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裝扮

裝扮

和明羨沒有說幾句話，因為林郁生樓層到了，所以先出了電梯。

林郁生還搬着箱子，電梯門關上，将明羨的身影緩緩覆蓋。

到了舅舅家，林郁生把箱子放下。姐姐出來迎接他，道：

“弟弟弟弟快幫我找找剪刀在哪！”

林郁生如夢初醒，一邊拆箱子，一邊對姐姐道：

“姐，我剛剛在電梯裏碰見我同學了。”

姐姐翻箱倒櫃，随口一問：“男的女的哦？”

林郁生猶豫了一下，老實答道：“是女生。”

姐姐擡頭，兩眼放光：“是你喜歡的女生嗎？”

林郁生無語凝噎，他這姐姐思維總是很跳脫，不過他早就習慣了。

他做事很有條理，什麽東西裝在哪個箱子裏他都分類好了，拿了個美工刀遞給姐姐，道：

“你想多了，只是普通同學而已。”

-

周六。

明羨收到了林風眠發來的消息：

眠眠羊：明羨！明天聚會你是不是要來？

眠眠羊：我好高興~~~

眠眠羊：[轉圈圈]

自從上次林風眠把畫送給明羨之後，二人之間也變得熟絡了起來。林風眠時常在課間過來和明羨聊聊天。明羨有手機之後，也和林風眠交換了聯系方式。

明羨學會了看好友的朋友圈。

林風眠的朋友圈很豐富，她是個極其熱愛創作，也極富藝術才情的女生。她會經常發自己畫的畫，外出的穿搭，那些圖片都非常好看，只是明羨時常看不懂她配的文案是什麽意思。

明羨回複林風眠。

明羨：我明天會去。

眠眠羊：要不要一起出發呀！

眠眠羊：對了，明羨，你會化妝嗎？

明羨：不會。

明羨并沒有聚會就要裝扮得更好看光鮮一點的意識，她平時穿的衣服都以方便舒适為主，也不算不得體。

至于化妝，這件事仿佛和明羨隔着天塹，她不曾接觸，也從未好奇。

眠眠羊：明羨明羨，其實……

眠眠羊：> <我好想打扮你

眠眠羊：只要稍微一下下就好，我好想給你搭配衣服，我好想給你化妝！

明羨：……

眠眠羊：啊啊啊我不是說你現在不好看！！我只是好想看你更更更漂亮的樣子！

眠眠羊：可以嗎？可以嗎？明羨~~

明羨：……

明羨：好吧。

林風眠的請求對明羨來說雖然奇怪，但這并不是什麽難事。也許林風眠把她當一個娃娃，一張用來塗抹的紙張，這也沒什麽。

明羨答應了林風眠的請求之後，林風眠瘋了一樣給她發自己的衣服，圖片一張又一張地跳出來，讓明羨應接不暇。

林風眠明天要上門親自來打扮明羨，她問了明羨有沒有喜歡的風格，明羨對此根本沒有概念，只說方便一些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明羨到小區門口接林風眠，林風眠背着一個大包，一個毛絨單肩包，手裏還推着一個24寸的行李箱。

明羨：“……”

明羨：“你今晚要住在我家嗎？”

林風眠提東西提得滿頭大汗，明羨幫她分擔了一半，進了小區。林風眠興奮得無以複加，手舞足蹈道：“不是啦，我們一起化妝試衣服！”

她雙眼直冒星星：“我從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從頭到尾給人打扮一遍，明羨你小時候玩過給女孩子穿衣服化妝的小游戲嗎？我小時候最喜歡玩那種了……我之前和小姝說過，小姝她說我的風格一點也不适合她……才不是呢我很會搭配！”

林風眠平時看着柔弱安靜的樣子，碰上感興趣的事情會爆發出極大的熱情——明羨算是見識到了。

明羨等她一口氣說話，才很正經地回答：“我沒有玩過穿衣服化妝小游戲。”

林風眠和她一起上樓，道：“那我們今天一起玩啦，我已經想好給你化什麽妝了~口紅我也都帶了……”

明羨拿鑰匙開門，問林風眠：“中午想吃什麽？10點我會準備做飯。”

林風眠：“天啊明羨你還會自己做飯！嗚嗚我更喜歡你了……”

她纖細又溫暖的雙手從背後摟住明羨的脖子，明羨不太習慣和別人這麽親密的肢體接觸，好在林風眠只抱了一下，又興沖沖去打開包把自己帶的衣服和化妝工具都拿了出來。

中午明羨做了番茄煎蛋湯和肉沫豆腐，因為林風眠說喜歡吃魚，又特地煎了一條小魚給她。

林風眠從來沒有在同齡的女孩子見過下廚這麽麻利的人，她感覺很不可思議，明羨也只有十六歲，好像已經守了竈臺十幾年。

她一點也不怕油崩到自己，很利落地系着圍裙，還很輕易地颠鍋給魚翻面。

林風眠之前總是聽媽媽說廚房油煙對皮膚不好，她和自己的媽媽都很少進廚房。但是看到明羨做飯的樣子，全然讓人忘了這回事，只覺得她好像香港電影裏的女主角，站在後廚裏，清清冷冷地随手紮一個低的馬尾，眼神清明地烹饪，很吸引人，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長相。

