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條件

第13章 條件

第二天一早,諾伊就在廳內看到了那只軍雌。

他風塵仆仆,似乎一晚上沒睡。而望着他的眼神也顯得十分落寞。

是在為昨天被趕出去的事情傷心嗎?

諾伊微不可查地碾了碾手指。

不知怎麽的,他心裏有一絲內疚浮現,但很快又把它壓了下去。

“這裏有幾件衣服。”諾伊移開視線,招了招手,翻看了一番蟲侍端上來的那個華美的金色托盤中的衣物,果然如他想象的一般,保守,禁欲,每一顆扣子都釘在他應有的位置。

諾伊示意埃爾法将它們統統領走。

不然他總是穿着小一碼的衣服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容易讓他心神不定。

那雌蟲眼神一亮,他站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摩挲着布料。他确認道,那語氣中滿是驚喜:“您親自為我選購的?”

“咳咳。”

這話說的,好像是他專門花了一晚上時間為他挑衣服一樣。

他掩飾地咳嗽了兩聲,只能蹙着眉,戳破他的幻想:“就是管家給你随便挑的。”

“是嗎?”軍雌掩住笑意,轉身,那輕聲的嘟囔卻一字不差地傳到了諾伊耳中:“……這腰線,倒是量得恰好。管家怎麽會知道我的尺寸?”

諾伊:“……”

諾伊戳了戳那玫粉色的漿果,汁液迸射出來落到他臉蛋上,給他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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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麽樣,反正他是不會承認的。

才用完餐,又接到星網傳來的通訊:“國王陛下召見。”

**

梳洗打扮完畢,諾伊穿着繁複的宮廷觐見的裝束,站在灼燙的石制階梯上。

他被被灼熱的日光烤得冒汗。

王蟲召見他?還強調必須要帶上那只雌蟲。

諾伊一邊邁步,一邊皺起了眉頭。

是斯蒂爾在搗鬼?還是那只軍雌,身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那一封展開的燙金請柬和不容質疑的口吻,都讓這場莫名的邀請變得詭異起來。

“諾伊閣下,”看到他擦汗,那只在他身後兩步的軍雌小心地俯身詢問:“需不需要我背您上去?”

王宮的階梯修得又寬又長,還禁止任何空間導流磁波動,所有蟲都只能依靠體質硬抗,一階一階往上邁。

正因如此,到了王宮看到那端坐在王座上的王蟲,每只蟲子都累得恨不得匍匐在地,多靠在那沁涼的白玉磚石上面休息一番才好。

太陽無情地挂在天空,一視同仁地炙烤着大地,諾伊瓷白的面孔微微泛起了粉色,他微微喘息着,比薔薇花瓣還要豔麗的唇如同塗抹了一層鮮血,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他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有忍住自己心中的渴盼,提出了那稍顯冒犯的請求。

他稍稍越前兩步,彎下了他的脊梁。

諾伊并沒有理會他。

這階梯是長,但爬過也不止一遍了。

他是一只雄蟲,但不是一個廢物。

諾伊面無表情地拖拽着長而繁複的服裝,要不是這些累贅太過于沉重,他相信他爬樓梯的速度一定會更快。

眼睜睜地看着雄蟲在自己身旁略過,埃爾法沒有辦法,他跟在諾伊身後,總擔心他會被那些衣服絆倒。

他抿起唇,掃視這周圍。

一抹諷刺的笑意浮現在他唇邊。

那王蟲總是喜歡搞這些形式上的東西。

沒有空間導流磁的波動又如何?如果萬艘戰艦同時瞄準帝都星發射,他不信王宮中的蟲還能耐心等着他的護衛從這階梯下一級一級往上跑,而自己高枕無憂地睡着大覺。

既然如此,那這些惹人生厭的階梯又有什麽作用?

如果轟炸開始,他第一步就是把這些東西轟炸掉。

**

好不容易到了殿內,諾伊才發現,他是這群人裏來得最慢的。

站在大殿右側的,是軍務大臣內森,和他的老朋友,刑訊官裏昂。

“公爵大人。”向他禮貌問好之後,內森就向王蟲鞠躬道:“陛下您看,這只蟲可不是我不為您帶來,而是諾伊公爵不許啊!”

