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受傷

第18章 受傷

宿營地南區的黃昏，落日昏黃如一顆鹹蛋黃般挂在天空。

衆軍雌陸陸續續歸營，随着夕陽西下，熙熙攘攘的喧鬧聲也漸漸歸于平靜。

枝葉掩映的密林已經暗下來，落日的餘晖如碎金子一般星星點點地灑在地上。

埃爾法穿過山林，止步在一條白線前。

這就是南北區宿營地的分界線。

也是南區天眼的最大覆蓋範圍。

個人終端上藍光開始閃爍，天幕中浮現的山川河流漸漸縮小成一張平面地圖，數十處紅點被顯目标注。

那是天眼的基站，也是攝像頭布局的所在之處。

在學員們看來，整個基地都是非常安全的，在天眼覆蓋之下，任何危機都将無所遁形。

但，人往往會被自己的眼睛欺騙，那用來監視一切的天眼，恰恰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腳的地方。

埃爾法把自己的身體溫度調節到與周圍的樹木同頻，避開紅外線的感知的同時，精神力的也如流水般蔓延，以他為中心緩緩波動，擴散開來。

他感知着密林中每一絲風動、連樹葉間蛛絲顫動、花葉落下的畫面也被模拟地恰到好處。

龐大的精神力籠罩了這一方小世界，不過短短十分鐘，以他為圓心的虛拟鏡像就與天眼的監控畫面漸漸同頻。

他漸漸往前走，而沒有任何人感知、覺察到他的存在。

在精神力包裹之下，見到終端顯示的紅色小點漸漸被藍色所覆蓋，埃爾法知道自己行動的時機已經徹底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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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一陣黑色的旋風，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南區的宿營地腳下。

一頭白狼從他的身體裏躍出。

它矯健的身姿踏過密密匝匝的落葉，停到了307號宿舍窗前。

瑞茲正在窗邊洗漱，卻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白狼身影。

是精神力拟态獸！

感受到它身上醇厚的精神力波動，瑞茲心裏一喜，趕緊直起身來，悄悄跟了上去。

污染區滋養了各式各樣的異植和異獸，從異獸內部剝離的能量石承載着高等級異獸不死的魂靈，可以在精神力滋養後從雌蟲精神海破殼而出，形成精神力拟态，輔助雌蟲攻擊。

每一位S級以上的雌蟲都會獲得一次種下能量石的機會，但是因為天賦和運氣的原因，并不是每一種精神力拟态都能夠輔助戰鬥。

這不僅要求該蟲體質強悍，還要在此後每一天耗費巨大的精神力滋養脆弱的精神拟态獸。

有些雌蟲懶得花精神力培養拟态獸，也有蟲依賴于異獸的強大轉換作戰能力而使自身實力止步不前。

瑞茲的拟态獸就是一只可憐的刺猬，他用于喂養的精神力很少，故而實力并不強大。

每次把它放出來，都只能躲在草叢背後放放冷刺，頂多就給人造成點皮外傷，一點用都沒有。

要不是他沒有找到好的代替品，早就想斬斷與這只刺猬的精神力鏈接，讓他消散掉算了。

瑞茲一邊跟，一邊想，最好能斬斷這頭白狼和他所屬軍雌的精神力鏈接，說不定他能撿到一個大便宜。

如果排異反應不強烈，他就能擁有新的精神力拟态獸。

狼怎麽也比刺猬好。

瑞茲不由得心裏一陣火熱。

可是用精神力網束縛了很多次，那白狼都視若無物，順利逃脫，瑞茲不由得懷疑起自己來。

難不成那拟态獸的主人在自己的周圍，想要逗他玩？

瑞茲發覺不對停下腳步的那一瞬，一把熟悉的鐮刀就這樣擱在他的喉口。

最後一絲光影從他臉上掠過。

他心髒驟停，然後劇烈跳動起來。

“別，閣下，我們無冤無仇，您為何這樣沖動？您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獻給您！”

被悄無聲息地威脅到生命，瑞茲知道自己與這位閣下間肯定實力懸殊。

“我想要什麽？”

埃爾法把鐮刀擱在他的喉口，目光卻落到了瑞茲腳邊一顆低矮的藍莓樹身上。

霧風鈴藍莓。

他看着那籠罩着薄霧的藍色漿果，一顆顆都水潤飽滿，一看就是成熟度剛好，酸甜适口。

他想到了每日諾伊的早餐。

他最喜歡這樣味道奇異的漿果。

埃爾法打量着那顆藍莓樹，想着從哪根枝條下手會将果子保存得最完美，最得諾伊青睐。

說不準他眼睛會亮起，迫不及待地将它們摘下，一顆顆送入那柔軟的唇瓣中。

埃爾法不由得輕笑一聲。

瑞茲更拿不準了。

他身體抖得像是篩糠，竭力地避開那鋒銳的刀口：“……閣、閣下？”

