商。

“這是簡裴杉為游樂場畫的壁畫設計稿。”

巴洛克派的油畫風格,蔚藍夜晚,年輕的少年立在船頭,海風拂過卷曲頭發,手臂挽起一截袖邊,威廉莎士比亞玫瑰的文身,甲板滾着墨蘭龍舌蘭酒瓶,身後是一匹威武雄壯的純血馬。

少年時期的洛泱,霍序商捧着畫的手顫抖,這是他曾經藏在心底十年的臉,不會認錯。

簡裴杉真的知道這一切。

嚴修猛地一拍腦門,“簡裴杉當時說這幅畫的主旨是愛與自由,是給你的一個驚喜。”

霍序商大腦一片空白,“什麽時候的事情?”

嚴修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準确回答:“十七號。”

霍序商用力閉上眼睛,那天是簡裴杉精心布置家裏,要跟他更進一步的日子。

後來……郁白來了,一切都沒有了。

嚴修輕聲問:“他後來怎麽沒有來畫壁畫?”

霍序商躬下腰摁住心髒位置,心口痛得厲害,像是一把尖刀刺進心裏,要把他的心髒活活剖出來。

因為我讓他傷透了心。

叮——

突兀鈴聲響起。

鄭助理背過身接電話,低聲說了幾句,轉頭問:“霍總,我們的人已經在簡先生家門口了,行動嗎?”

霍序商怔愣幾秒,扶着欄杆着急坐起身,快速說:“讓他們回來,不要傷害杉杉!”

鄭助理猶豫一下問:“下周我還要去東南亞出差嗎?”

霍序商猶豫一下,“不要去,杉杉知道會讨厭我。”

鄭助理心說,我的霍總你都殺人了,這是他讨厭不讨厭你的問題嗎?”

雪花靜靜地覆蓋着一切。

霍序商昏昏沉沉,仿佛醉酒一般回到家,那個為洛泱準備的家。

走進門的第一步,他重重仰倒在地板,像條死狗一樣望着天花板。

胸口痛得呼吸不上來。

每呼吸一口,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嗓子裏的血腥味和嘴裏的腥甜混在一起,很痛。

管家老叔聽見開門聲,到大廳裏見到一道漆黑人影躺在門口,吓了一跳,撲過去喊:“霍總!霍總!”

霍序商躺着一動不動,喃喃地說:“好痛。”

“哪裏痛?”管家老叔詫異看着他臉上觸目驚心的傷,青青紅紅,慘不忍睹。

霍序商閉上眼睛,鼻子抽着氣,“好痛。”

老叔端詳一遍他,沒看到其他傷口,“要叫救護車嗎?”

“好痛。”

“您哪裏痛?”

“心好痛。”

霍序商雙手摁住痛得厲害的胸口。

老叔沉默一陣,“這個要叫簡先生吧?”

霍序商睜開眼,失神的眼神緩慢找回焦距,直愣愣地盯着他,“簡裴杉他很愛我。”

老叔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只是簡裴杉有段日子沒回來過了,霍序商就變成今天這樣了,“你跟簡先生吵架了麽?”

霍序商沉默不語,胸膛劇烈一起一伏。

老叔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上個月吵架了?我有天看到簡先生哭着從琴房走出來。”

“琴房?”

霍序商坐起身,偏頭望向走廊深處。

老叔說:“是啊,簡先生看起來哭得很傷心。”

霍序商扶着額頭站起來,大步走向琴房,“拿鑰匙開門。”

“鑰匙被簡先生拿走了。”老叔想了想,“您要不給他打個電話?”