他苦着臉:“既然公爵大人對他十分喜歡,還要納他為雌君。我難道還把他扔到刑訊室裏去?那諾伊公爵非要用藤鞭抽我這層老蟲皮不可!”

眼看這只老狐貍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諾伊也不跟他争辯。

當一只長輩眼裏任性的雄蟲沒什麽不好,至少這樣他們就不會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

蟲侍搬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諾伊也就不客氣地翹起了二郎腿。

他先是喝了一杯冰鎮的果汁,然後又品嘗了一番宮廷的糕點,皺起眉頭:“陛下,您這糕點,還不如營養劑的味道來得美味。”

要是別的蟲,坐在王宮早已誠惶誠恐,而諾伊卻絲毫無所畏懼,就和來到了自己家一樣自如。

王蟲笑道:“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挑剔。”

諾伊拍拍掌,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該說正事兒了。

他随性地問:“陛下喊我過來,說不準是想我了。您讓我把我的雌蟲帶上,又是為什麽?”

“為什麽,當然是為他的偷竊罪行了!”

随侍在一旁的斯蒂爾沒忍住,他面上帶着冷笑,上前一步壓着埃爾法跪下,把刀鋒抵在埃爾法的喉嚨。

“卑鄙的蟲,你為什麽叛國,竊取帝國財物?”

軍雌仰起頭,為自己辯白。

也許是曬得久了,他嗓音有些許沙啞:“臣沒有。”

“嗬,”斯蒂爾冷笑一聲:“既然你說你沒有背叛,那那麽珍貴的能源石,為什麽不敬獻給陛下,而是要碎裂之後長埋于地底?”

軍雌挺直脊背,即使是刀鋒劃破了他的喉口,他也一絲不顫,不卑不亢地說:“這些年,有一些民間傳言,能量石能夠淨化污染星球,污染程度不高的星球,有了能量石的淨化,就能重新煥發生機。”

“就算是能夠淨化污染區又如何?你這是違抗軍令!”

這話對他來說顯然并不新鮮。

斯蒂爾傲慢地說:“那不過是一些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繁衍的平民,一些廉價的炮灰和蟲子屍體,竟然還值得你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去拯救?你難道不知道自然界中的優勝劣汰?”

“那您的意思是,只有高貴的帝都貴族,才有資格使用這些能量石了?”

諾伊似笑非笑地打斷了斯蒂爾的話,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朝陛下說道:“就是這樣一點小事,也值得您大張旗鼓地把我喊過來?能量石有什麽稀奇?要多少,您随意派一位侍從來公爵府領就是了。”

“他竊取帝國能量石,關你什麽事?”

“我未來的雌君,怎麽不關我的事?”

“不過是一只低賤的垃圾星軍雌,一名小小的帝國中将,他有什麽資格成為你的雌君?!”斯蒂爾看着諾伊維護他,不由得跳腳:“你是貴族,他是什麽?帝都星的貴族血脈不容被混淆!”

“那我搬出去就行了。”諾伊滿不在乎地說:“這帝都星住了這麽多年,還沒有住夠嗎?”

“夠了。”坐在大殿上的王蟲揉了揉眉心:“諾伊,不要和你的堂兄吵架。”

是的,說起來諾伊與王蟲是有那麽點親戚關系。

現任王夫與諾伊的雄父是同族的兄弟,都來自蝶族。

因為蝶族的雄子容貌昳麗,性格也溫和可親,曾多次與王族聯姻。

而諾伊,作為蝶族精神力最高的雄蟲,按道理來說,也是要娶一位蝗蟲族族人的。

在王蟲看來,諾伊遲早是自家人,也就嬌慣了一些。

他本以為這小家夥遲遲拖延着不與斯蒂爾結婚,是想要看看王族的誠意,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諾伊雌君的位置,竟然就要便宜了一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螳螂族族人。

王蟲翠綠色的雙眸聚焦在軍雌埃爾法的身上。

那軍雌的身姿颀長,瞧上去骨骼堅實,薄韌的肌肉流暢地包裹着他的身體,瞧上去爆發力極強。

他眯起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魔花螳螂一族的後代?”

