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争執

第51章 争執

諾伊被埃爾法逼到角落, 手腕藤鞭翻轉,翠綠色的藤蔓暴漲,向埃爾法襲去。

猝不及防之下, 埃爾法的手腕被藤蔓的尖刺刮傷,沁出血跡。

他攥住藤蔓,停在離諾伊一米之外。

“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諾伊的神色有些冷淡。

常年掌控局勢的他這幾日被埃爾法牽着鼻子在走,心中滋味莫名。

星際躍遷太過頻繁,一直有些頭昏腦漲, 而童年的玩伴也找不見蹤影,一切都不怎麽順利。

埃爾法被這藤鞭狠狠一甩, 這些日子繃緊的心弦也在此刻差點斷掉。

“威脅?”

“我威脅了你什麽?”他擡起頭,嗓音喃喃。

“威脅你在新婚之夜丢下雌君逃跑,還是威脅你到伊萊特星來大肆挑選雌侍?”埃爾法一步一步走近,視線卻牢牢鎖定在諾伊身上。

風吹亂了他的發絲,藤蔓的尖刺将他的手心刺破, 鮮血溢出, 一滴一滴朝着諾伊的手腕處流淌、靠近。

他整個人瞧上去像是被冰水狠狠淋過, 明明是一身華服的君王, 此刻卻衣裳殘破,狼狽地像是一條被主人遺棄的狼犬。

但正因為是狼犬, 他才不會向主人露出他可怖的獠牙。

埃爾法沒有再上前。

他和諾伊保持着一個恰恰好的距離, 既不讓雄子感到壓迫,也能看清他頭頂柔軟的發旋。

“你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我的同族。”

低低的嗓音被嗚咽的風聲送到諾伊耳邊, 他擡起頭, 瞧着埃爾法那冷白堅硬如玉石般清晰的下颌線。

他是驕傲的, 諾伊清楚地知道, 埃爾法無法接受與他人分享雄主的荒謬,何況是自己的族人。

他展示的所有的柔順都以傲骨做支撐,像是蘭徹斯特族徽上那柄冰冷的劍,不可能因為屈從在一只沒用的雄蟲身下,而放棄所有尊嚴。

更何況,他是新的君主。

他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去找尋他看得上眼的雄蟲。

諾伊想,或許他接近自己,也有幾分是為了他如今已經成就的大事。

而自己,這樣一個虛榮、傲慢、脾氣又差的家夥,有什麽值得他喜歡的?

不過都是将錯就錯,那麽,趁着這份錯誤還沒有擴展太多的時候,就讓它歸于原位吧。

他們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麽交集。

“不管我做什麽,你都無權置喙。”

諾伊輕揚唇角,勾起一道堪稱冷冽的笑意,像是冰湖上裂開的一道縫隙,呼呼的風聲席卷着透骨的寒涼。

諾伊冷淡地擡眼,提醒面前的雌蟲:“別忘了你和我的婚約本來就只是游戲,不算數。”

“不算數?”

埃爾法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他後退兩步:“在蟲神面前的起誓不作數,還是說章紋院白紙黑字的簽署不作數?”

要知道,章紋院的蟲族婚姻登記是全星際通用,根本不為一時一地的星球轉換而轉移的。

“那又如何?”

諾伊狠下心,他實在不喜歡受束縛的感覺,人生前十八年,在亞特蘭星,他活夠了!

難道接下來的百年,他也在亞特蘭星,讓自己圈禁在這個名為愛情的牢籠中,繼續過着那千篇一律的生活麽?

“我們并沒有夫夫之實,婚姻的三個月保護期之後,我就可以申請離婚,屆時所有的財物都可以給你。”

諾伊說得認真,顯然,他是真這樣想的。

埃爾法失語。

他要那些財物做什麽?偌大一個亞特蘭星都是他的,他會貪圖公爵府的那些麽?

即使現在感情不深,婚後慢慢培養不就好了?

他願意把自己的一顆真心全部奉上,在他能力限度範圍內,他願意把所有的一切,財産、愛情、自由和生命全部奉獻給他。

然而他竟然不肯接受。

是為了那個荒誕的,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心上蟲”麽?

他不知道的地方,諾伊曾經和誰,脖頸交纏,享受過□□愉麽?

埃爾法只要一想,就心髒緊縮,痛得不能自已。

良久,埃爾法轉身:“好。”

他紅着眼睛望他:“三天後,我們返程回亞特蘭星。”

看着埃爾法的眼通紅通紅,身側的衛兵更是沒有一只蟲敢再多說話。

諾伊眼睫顫抖:“好。”

**

伊萊特星所有蟲都知道王蟲和王夫之間好像鬧了別扭,他們誰也不理誰,每天王蟲忙得團團轉,任由王夫諾伊在伊萊特星球上瞎轉。

但啓程前一天,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雄父?”

諾伊黑着臉,看着後面烏央烏央跟着一大堆侍從的粉發中年男子,“你怎麽會突然過來了?”

格蘭特笑了笑,上前抱了抱諾伊:“我的諾伊寶貝,你都這麽大了?”