“哦。”埃爾法回過神來：“那我們就談談，螳螂族的你，怎麽會将刀口對準你的同伴？”

他玩味地将刀口深入一寸，看着血液從他破碎的皮膚間流淌下來。

“咦，”埃爾法驚訝了，“你的血竟然也是鮮紅色。”

埃爾法比他足足高了半個頭，他的笑聲在瑞茲耳邊回響，那磁性的共振卻仿佛魔鬼的催命符。

瑞茲一臉絕望，他崩潰了：“……你是螳螂族的人？執法者派你過來殺我的？”

“你不需要知道這麽多。”

埃爾法笑道：“我只知道，拿到這個名額，你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說說吧，你為什麽能作為一名背叛者，加入格萊特學院？要知道，那些家夥最是排外。”

螳螂族，天然被排斥在第七聯盟軍團之外。

他們費了大力氣滲透進來一支小隊，竟然就這樣全軍覆沒。

埃爾法不認為一個叛徒能夠靠背刺他人加官晉爵。

一個背叛者，遲早也會再次背叛主人。那他肯定知道些什麽新鮮事。

“這，這都是利歐将軍吩咐的。”

看着刀鋒越來越深入，瑞茲慌了。

他根本不想受到更多的折磨：“我獻上了76號污染區最珍貴的一顆能量石，那是從一只七星異獸身上挖出來的，為了得到它，我們折損了一支三千人的小隊。”

瑞茲連續不斷地說着：“每次将軍都會讓我們炸毀污染星球，但上次埃爾法中将拒絕執行任務，所以利歐将軍就命令我把能量石偷走，然後就将埃爾法中将留在污染區，讓他們與星球一同消失。”

他擡起頭，乞憐道：“但畢竟是同族，我不忍心，所以就刺傷了他，污染星的引爆控制器也沒有找到，他這才有機會被扔進刑訊處訊問。”

雖然他也很納悶，怎麽會有人跑到污染區去提審一個小小中将，但是之後的事情他是真的沒有再插手了。

“作為将能量石帶回來的獎勵，我就被送往學院深造，他們說，我出去之後，就可以為聯盟軍團繼續效力。”

“那還要感謝你留他一命咯？”埃爾法輕笑一聲，踹了他一腳，收起了刀鋒。

瑞茲賠笑道：“不敢不敢。”

他跪在這只陌生的雌蟲面前，小心翼翼地擡起眼，補充：“其實我這些日子偷偷打聽到了利歐将軍的計劃，他想要創造更多的污染區，投放被種下能量石的異獸，盡快攫取更多精純的能量石來提升軍團實力。”

等污染區高星異獸慢慢滋養能量石太難了，幹脆給一些沒死透的高星異獸種下能量石，扔到污染區去，過一段時間再去宰殺，這樣奇奇怪怪的異獸雖然越來越多，但是能量石的産出也越來越快。

像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

見面前這只軍雌斂目沉思，他又動起了歪心思。

精神力拟态獸從背後滾出，巨刺膨大，直指埃爾法的面龐！

與此同時，瑞茲的手臂瞬間化作螳螂族的大刀，直接向埃爾法砍去。

埃爾法微微擡眼，用手臂格擋住瑞茲的攻勢，另一只手只輕輕往前一送，刀鋒就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驚訝的神情還沒來得及從臉上收回，刀鋒上龐大的精神力漩渦就已經将他吞噬碾壓殆盡。

風一吹，就散了。

他就是太着急了。

埃爾法漫不經心地想。

可惜了這一叢藍莓。

沾了髒東西，是鐵定不能吃了。

他踏着落葉，繼續往山上尋找。

忽然一陣簌簌聲，猝不及防之下，埃爾法的臉畔、身周都曝出小刺擦傷的痕跡。

怎麽回事？

從旁邊樹叢中，他的精神體白狼竟滿臉無辜地叼出一只小刺猬來。

它四條小短腿都在不住地扒拉着，背上僅剩幾根零星的小刺。

這小家夥是被瑞茲的精神力喂養長大的，雖然主人死了，但它一時也還沒有消散。

白狼好脾氣地把它往前拱了拱。

刺猬又爆出一根小刺，擦傷了白狼的爪尖，與此同時，埃爾法手上也出現了一道細微的傷痕。

“……”

埃爾法把那刺猬拎起來，扔到白狼嘴邊，白狼卻矜貴地坐着，一點要吃的意思也沒有。

行吧，瞧不上這點肉。

就是憋太久了想找個玩具。

把刺猬扔到草叢裏讓白狼去玩，埃爾法專心致志地繼續采着藍莓。

但這傷口倒是出現得剛剛好。

到時候就說自己是為了采藍莓被小刺劃傷的。

一顆一顆飽滿光澤的果實落入掌心。

埃爾法愉悅地捧起還帶着霧氣的藍莓，舌尖拭淨那滑落的血珠。

他腳步輕快地往諾伊栖息的教官營地走。

諾伊一定會非常感動，然後誇獎他的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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