霍序商還沒想到要怎麽挽回簡裴杉,現在沒臉見人,“去找人撬開。”

老叔幹笑一下,吶吶地說:“家裏有撬鎖工具,那次簡先生做噩夢鎖了門,您讓我們準備的。”

霍序商咬住嘴唇,讓嘴裏的血腥味更重,不然會控制不住打自己兩耳光。

老叔拿來撬鎖工具,打開了琴房的門。

霍序商走進漆黑的房間,聞到淡淡橘子花的香薰味,他打開房間的燈。

鋼琴被推到琴房的角落,屋子裏擺着一張巴洛克式大床,鋪着華麗細膩的絲綢,床頭兩個抱枕靠在一起。

屋頂吊燈精心繪制了玫瑰花紋,很浪漫,雙人的沙發,雙人的酒杯,雙人的桃心擺件。

牆上釘着四四方方的相框,一張雪白的賀卡插在當中。

霍序商第一眼看到了這張賀卡,一瞬間意識到這個房間是簡裴杉精心為他準備的。

留給他與他愛的人居住。

他毫不遲疑大步走向牆邊,盯着相框裏的賀卡看幾秒,雙手小心翼翼取下賀卡。

纖細玫瑰花紋透過燈光灑在潔白卡片,他輕輕地掀開。

【霍序商,我祝福你。】

平整卡面凹凸不平,像是一顆一顆幹透的水漬。

霍序商撫過痕跡,他知道,這是簡裴杉的眼淚。

他還知道,簡裴杉比他更痛。

簡裴杉知道自己只是洛泱的替身。

這是第一刀。

聶老的壽宴上,他為讓簡裴杉吃醋,親口承認他喜歡洛泱,第二天還當着面說送游樂場給洛泱當做生日禮物。

這是第二刀。

簡裴杉沒有任何怨言,竟然求洛泱陪他約會,還為洛泱設計了游樂場的壁畫,想要他如願以償麽?

杉杉将家裏布置得浪漫隆重,原來要将自己的身體,當成一個臨別的禮物送給他。

可他風流成性,欠下的的孽債搞砸了一切。

雖然那是誤會,可在簡裴杉的眼裏是他死性不改。

他親手埋葬了簡裴杉最後一絲期待。

這是第三刀。

簡裴杉愛他,很愛他。

可他一點一點剜下簡杉的肉,敲開他骨頭,榨幹他每一寸血和愛。

他一刀一刀淩遲簡裴杉的心,他究竟都做了什麽?

霍序商周身一陣顫抖,呼進肺裏的氣刺的喉嚨腥甜,手指止不住發抖,身體很冷很冷。

過了幾秒,他才意識到這不是冷,這是恐懼。

杉杉太好了太好了,杉杉毫無怨言的愛他,為他着想,他的杉杉太好了。

可他對簡裴杉做過的事情很可怕。

霍序商再也支撐不住,将賀卡壓在胸口,緩緩蹲下身。

他一次又一次傷害簡裴杉,可他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手,曾經擁有過這樣一個人,有誰能放得下?

老叔再次受驚,“霍總——”

“出去,關上門。”

門關上的瞬間,他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顆顆墜在地板上。

霍序商摸下濕潤臉頰,原來他這樣的冷酷無情的人竟然也會流眼淚。

今天一整天是他人生中最痛的一天,短短幾個小時他從萬人敬仰的天之驕子,變成人盡皆知的笑話,曾經喜歡十年的白月光變成讓他恨不得親手殺死的情敵。

後知後覺發現他一直在傷害他深愛的簡裴杉,杉杉是那麽愛他,他卻麻木不仁感覺不到。

他竟然還以為簡裴杉不愛他。

喪心病狂的想要綁架簡裴杉,囚禁他,強迫他,再一次狠狠傷害簡裴杉。

這一切都讓他後怕的不行,還好,最後一步懸崖勒馬,否則他付出任何代價都不能挽回這個錯誤。

他拿出手機,迫切地想再三向鄭助理确認,派出去的人有沒有綁架簡裴杉。

微信置頂裏簡裴杉小狗對着鏡頭笑得陽光可愛,他的手指停頓,鬼使神差的點開了頭像。

一連串白色他從未回應過的消息。

“今天是畫廊的開業禮,我的朋友來了,很想你,你真的不來麽?”

“你出差那麽久,什麽時候回來呀?”

“音樂劇要開場了,你在哪兒?”

“我在青鎮寫生,遇到陳山的劇組,他請我客串,我做了一件事你可能會生氣,[壞笑]你想知道麽?”

“你能不能陪我去青鎮寫生呀?”

“我送你的畫你喜歡麽?”

“我不想一個人去學校聽講座,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玉蘭市的藝術展,你真的不陪我去麽?”

