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游魂
游魂
沈照寒安撫好了牧晏,又替她解開了手腳上的鏈子。
牧晏心裏那股郁氣瞬間消失了,她心情通暢地活動活動了手腳,擡頭看向站在龍床旁邊的沈照寒。
“要不你去拿瓶藥來,我替你上藥。”牧晏掃過他臉上的傷痕,有些心虛地說道。
他臉上的傷最起碼兩三日才能好,這幾日恐怕他連早朝都去不了。
牧晏後知後覺才感到後脊發涼,她當時怎麽就敢打他的?到底是誰給她的勇氣。
萬一他生氣起來,像夢裏那般要殺她怎麽辦?
“不必了,朕自己來就好,昨晚的事情是朕的錯,晏晏不要讨厭朕好不好。”
沈照寒的聲音透着顯而易見的落寞,白皙皮膚上的紅痕刺目,眼角的淚痣真的像是一滴眼淚,這種破碎感恰好就是牧晏最抵抗不住的了。
牧晏責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沈照寒将她鎖起來欺負一晚上這件事……就算了吧。
反正她也挺舒服的。
沒吃什麽虧。
“朕還有事情處理,等會再來陪你。”沈照寒對她道。
牧晏見他要走,連忙拽住他的衣服,略有不滿地問:“那我什麽時候能回慶毓宮?景兒小裕她們肯定都很想我。”
沈照寒轉過身輕輕抱住她,又緩緩松開,似是無奈道:“晏晏将朕弄成這樣,待在紫宸殿陪朕三日又能如何,難道晏晏剛才的氣話都是真的,晏晏就這般厭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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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晏自然連忙搖頭否認:“你都說這是氣話了肯定當不得真,待在紫宸宮三日也沒什麽,我自然是願意的。”
牧晏就這樣目送沈照寒離開,很是依依不舍的模樣,直到沈照寒的背影徹底消失才垮下來一張小臉,捂着跳動異常的心髒深呼吸了好幾個來回,才把心情平複下來。
另一邊。
沈照寒剛轉過身背對着牧晏,面色瞬間陰沉下來,黑漆漆的眼眸翻滾着駭人的殺氣,踏出門檻時,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找到旭離,碎屍萬段。”
紫宸殿前随時待命的暗衛俯首跪了一地,沒有人敢擡頭多看一眼。
暗衛們領命離去,還剩下幾位跪在原地。
沈照寒面色冷冽吩咐道:“務必看好她,若是她踏出紫宸殿半步,你們就等着進萬蛇窟。”
“屬下領命,陛下,您讓暗三找的道長已安排在縱橫殿。”暗衛恭敬回道。
沈照寒聞言臉色稍霁,沉聲道:“朕現在就去見他。”
縱橫宮地處偏僻,苦竹叢生,大殿內一座足有一人高的煉丹爐,殿內煙霧缭繞,異香撲鼻。
手握拂塵的老道端坐于丹爐前,口中不斷呢喃,似乎脫離了塵世污濁,端坐于天地萬物之外。
他似乎有所感應,睜開眼睛,“陛下,您來了。”
“你便是長恒?” 沈照寒走至他身邊停下,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正是老道。”長恒緩緩起身,一甩拂塵,對沈照寒行了一禮。
兩人走至桌前席地而坐,長恒姿态恭敬地為沈照寒倒上茶水。
滾燙的清茶順着壺嘴緩緩落入盞中,偶有幾滴濺落于桌面。
“你可知曉朕因何找你?”沈照寒沒有接過那盞茶,目光冷淡,姿态矜貴。
長恒老道自顧自把茶端放在沈照寒桌前,視線落于沈照寒受傷的側臉,道:“陛下是因一游魂而來。”
沈照寒眸光驟變,散漫的眼神微斂,骨節分明的手拿起那盞茶,一飲而盡,道:“不愧是長慈觀的道長,果然名不虛傳……所以道長可有方法将游魂永困于此間?”
沈照寒話音落下,頓了頓,随即道:“若此事能成,朕願封道長為萬戶侯。”
長恒卻渾然不在意:“老道已是将死之人,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只求陛下在宮中重建一座長慈觀,将老道那些徒子徒孫都接進來,保他們一世無虞便可。”
“此事由有何難。”沈照寒回道。
長恒捋了捋胡須,思慮了好一會,才回道:“此事有損陰德且十分殘忍,不知陛下可否願意去做?”
沈照寒想也未想就回道:“只要事情能成,朕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長恒爽朗一笑,誇贊道:“陛下如此一往情深,定能與貴妃娘娘厮守終生,白頭偕老。”
沈照寒并不詫異這老道能猜出牧晏的身份。
這個長恒據說已有兩百歲,常年在長慈山上修行,早已有通天之能。
長恒接着道:“此事說來也簡單,游魂屬陰,陛下只需在民間尋得陰時陰歷出生的童男童女各一百名,将他們活埋于皇覺寺鎮佛塔下,彼時陰氣沖天數百陰魂籠罩九重宮,即便身死游魂也無法逃離。”
沈照寒聽到卻漸漸沉默下來,他不由得又想起之前牧晏許下的誓言。
若是他再有濫殺無辜制造惡業,這一切惡業都會報應在牧晏身上。
長恒見他沉默,納罕道:“在我眼中,陛下從不是瞻前顧後之人。”
沈照寒将他的疑慮說給長恒聽,哪怕被他人誓言困住這事聽起來可笑,可事關牧晏他卻不敢不鄭重。
長恒卻無所謂道:“老道是道教,從來不信佛家那一套因果報應。按照陛下所問老道鬥膽猜測貴妃娘娘應該想離開陛下已久,只怕也早就預見陛下在貴妃死後會做下惡事。但陛下真的願放走貴妃娘娘,自己空然度過餘生?若是真心想要,哪怕只能享受片刻歡愉,死後拖着彼此一起下地獄沉淪,永世不得超生,老道認為這也是值得的。”
“永世沉淪地獄?”沈照寒輕輕咀嚼這幾個字,眼中猩紅乍現,露出了滿足卻病态的笑容。
沈照寒不再猶豫,“朕即可便吩咐人去做。”
長恒從袖子種遞給沈照寒一沓符紙,慢條斯理道:“這裏有幾張符紙,貼在房間四周,在祭祀典禮前不要讓貴妃娘娘離開,在這幾日貴妃娘娘的靈魂會逐漸虛弱,即便天仙在世也無法使她靈魂抽離軀殼。不過……虛弱的靈魂需要滋養,否則便會玉殒香消。”
“這便需要有人自願以心頭血喂養游魂。”
沈照寒接過了那沓符紙,神情自若,好像取下心頭血于他而言只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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