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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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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內，顯示屏上的數字在飛速變化。

蘇漁又在數字“1”上按了下，聞野撩眼看過去，漫不經心地說：“能自己回去了？”

蘇漁低低“嗯”了聲，聞野垂着眼，沒說話。

空氣靜默，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一前一後，蘇漁數了眼樓層，怎麽過了這麽久，才下了五層？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打破尴尬，主動開啓話題，“剛剛，你們怎麽突然出去了？”

聞野挑眉：“你猜。”

蘇漁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覺得墨鏡下的他，情緒難測。

讓她猜，她哪裏猜得到，不如說“我不告訴你”。

狹小的空間內，聞野又聞到了那股清香淺淡的栀子花香。

“你看過一部叫《暗香》的電影沒？”須臾，聞野低沉慵懶的聲音響起。

蘇漁疑惑地搖頭，聞野聲音懶涼地開口：“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沉寂的小巷有一天搬來一個女人，女人走路搖曳生姿，引起了小巷內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也吸引了一個小男孩的注意力。有一天，女人經過小男孩時，小男孩聞到了一股花香，女人對小男孩說，等你長大了，就能去追求你想要的。可惜沒等到小男孩長大，女人先死了，她被人發現時，不見屍體，只留一抹餘香。”

“小巷裏謠言四起，有人說是情殺，有人說是女人自己不檢點，但是他們都忘了，女人進小巷後從來沒招惹過任何人，對此，小男孩只是沉默着。後來，他長大了，做了一名調香師，他調制的第一瓶香水，就是當初他在女人經過時聞到的那個味道。這瓶香水一經上市，大獲好評，小男孩也因此出名，人們期待着他能調制出更多動人的香水，他卻在某一天早晨醒來後，發現自己失去了嗅覺……

蘇漁聽到後來，眼眶有些濕潤。

不知道為什麽，她和電影裏的那個女人，非常能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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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來呢？”她擡頭，一張臉就那樣楚楚動人的望着他。

聞野輕吸一口氣，一瞬間覺得喉嚨有點癢。剛要開口時，電梯“叮”的地一聲，他們到1樓了。

于是，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去車庫，告訴你結局。”

蘇漁想了兩秒，捏着帆布袋的手指收緊，接着臉上的動容神情恢複了點理智，她往前跨了一步，“謝謝，我還是先回家吧，到時錄節目見。”

。

聞野看着蘇漁漸漸走遠的背影，自嘲的笑了。

這樣都沒辦法留住人，行，他“行走的收割機”稱號怕是要換一換了。

*

三天後，蘇漁收到了她和《奇遇》節目組的合同，同時，她的賬戶收到了一筆錢，彙款公司是“WE”，彙款人：陸豐。

奇怪，不是零片酬嗎，怎麽，就給打了一百萬呢？

她立刻給陸豐打了個電話。

陸豐的态度有些不同尋常的恭敬：“我們內部讨論了下，覺得你能來參加節目就很好了，怎麽能真的不給報酬呢，收好吧。”

蘇漁還是有些遲疑，陸豐勸她：“收吧收吧，你要真想感謝呢，也可以謝謝聞野和魏薇，畢竟，他們也提了很多寶貴的意見。”

蘇漁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難道他們那天出去就是商量這件事？

那她最後還甩下聞野一個人走了。

啊，蘇漁臉頰燒得慌，那她做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吧。

對陸豐道完謝，思來想去，她要怎麽去感謝聞野和魏薇呢？

去耀星樓下等人？聞野人氣這麽高，自己如果貿然去肯定會馬上被傳得到處都是，不行不行。

唉，剛剛就應該直接找陸豐要一下聞野電話的，現在也不好再次開口了。

連白導演會知道嗎？只是，就為這點小事去煩他也不太好吧。

蘇漁翻來覆去，始終找不到一個自然的、恰當的感謝方式。

想着想着，她眼角瞟到書桌角落裏的毛筆和宣紙，這些年，她每當心情不平靜的時候，就會寫毛筆字讓自己心靜下來。

要不送他一幅字吧？

聞野那樣的人，什麽東西沒見過，自己現在也确實拿不出什麽出手的禮物。

禮輕情意重，聞野能明白她的心思吧。

思及此，她研好磨，在手機上查了一下寫什麽好，開始規規矩矩地寫字。

《奇遇》團隊動作很快，拟邀請的五個藝人都溝通下來了，合同也簽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蘇漁盤着丸子頭，正在收拾行李，出發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突然房間門被敲了幾下，她原本計劃節目錄制完後搬家，畢竟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什麽合适的房子。