等到明羨把所有菜都上桌，林風眠已經崇拜得變成一個流淚貓貓頭，明羨的圍裙還系在腰上，熟練地用筷子給林風眠挑魚刺夾魚肉，林風眠道：

“明羨，如果我是男生，我一定會暗戀你。”

明羨看了她一眼，道：“還好你不是。”

林風眠：“我改主意了，我是女生我也……”

明羨趕緊把飯塞她手裏堵住她的話。

下午一點，林風眠給明羨化好妝，她捧着臉，抑制住激動的心情，開始拿口紅試色。

明羨坐在鏡子前，面對鏡子裏的人，感受就像看到游星漸拍的自己一樣陌生。

這是明羨第一次化妝。

以前在電視裏看到妝容精致的女明星，或者得體大方的女主持人，明羨從來沒有意識到這樣舒适的視覺是一種對美麗的感受。

對于美醜，她無暇去分辨，久而久之，對此也變得遲鈍。

這樣是好看的嗎？

林風眠确實根據明羨的五官調整了化妝的風格，貼合膚色的粉底，眼影和腮紅都打得清淡，因為明羨本身的五官就已經足夠分明，不需要再喧賓奪主。

她捧着明羨的臉給她修眉毛的時候，驚呼明羨的臉太小，讓她這個畫畫的人引以為豪的修容技術無從發揮。

最後上的口紅也是淡而潤澤的，林風眠最終沒有給明羨打陰影，但上了一些高光，睫毛也夾了一下刷上睫毛膏。

妝容完成的時候林風眠激動得幾乎在顫抖。

明羨有一雙接近貓的眼睛，眼頭尖，眼尾走勢整體向上，眼神沉靜，有種動物性。

化完妝之後，因為顯得更精致，這種疏離感也愈發強烈了。

林風眠感覺一切都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期，對于一個熱愛藝術的人，能有這種體驗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使它僅僅是兩個高中女生之間一場小小的裝扮。

但是明羨實在太好看了。

她按照明羨的想法，給明羨帶了一條含內襯的牛仔百褶裙，上衣是稍微修身的一字肩米白色薄毛衣，領口有交叉綁帶，林風眠幫她綁了個相當漂亮的結。

因為無法割舍咖啡色直筒靴的搭配，所以幹脆裝在行李箱推了過來，上身效果果然超級好，又少女又英氣。

最後是發型，林風眠有的放矢，只是簡單地給明羨挽了個半丸子頭，剩下的長發柔順地披下來，蓋住肩膀。

“明羨，走，我們去征服全世界吧。”

“征服全世界？”

“對，現在的你，可以征服全世界！”

“嗯……”

明羨不知道為什麽要征服全世界，只是覺得林風眠帶來的這雙靴子走路還挺輕便的，不可貌相。

游星漸出門之前也好好打扮了一番。

天氣已經稍微轉涼了，游星漸抓了件白T，外面疊穿了灰色套頭衛衣，白T的下擺從衛衣底下露出一截。

游星漸又找了根項鏈戴。發型吹過，要自然不做作，下身是破洞牛仔褲，主打一個休閑松弛，帥得漫不經心。

要去見明羨，要去一展歌喉，想想就開心。

門都出了，又走回去，在玄關前的鏡子換更喜歡的耳釘。下樓正好碰見鄰居在遛圓圓，圓圓的主人是個帥大叔，看見游星漸，調侃道：

“喲，小游，穿這麽帥，去約會啊？”

游星漸笑得很意氣風發：“去找同學玩。”

他蹲下來摸摸圓圓，圓圓拿鼻子頂他。

告別鄰居，游星漸打了個車去ktv，在路上看消息，林風眠說她和明羨在一起，馬上就要到了。

游星漸在車後座上借着司機的後視鏡微調自己的發型，他的頭發顏色變淺了，他現在很滿意這個顏色，只是在學校被教導主任看到可能要被抓去剃光。

路程不遠，打車大概十分鐘就到。游星漸在群裏發了句“我也到了”，下車，往目的地走去。

剛站到門口，背後就被拍了一下，游星漸轉過身去。

是林風眠和……明羨。

游星漸當場怔住。

明羨化了妝，面孔像朵小而精致的花，唇瓣潤澤，耳邊的長發別了起來，露出了完整而流暢的輪廓。

林風眠笑眯眯地挽着她的手，即使明羨的裝扮和平時如此不同，她的表情也絲毫沒有變化——她或許根本不理解這會對別人造成什麽樣的沖擊。

……會對游星漸造成什麽樣的沖擊。

生平第一次，游星漸這樣面對一個女孩兒。

他無法阻止自己去看明羨，去看她精致的睫毛之下的眼睛，他知道明羨不會逃避任何人的眼神，她有天然的掌控感。

游星漸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說話。

因為他一定會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