“是的,陛下。”埃爾法擡起他的金色瞳孔,與王蟲對視。

不過兩秒,那金色的瞳仁就因為他的精神力威壓而震顫,瑟縮着垂下。

魔花螳螂一族已經式微,根本不足為懼。但王蟲穆爾·布萊克還是對他們這一族人沒有任何好感度。

他們竟然出現了這樣一個優秀的族人。

在他的精神力籠罩下,埃爾法身旁的金色光暈昭示着他3S級別的優秀等級。

穆爾眯了眯眼,心裏冒出了一個念頭:他應該死在荒原,死在垃圾星,而不是成為一只高等級雌蟲的雌君。

然而諾伊這孩子倔強地很,該如何打消他的念頭?

穆爾把目光落在興致缺缺靠在躺椅上的諾伊身上。

他一直以來的願望都是進入精神力訓練學院學習,一只雄蟲,他不思考如何幫蝗蟲族孕育更多優質的蟲蛋,反而是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戰鬥,一只雄子需要上戰場嗎?

蟲族無法接受任何一只高等級雄子隕落的風險。

那該如何分開他和這只螳螂?

穆爾揚起一個和善的笑臉。

“親愛的小諾伊,我要祝賀你終于選到了心儀的雌蟲,但是遺憾的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否有資格配得上你。”

王蟲很是苦惱的樣子:“畢竟,你曾是我最屬意的下一任王夫人選。”

聽到穆爾的話,斯蒂爾翠綠的眼睛裏又迸發出奇異的光輝。

他就知道!斯蒂爾十分興奮。

他曾經隐隐約約猜出過父王的想法,但是這是第一次他當着所有人的面挑明。

“他只是一個低賤的、下等的軍雌,一個小小的中将,根本沒有資格與你匹配。”

穆爾贊嘆的目光落在諾伊身上:“除了你的雄父,你是帝都星上最耀眼的那一顆明珠。我不能讓明珠蒙塵。”

說了這麽多廢話,你到底要怎麽樣吧?

諾伊已經聽得有點不耐煩,他耐着性子問:“那我怎樣才能與這只低賤的、下等的軍雌結合?”

王蟲被噎住了,他無奈地直入主題:“這樣吧,只要這名軍雌能夠在格萊特機甲學院的戰鬥中積分排名前三,我就實現它這個願望,如何?”

格萊特機甲戰鬥學院,對許多軍雌來說就是一個噩夢。

而歷年的積分排名前三的雌蟲,都可以向王蟲提出一個願望。

大多數軍雌會因此獲得一次與高等級雄蟲進行匹配的機會,此刻,王蟲就是以此作為籌碼來要挾埃爾法。

如果他慫了,沒有那個膽量,他就無法與諾伊結婚。

如果他表現太過出彩,身為螳螂族的他相當于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那他要等待的,就是來自被下了面子的王族洶湧的報複與反擊。

這是一個死局。

然而埃爾法笑了,他将修長的手指搭在胸前,虔誠地行了一禮:“我答應。”

“好!”王蟲也沒有想到他真有這個膽量。

他翠綠的眸子閃爍着異彩,定格在埃爾法的身上:“那就期待你的表現。”

看着衆人紛紛出殿,只有這雌蟲留在最後,斯蒂爾忍不住上前一步,威脅道:“想拿到前三,你做夢!”

即使沒有他,他那讨厭的大哥也會擋在這蟲的前面。

魔花螳螂?螳螂族中的王蟲又如何?

斯蒂爾嘲諷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只需要記住,你只是我們族群一柄趁手的刀罷了,低賤的蟲,不要染指你沒資格得到的東西。”

看着斯蒂爾背影消失,埃爾法漫不經心地理了理他的肩章,撣去上面的灰塵。

他眼神淡漠至極。

輕輕勾起唇角。

昨日雄蟲那溫熱的肌膚細膩的觸感猶在指尖回味。

有什麽關系呢?不該染指也早已染指過了。

甚至将來,他還要染指得更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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