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強制性任務

強制性任務

匕首捅進胸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牧晏那一刻無法準确形容這種痛,除了冷兵器的涼便是傷口灼熱的痛,流淌出的鮮血把衣服濕透,黏在身體上很難受。

她覺得自己像條瀕死的小狗一樣蜷縮在地上,耳朵裏盡是嗡鳴聲,眼前一片黑乎乎的暗影,對外界完全失去了知覺,同時卻又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快速消逝,體溫在慢慢下降。

沈照寒肆無忌憚地審視着她,他不急不躁地在她身旁蹲下,修長如玉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颔,聲音涼薄:“确實與明瑤有幾分相像,燕國那個庶子倒是用了幾分心思,可惜送來的是個沒腦子的廢物,為孤而死該是你的榮幸。”

刺客已經被清理幹淨,橫屍遍野,鮮血染紅了枯黃的野草,空氣裏彌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這本就是一出誘敵深入的空城計,這些人的死早就半個月前就已注定。

沈照寒還另外準備了一出苦肉計,就等那宮女出手。他本想負傷去老皇帝那裝個可憐,這樣老皇帝便也沒了理由,再敢護着他那個三皇兄。

未曾想半路被這個不要命的給擋了。

這樣想着沈照寒眼眸裏劃過殺意,骨節分明的手緩緩下移,最後在女孩鮮血淋漓的胸口停下,緩緩握住沒入胸口的匕首。

白皙的手沾染了刺目的紅,沈照寒恍若未覺。

他只需要輕輕一拔,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生命就會瞬間消逝。

這個讨厭鬼就再也不用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幾乎要昏過去的牧晏完全不知道自身的處境。

系統在她腦海裏發出的無數次預警都沒有讓她清醒。

宋福子已經不忍心地別過頭,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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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宮女必死無疑。

沈照寒準備動手之際,他瞥見女孩從眼角滾落下的淚珠。

他像是被迷惑般松開了手,沾染鮮血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滴眼淚。

是燙的。

母後斷氣的前一秒也流了許多眼淚。

沈照寒把牧晏臉上的淚水胡亂地抹去,女孩的臉瞬間成了花貓一樣,遍布淩亂的鮮紅。

可牧晏突然像垂死掙紮的小狗,用盡最後的力量給了這個羞辱她的人一口,幾乎想要咬下一塊肉來。最後徹底昏了過去。

沈照寒盯着流血的手指,陰森森的目光落在牧晏唇上,驀然笑了。

他的手指劃過牧晏慘白的唇,強硬地分開她的牙齒,把沾滿鮮血的兩只手指擠進去,夾住女孩軟嫩的舌頭。

手指在口腔內肆無忌憚地攪動,最後緩緩拿出,攜帶出透亮的津液,慢慢抹在牧晏臉頰上。

“你說孤該不該把你的牙一顆顆給拔下來。”沈照寒說。

他突然就不想她死了。

死了多不好玩。

……

牧晏是被疼醒的。

當年擋刀時那種鑽心的疼她一點都不想回憶,可今日卻又在夢裏實實在在又經歷了一遍。

或許是明瑤的話勾起了她的回憶。

不過剛才的夢與沈照寒跟她描述的完全不一致。

沈照寒當初對她講的可是他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當即就讓随行太醫救了她。等她傷好後沈照寒也特意把她調到身邊伺候。後來兩人走的越來越近,最後的事情都是水到渠成。

可她在夢裏看的清清楚楚,現實與他說的截然相反。

沈照寒哪裏是感恩她分明是記恨她咬了他一口,準備留在身邊慢慢折磨至死。

他居然還要把她牙一顆顆拔掉!好狠毒的男人!

外面的雨下的越來越急,可牧晏這幾日焦灼的心卻陡然平靜下來。

景兒恰好端了一碗牛乳紅棗粥過來,放在了桌面上。

牧晏看着冒着滾滾熱氣的米粥,面無表情地對景兒說道:“景兒你去準備個食盒,我帶着這碗粥去看看陛下。”

等到景兒的背影徹底消失,牧晏收回目光,從軟榻的被褥底下掏出一個上鎖的小木盒。

牧晏從上鎖的盒子裏拿出小瓷瓶,拔開木塞,見裏面是一顆褐色的藥丸。

她把藥丸倒在粥裏,用勺子攪了攪,白色的瓷勺觸碰在碗壁發出清脆的聲音,每一下好像擊中了牧晏的心髒。

等到藥丸徹底融化在乳白色的粥裏,她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牧晏覺得這些日子她想的太多了,于她而言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沈照寒的真實面目,明瑤的目的,旭離的算計都不該是她考慮的問題。

