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靈堂

靈堂

遠遠望過去,是一片的白,靈堂前随風飄動的白幡,散落一地的紙錢,還有提着長劍被人團團圍住的的白衣女子,散落的長發如綢緞一般,記憶裏精致冷漠的面容如今被一種難言的癫狂所取代。

牧晏一時間覺得謝瑜無比的陌生,好像她從未真正地了解過這位朋友。

“宋成玉,宋晏是怎麽死的?是不是你!不對……他說他看見你與她共乘一輛馬車,姿态親密,是不是你把晏晏藏起來了!”謝瑜劍指人群之外的宋成玉,眸光含恨。

在場的都是宋家的仆人,即便謝瑜說的話太過驚世駭俗,也無人敢看宋成玉一眼。

宋成玉聞言神情不變,即便穿着最簡樸的白色孝衣,也難掩一身的風姿。

兩人容貌不凡又都白衣加身,站在一起,倒有幾分般配,可以他們望向彼此的眼神暗藏着腥風血雨。

“謝瑜,我給你兄長幾分薄面,現在立刻回蒼州好好治理水患,戴罪立功,不然後果自負。”

宋成玉盯着謝瑜那張豔麗過分的臉,眼底劃過一抹厭惡,即便這點厭惡很隐秘但還是被謝瑜捕捉到,他勾唇一笑:“好呀,你就是嫉妒我比你美麗,怕晏晏移情我,這才把她藏起來的吧。沒想到堂堂宋丞相竟是這種善妒的小人,你以為你把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清理幹淨她就會喜歡你了嗎?怎麽可能呢,你這般無趣,她永遠不會喜歡上你的。”

“難道她就會喜歡你麽?”宋成玉輕描淡寫一句,完全不把謝瑜放在眼裏。

宋成玉這話簡直殺人誅心。

謝瑜猛得怔住,握住劍的手背泛起青筋,又往宋成玉的方向沖了幾步,卻被一群護衛攔住。

“宋成玉,我殺了你!”

他死死咬住塗着殷紅唇脂的下唇,怨毒地盯着宋成玉,心中除了被羞辱的憤怒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

是啊,他這般不男不女的人,晏晏怎麽可能會喜歡他呢。

宋成玉似是厭倦了與他繼續糾纏,略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道:“葉生,你妥善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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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生點了點頭,走上前就要把謝瑜打暈。

“住手!”牧晏見狀連忙出聲,打斷了葉生的動作。

謝瑜聽到熟悉的聲音,手一松,劍掉落到了鋪滿紙錢的地面上。

“晏晏……”

牧晏方才看了好一會,也聽見了兩人之間的對話,雖然只有只言片語,但還是讓牧晏心情頗為複雜。

沒想到小魚居然喜歡她,既然這樣她拿劍指着宋成玉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惜她是直的,注定還是要辜負了小魚。

“你們把小魚放開,不準傷害他。”牧晏跑到了謝瑜身邊,推開了拿刀的護衛,擋在了他面前。

方才被謝瑜拿劍指着都面不改色的宋成玉,此時臉色顯而易見得變了。

“晏晏,你這是做什麽?”宋成玉聲音艱澀,輕聲詢問牧晏,他頓了頓又道:“謝瑜要殺我,你明明也看到了,為何還要護着他?”

“小魚沒有惡意,我剛才都聽到了,他是為了我才這樣的,你卻要傷害他。”牧晏不冷不淡地看着宋成玉,明明是拜過天地的正經夫妻,她看他卻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謝瑜眼眶微紅,主動牽住了牧晏的手,低聲呢喃:“晏晏,我好想你,我就知道你沒有出事。”

牧晏聽着他的話,有些動容,到底沒有掙脫,任由謝瑜緊緊牽着她。

宋成玉看着兩人親密的姿态,盯着兩人交纏的雙手,從喉管裏冒出騰騰的血腥味。

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想不顧一切揭穿謝瑜的真面目。

可惜他不能。

且不說牧晏會不會信他,若是牧晏就喜歡謝瑜這種狐媚子模樣的男人又該怎麽辦?這個惡人做不好只怕牧晏還會記恨他。

宋成玉只能忍,只要忍過今日,他大可以繼續把謝瑜趕到更遠的地方,蒼州還是太近,他還可以把他趕去儋州,涼州。

牧晏聽謝瑜碎碎念念地訴說對她的思念,以及如何深夜打馬到天明,從蒼州趕回京城來看她,卻聞及她死訊的難受無助。她知道謝瑜跟随她兄長一塊去了蒼州,本來以為自那一別後就再也沒機會見面,卻沒想到謝瑜待她真心至此。

牧晏這樣想着,心中越發動容,雖然對謝瑜沒有別的想法,但她還是把他當做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她踮起腳替謝瑜整理了一番有些散亂的發髻,附在謝瑜耳畔輕聲道:“小魚你先回去,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去蒼州找你的。”

謝瑜不解地看着牧晏,但望着牧晏明亮的眼眸,心裏也變得平靜下來。

“好,我等你。”