霍序商揚起嘴角,幾乎都能透過屏幕看到簡裴杉發這些信息時的神态,蹙着眉頭一臉認真的模樣,很可愛。

他的視線停留在一張圖片,簡裴杉在玉蘭市的藝術展發給他的照片。

照片裏,簡裴杉站在一個模樣古怪的古董鐘表旁,針織衫的扣子敞開兩顆,嘴角的酒窩深深,笑得幹幹淨淨。

他點開照片,定定望着照片裏的簡裴杉出神。

霍序商的呼吸一滞,古董鐘玻璃倒影裏有道熟悉的身影,他雙指迅速地放大照片,模糊的倒影逐漸清晰——

洛泱。

原來簡裴杉是這樣認識洛泱的。

他呆愣了幾秒,彎下腰止不住地笑,笑得眼眶酸脹,洛泱說得對,是他在簡裴杉每一

f

個需要他的時刻,都在不在身邊,是他親手把簡裴杉推到洛泱的懷抱裏。

洛泱沒有偷,是他把簡裴杉送給了洛泱。

他後悔啊!

他後悔認識洛泱,後悔喜歡洛泱,後悔當年授意程奇傷害簡裴杉,後悔把簡裴杉當做洛泱的替身,後悔沒有去玉蘭市的藝術展,後悔沒有赴約去看音樂劇,後悔錯過了開業禮,後悔一而再再而三失約——

他後悔啊!

*

簡裴杉的爸媽看完煙花表演回家,夫妻倆相互依偎在一起,一出電梯,寬敞明亮的門廳站着一排西裝革履,人高馬大的男人。

一個個氣勢洶洶,像電視劇裏的□□。

簡爸爸一把将簡媽護在身後,“你們是誰?在我家門口幹什麽!”

“快走,不然我們報警。”簡媽媽從背後伸出頭威脅。

當中的一個男人剛挂斷電話,看見他們一愣,走上前來說:“請不要報警,我們是萬都集團霍總的保镖,他是小簡先生的前男友。”

簡媽媽蹙起眉頭,“你們來幹什麽?”

男人朝夫妻倆友善地一笑,“我們是來祝你們新年快樂的!說完我們就走。”

“是啊是啊!”

身後其他人跟着符合。

男人後退一步,領着身後的齊刷刷一起鞠躬,同聲共氣地喊:“霍總祝你們新年快樂!”

簡爸爸拖着簡媽媽的袖子,敷衍地點頭說:“好好好。”

倆個人靠着牆邊滑過去,飛快地打開家門走進門,嚴嚴實實關上門。

還沒松一口氣,家裏沙發上竟然還坐着一排穿西裝兇神惡煞的男人。

簡裴杉坐在地板,漫不經心地和領頭男玩國際象棋。

陸哥很識相地起來自我介紹:“我們是洛泱的朋友。”

簡裴杉從棋盤擡頭,寬慰地說:“嗯,他們是洛泱的朋友。”

簡爸還沒見過洛泱,不放心地問:“你們來幹什麽的?”

陸哥一絲不茍的臉上露出親和笑容,“我們是來祝你們新年快樂的。”

簡媽舒一口氣,拍拍胸口說:“太客氣了。”

簡裴杉低頭,一顆一顆仔細收着棋盤上的棋子,“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今晚不會有事了。”

“好,我們馬上走。”

陸哥男俯下身,看着剛才國際象棋的殘局,悉心向他請教:“剛才那一局棋,你怎麽開局一上來就攻擊我的中心兵,我還沒弄明白就結束了。”

簡裴杉仰起臉,兩粒深嵌的笑渦乖乖純純,“這是王翼棄兵,處于劣勢的一方開局就攻擊對方最重要的中心兵,然後步步為營,不能瞻前顧後,直到對方俯首稱臣,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脅。”

陸哥若有所思地說:“王翼棄兵,我記住了。”

簡裴杉站起來惬意伸個懶腰,慢悠悠地道:“最重要,不可以心慈手軟的。”

即便是他喜歡的,也不可以。

至于他不喜歡的那個,這才哪跟哪呀?

玩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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