她只需要按照劇情的走向完成任務,最後跳下城牆就可以了。

昨日的夢境與其說是讓她進一步看清沈照寒的種種欺騙,不如說是提醒了她曾經為了回家付出的努力。

這裏始終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還在看不見的遠方。

她的父母在還等着她回家。

她不應該猶豫的。

牧晏冒雨提着食盒走到紫宸殿時,宋福子已經出來迎接她了,他接過她的油紙傘,一如既往的谄媚模樣。

可牧晏卻沒有再冷嘲熱諷,而是沖他笑了笑。

這一下倒是把宋福子給弄懵了,一時竟不習慣牧晏給他的好臉。

牧晏想起夢裏宋福子關鍵時救了她一命,不然她沖到刺客堆裏只怕真的必死無疑。

雖然這老太監在她當宮女時沒少罵她,可對她的好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比沈照寒強了不知多少。

牧晏提着食盒走進去時,看見男人還在埋頭批閱奏折。

他這種性格真的能體會百姓疾苦嗎?

牧晏很是懷疑。

她将食盒重重朝禦案上一放,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照寒沒擡頭,聲音無奈:“今日誰又惹你不快了,前幾日屬國進貢一盒粉色的東珠,朕剛準備讓宋福子給你送過去,就在博古架子上你自己去拿。”

牧晏沒動彈,站在原地也不說話。

沈照寒這才意識到牧晏真的心情不好,平日裏最喜歡錢的小財迷今日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連忙放下筆,擡頭去看她,不期然看到牧晏一臉陰郁,“晏晏,你怎麽了?”

牧晏從食盒裏拿出那碗粥,走至他身邊,把粥輕輕放在了書案上。

按理來說妃嫔送給皇帝的飲食都要經過下人查驗,但這條規矩從未在牧晏身上作用過。

沈照寒總是無條件地相信她。

牧晏努力地勾起唇角,試圖綻放出一抹笑容:“沒有人惹我不開心,就是這鬼天氣一直下雨實在是太煩啦,你批了一天奏折是不是餓啦,我給你帶了粥。”

沈照寒的目光落在了那碗粥上,心裏對于牧晏來看望他的喜悅,對于她不開心的憂慮關切,此時此刻通通消失殆盡。

餘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的晏晏,從幼時他就無數次經歷過被下毒被謀害。這麽多年過來哪怕只有輕微的一點味道,他便能分辨出是毒藥。

沈照寒很想問她為什麽,很想問她這麽多年他又算什麽。

可這些話都通通梗在喉嚨裏,良久,化為一聲無奈的輕嘆。

“你喂我,好不好。”沈照寒對她說,沉靜如幽海的眼眸安靜地凝視着她。

牧晏藏在袖子裏的手不住地顫抖,哪怕表面裝的再平靜,可身體的緊張卻怎麽也控制不住。

她想也不想搖頭:“不要,你是三歲小孩子嘛?還要我喂。”

沈照寒卻不動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牧晏知道這是必須要她喂了。

她用力地掐了掐掌心,努力平複緊張的心情。

她伸出白皙軟嫩的手,舀了一勺粥,遞到沈照寒的唇邊。

房間裏的龍涎香滾滾燃燒,濃烈而又沉靜的暖香不緊不慢地往鼻腔裏鑽。

牧晏的手狠狠一抖,勺子裏的粥瞬間撒了。

沈照寒卻真心地露出笑意,他突然問她一句:“晏晏,你真的叫做牧晏嗎?”

牧晏錯愕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的确叫牧晏不假,沒死前也是叫這個名。

“朕記住了,永遠都不會忘記。”

沈照寒說完這句話,毫不猶豫端起那碗粥準備一飲而盡。

可剛觸及到唇邊,那碗粥牧晏重重推開。

青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白粥濺了兩人一身,卻沒有人在意。

“不用喝了,不用喝了,這個粥不好喝我再去為你煮一碗。”牧晏有些語無倫次道,她看到沈照寒安然無恙地坐在龍椅上,深呼一口氣,慶幸于自己動作夠快。

剛才電光火石之間系統突然宣布任務已經完成。

系統:【宿主真的是因為任務已完成才推開的嗎?】

牧晏神情再次迷惘起來,“你想說什麽?不會說我喜歡他吧?我會喜歡一個瘋子嗎?這個瘋子以前還無數次想殺我?我只是單純接受不了殺人而已。”

系統:【宿主承認了即使任務無法完成也會推開男主呢。】

牧晏不準備理它了,覺得它簡直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

她怎麽會喜歡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呢。

牧晏裝作若無其事說道:“我先下去了,我去替你再煮一碗粥。”

她剛欲轉身離開,卻被沈照寒拽住了手。

沈照寒的掌心很涼很涼,像一塊終年難以融化的寒冰。

“晏晏既然不能把握機會殺死我,就要做好被我困住的一輩子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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