兩人這般親密的姿态徹底刺痛了宋成玉,他拼了命地忍着才沒有失了态。

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想殺一個人。

這一刻他倒羨慕起了沈照寒,可以肆無忌憚任憑心意地清除掉厭惡的人,而他只能守着那沒用的君子道義,瞧着心上人與旁人卿卿我我也不能發作。

“晏晏,過來。”宋成玉再也忍不住出聲道。

謝瑜聞言向宋成玉挑釁一笑,再面向牧晏時,美得驚心動魄的面容滿是柔弱,他有些委屈地垂下頭:“晏晏,你哥哥好像很讨厭我,不喜歡我和你待在一起。”

牧晏看到都沒看宋成玉,滿臉無所謂道:“他就是這樣,小魚你別和他一般計較,你先回去吧。”

謝瑜這才依依不舍地同牧晏道別,臨走前還特意瞥了一眼宋成玉,見他滿臉凄然,心裏瞬間舒服了不少十分得意地走了。

牧晏目送謝瑜離開,轉過頭一臉厭煩地看向宋成玉:“你下次能不能對我朋友尊重點?這裏有什麽事嗎?沒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早在牧晏護着謝瑜時,葉生就眼尖地遣散了護衛仆人,現在院子裏空空蕩蕩,除了風刮動白幡的聲音再無別的。

“牧晏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宋成玉突然問她。

牧晏聽到他問她這話,不禁有些恍惚,好像有人曾經也問過相同的一句話。

她怎麽回答來着。

“非要我回答嗎?”牧晏沖他笑了笑。

宋成玉點了點頭。

牧晏笑得更開心了,她盯着他蒼白的臉,輕聲道:“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看到他好像特別痛苦的神情,抵住心口的動作,甚至是從口中噴出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襟,最後似是無力地跌倒在身後的太師椅上。

牧晏後知後覺他上次的鞭傷還沒有痊愈。

可心裏看到他痛苦依舊湧起了報複的快感,即便這種報複不合時宜,不利于她将來的逃跑計劃。

可誰讓她就是一個記仇的人呢。

上次他喂她藥讓她渾身沒有力氣,逼着她拜堂成親的事情,牧晏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這是她的任務,宋成玉也沒有做什麽實質性傷害她的事情,可她還是記恨他的。

如今看他被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牧晏心中那種壓抑的郁悶終于纾解開了。

牧晏拿出疊得整整齊齊的帕子,走上前把帕子遞給了宋成玉,一臉無辜地望着他:“你很難過嗎?”

宋成玉接過手帕,盯着帕子上繡着的紅梅,沒有用它擦拭血跡,而是把帕子妥帖地收進袖子裏。

他聲音有些嘶啞:“我不難過,這輩子能與你在一起,我不該難過的,是我求的太多。”

牧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望着已經布置為靈堂的前廳,宋哲的棺材就在她面前,火盆裏甚至還燃着沒有燒完的紙錢,散出着淡淡的灰燼,消失在眼前。

宋成玉的側臉倒映着燭光火光,讓本就柔軟的輪廓更顯溫柔,牧晏即便是再不喜歡宋成玉,但卻不得不一次次被他的皮相所蠱惑。尤其是他骨子裏持守的君子之道,明明恨不得将謝瑜生吞活剝,卻還是放了他走。

但這一切的一切,他俊逸出塵的皮相,他恪守的君子道理,這些都讓牧晏所厭惡。

她不懂他在裝什麽。

明明就是披了觀音皮的伥鬼,在這裏裝什麽高潔端方。

牧晏不由分說捧住他的臉,盯着他如畫的眉眼,惡狠狠咬住他的唇。

在他親生父親的靈堂,去踐踏他的君子之道,扒開他僞裝的人皮,不是很有趣嗎?

這是她對他最後一點的懲罰。

牧晏幾乎本能地撕咬他的唇舌,感受他唇齒前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宋成玉起初還很抗拒,試圖躲避牧晏的攻勢,血越來越多,全是他的,混合着透明的津液流淌在衣衫上。耳畔是他的悶哼聲,鼻息裏是燃燒的香燭味以及他身上濃郁的藥味,他無力地拽着她的衣服,想推卻推不動她,他氣喘籲籲道:“晏晏,不要這樣……不合規矩……這裏是父親的靈堂……”

“別裝了,宋成玉,你不累嗎?”牧晏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尖。

外面傳來陣陣人聲,大概是祭拜的賓客來了,牧晏立刻想推開他。

但她推不動他。

明明方才吐血快要死掉的人此刻牢牢地拽住她,鉗制住她讓她動彈不得,燭光在他眼底明明暗暗,宋成玉低語道:“是挺累的啊。”

“嗯?你說什麽?你快松開我,有人來了!”他在陰影中,牧晏看不清他的表情,聽着越來越近的交談聲,她顯而易見地慌張起來,“宋成玉,你是不是瘋了?!”

就在賓客一腳踏入門檻的瞬間,他抱着她進了旁邊的一間耳房,他将她抵在門上,一門之隔賓客在點香祭拜,門的另一邊曾經名義上的兄妹緊緊貼在一起。

宋成玉摸了摸她的臉:“遇見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經瘋了。”

牧晏痛苦地悶哼一聲。

“……瘋子。”

看到了大家的評論,很感謝大家的安慰和對這篇文的喜歡,除了感謝不知道該說什麽嗚嗚嗚我真的很感動。我也看到有寶寶在問微博,對不起暫時不打算開微博,因為我真的是個很無趣沒有梗的人。從明天開始晚上九點放存稿箱準時更新,暫時只能每天一更,評論區會看的但可能不會跟以前一樣經常回複,嗚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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