他驚訝地打量着自己的幼子:“我聽說你結婚了,特別過來與你道賀。”

格蘭特四處打量了一番,宴客廳裏,一身勁裝的埃爾法畫像被挂在廳堂的正中央,格蘭特看了也不由得啧啧贊嘆了幾聲。

“小諾伊的眼光還真不錯,亞特蘭的新君主,那模樣真是沒的說。”

格蘭特仰起頭,從頭打量到腳,要不是因為他是自家孩子的雌君,他都忍不住想要上手談一談了。

“雄父!”諾伊罕見地黑了臉:“您到底來做什麽?”

“嗨,還不是你的幾個哥哥,他們都太小氣了,見到作為雄父的我,一點都不熱情。”格蘭特可不喜歡自己那幾個雌蟲兒子,他們瞧着都冷冰冰古板板的,一點都不活潑靈動,不像是他們蝶族的蟲。

格蘭特把諾伊拉上樓梯,挾着他往上走,笑眯眯地附在他耳邊說道:“最近雄父的手頭有點緊,所以想要你支援支援。”

整個王宮裝飾華美低調,但整體黑色的風格古樸肅穆,不像是亞特蘭星的王宮,雕欄玉砌,奢靡地令人一眼能看見。

格蘭特倚在石柱上,愁眉苦臉地對諾伊說:“你納的這個雌君,給你不少嫁妝了是不是?勻一點給雄父我呗,我的一堆雌侍,都快要養不起了!”

格蘭特是一只格外花心的蟲,但是與其他一夜風流的雄蟲不同,他特別熱衷于給雌蟲名分。

只要雌蟲願意,他就會将其納為雌侍。

但是雄主也不是那麽好當的,格蘭特更是一個闊氣的雄主,為了給自己的雌侍們更好的生活,他就只好來自己的兒子這裏打秋風了。

“沒有。”諾伊臭着臉,他也不待見自己的雄蟲父親。

小時候他還不能接受兩個父親組成的家庭,後來才發現,何止是兩個父親?他的雄父給他找了一大堆小爸,把雌父差點給逼瘋。

後來雌父一個沒忍住把雄父格蘭特給砍了,自己也被奄奄一息地發配到荒星,諾伊就更對這畸形荒誕的關系敬而遠之了。

但是格蘭特這些年雖然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但是在他離開之前,他是給了幾個孩子一大筆星幣的,成年之前的撫養費也一直按時打在諾伊卡上,所以諾伊見到他就像是見到一個不太熟的親戚長輩,好歹也要給他留幾分面子。

諾伊煩躁地翻了翻自己的終端,給格蘭特劃了一大筆過去:“就這些星幣了,其他一分沒有!”

格蘭特一看到賬的數額,就十幾萬星幣而已,不由得啧了一聲。

“兒子,你這就對雄父太過于小氣了。”格蘭特捋了捋額發:“這麽點星幣,還不夠我們一大家子吃幾頓的。”

“再要多的我也沒有了。”諾伊把終端關上:“這些天我又是買機甲,又是買物資,再加上婚禮的支出,實在沒有餘下的存款了。”

看着格蘭特眼珠子一轉,諾伊趕緊補充:“再說了,我馬上就要和埃爾法離婚,到時候淨身出戶,更是一個鋼镚兒都沒有得給,你拿着這些就趕緊走吧!”

“什麽?”格蘭特不敢置信:“你瘋了!你不是才結婚不到一個月?埃爾法是有什麽過錯,你這樣厭惡他?”

格蘭特怪叫道:“要知道,你雌父差點殺了我,我也沒有把他休掉,要不然他就只有死翹翹的份兒了!”

根據蟲星的法律,傷害雄蟲是要判處死刑或流放的!可格蘭特考慮到确實自己有錯在先,就請求星際法庭對諾伊的雌父進行赦免,這才留了他一命。

也正因此,缪傑爾家族的雌蟲們才能好好成長,挑選雄主孕育蟲蛋。

格蘭特恨鐵不成鋼:“埃爾法是這麽一個富庶星球的君主,身高腰細腿長,瞧着就十分合蟲心意,你有什麽不滿意要休掉他?”

“是離婚!”諾伊強調。

“那和休有什麽區別?”格蘭特哼了一聲:“你是不知道蟲星的律法嗎?一婚雌蟲挑選雄主要求可适當放松,但是二婚的雌蟲要挑選雄主,就需要去雄雌匹配中心進行匹配,匹配度不得低于一婚雌蟲。”

“我們蝶族雄蟲和所有種族雌蟲的匹配度最少都是百分之八十,而随意找一只普通雄蟲匹配想要超過這一數值?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格蘭特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臉迷茫的幼子,搖了搖頭:“你婚前測過與埃爾法的匹配度沒有?你要是休了他,估計他蟲生就不用再找雄主了。”

“這、這麽嚴重嗎?”諾伊可以說得上是目瞪口呆。

沒等格蘭特回複,埃爾法就出現了。

“雄父。”埃爾法彬彬有禮:“沒想到您竟然有空過來。”

格蘭特堆起笑意,朝埃爾法走去。

他說了自己此次的來意。

埃爾法驚訝片刻之後,只是把終端與他一貼:“這些您先拿去用。”

格蘭特看着自己賬戶上多出的兩百萬星幣,心裏十分滿意。

他打量了一下埃爾法,怎麽看怎麽滿意。

他眼珠一轉,想出了一個主意。

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就算是床頭打架床尾不就和好了!

他非得幫幫這對新婚夫夫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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