于是《奇遇》節目組就這麽敲開了蘇漁的房門，見蘇漁一臉懵的站在門口，何曼趕緊上前解釋：“小魚姐，我們在拍一些前采的內容，大概就是你的行李準備得怎麽樣了呀，會有哪些旅行小妙招呀，為了求得真實的明星狀态，所以沒打招呼就來了，你別介意哈。”

蘇漁抓了抓頭發，“這倒沒什麽，就是家裏有點亂，那你們先進來将就看吧。”

何曼帶着這次負責蘇漁的跟拍的攝像師走了進去。

蘇漁的房間是個單間，剛剛他們進小區時，有人不停回頭張望，大概是在想，這麽一個郊區的破小區，有什麽好拍得。

何曼引導攝像師拍一下蘇漁的行李箱，并對蘇漁說：“小魚姐，要不你介紹你的行李箱裏裝了些什麽？”

蘇漁很配合地打開了行李箱，裏面是她分門別類裝好的旅行用品：“衣服我沒帶很多，都是一些基礎款，護膚品是基礎保濕功能的，我想國外旅行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肌膚的穩定。哦對了，我專門帶了這個——”

她拿起一瓶老幹媽對着鏡頭：“雖然到時也能品嘗到很多國外美食，但我想，老幹媽應該是每一個在外中國人的靈魂吧，帶着總歸沒錯。”

接着，她還介紹了自己帶的一本旅行書，裏面有一些經典打卡景點介紹，先備着，到時也不至于抓瞎。

何曼讓攝像師拍完這段後，問蘇漁：“介意我們拍一下你的家嗎？藝人的生活環境也是觀衆喜歡看的一部分。”

蘇漁倒沒有什麽明星一定要住在什麽樣的房子裏的想法，什麽能力就住什麽樣的房子，哪怕是租來的。

因為，她坦然地比了個手勢，讓攝像師去拍。

何曼見這個不大的房間內，東西歸置得整整齊齊的，甚至陽臺上還種了幾盆花，看來蘇漁是個懂生活情趣的人。

鏡頭掃到蘇漁的書桌，那裏有幾本書，還有一疊宣紙和一些筆墨。

難道蘇漁會書法？

之前完全沒聽她提過啊。

何曼走到書桌前，想看那疊紙寫的什麽字，剛拿開壓紙的長條石板，一陣風吹來，原本整齊疊放的宣紙忽然被吹的四零八落。

蘇漁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心髒快跳到喉嚨，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宣紙在空中蕩了會，悠悠然散落了一地。

幾十張宣紙上，寫的全都是四字成語，要說有什麽共同點，這些成語裏都有一個“聞”字。

“舉世聞名”“聞名遐迩”“喜聞樂見”“百聞不如一見”“強識博聞”“久聞大名”“名聞遐迩”“曠古未聞”“前所未聞”……

何曼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帶“聞”字的成語。

甚至到最後，何曼還看到寫這字像是已經癫狂了，開始寫“置若罔聞”“孤陋寡聞”“雞犬相聞”“聞香下馬”“聞噎廢食”這種明顯帶有貶義的成語。

蘇漁為什麽寫了這麽多和“聞”相關的成語，她不會是個“聞”控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蘇漁滿臉寫着尴尬，她手忙腳亂地将地上散落的紙張撿起來，“随便寫的，不當回事。”

何曼随便不清楚緣由，但還是表示理解，還問蘇漁這段是否需要他們後期處理一下。

蘇漁粉唇抿起，眼角那顆淚痣便顯得尤為動人：“就……別剪到正片裏吧。”

另一邊，一小分隊去了聞野的明泉公館。

聞野顯然剛睡醒，整個人懶洋洋的打着哈欠，他穿得很随意，但架不住男人寬肩闊背，活脫脫一個衣服架子。

負責聞野的PD是一個男生，叫範歌，範歌跟聞野打招呼，說明了來意。

聞野神情散漫，他的行李助理還在收拾，他本人也并不是個愛對鏡頭自說自話的人。

範歌來之前心情頗為忐忑，本來分到聞野這組時，他興奮得一天一夜，但眼下看到聞野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心跳開始打鼓，在心裏不停祈求，就，聞野哥，一定要配合配合我們啊。

過了會，聞野垂眼，側身讓攝制組進來，激動得範歌想當場哭泣。

“哥，我們保證不瞎拍，大概就拍下你的行李箱，還有一些護膚品啊生活用品之類的。”

聞野“嗯”了聲，雙手抱臂，倚着門，一言不發。

範歌小心翼翼地引導：“哥，你也是可以開口說幾句話的。”

聞野：“嗯？”

範歌滿懷期待地望着他。

這時，聞野的手機響了，他接通，聽對方說了一陣後，連說了幾聲“嗯。”

“嗯？”聞野見範歌仍然保持雙手捧心的姿勢，舌尖頂了頂上颚，那張散漫清隽的臉上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笑意：“我的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