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哭什麽?
哭什麽?
雲栀是高二下學期從美霖轉走的,如果不是發生了KTV那事兒,她爸媽可能仍不會松口,會讓她繼續熬到高中畢業。
雲栀清楚記得那是個周五,上完最後一節課後,全校放假,周天統一回校上晚自習。
渡過最想家的第一學年,一放學就回家的心情變得不再那麽迫切,家裏管得不那麽嚴的高中生會迫不及待脫下校服,換上亮麗的私服,将夜間活動安排得滿滿當當。
鄧歡轉走後,雲栀再沒交到新朋友,放學後她去了父母開在星光路上的KTV,一個店員請假,周五晚上生意爆火,雲栀就被趕去幫忙,跑腿送送果盤或者是爆米花。
包間內昏暗的環境、花花綠綠的燈光讓雲栀感到恐懼,她原本膽子就小,走向包間的路上腦海裏浮現出許多電視情節,一些發生在KTV的亂象。她想象裏面坐着一群黃毛,戴尾指粗細的大金鏈子,緊張得手心冒汗,在門口做足心理準備才推門進去。
意外的,包間裏全是和她一樣大的高中生,雖然學校和家長都在呼籲青少年要少飲酒,但國內沒有強行禁止青少年飲酒,這幫高中生一來就要了兩箱啤酒。
雲栀始終垂着頭不敢四處亂看,小心翼翼地把果盤放在玻璃桌上,正要出去,聽見有人喊,“诶!許惟這不是你們班那落跑公主嗎?”
雲栀身軀一震。
許惟原本坐在暗處,包廂裏的燈光是流轉的,一束藍光掃到許惟身上,他緩緩擡頭。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彙。
雲栀被定在了原地,像一只被手電筒照到的青蛙。
有人高聲起哄讓雲栀陪他們喝兩杯。
許惟起身,來到她面前,“衛生間在哪裏?”
她忘記了包廂內就有衛生間,緊張得語無倫次,“外……外面,朝前……前走。”
“你帶我去。”
說是讓她帶,卻走在她前面,出來以後,就再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包間內很吵,走廊裏也沒好到哪裏去,各種鬼哭狼嚎回蕩在狹窄的廊道裏,吵得雲栀腦袋發懵,沉默得跟在許惟身後。
突然,從旁邊的包間裏竄出一個人撞到她身上,那人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子,體型健壯,直接把雲栀撞到了牆上。
雲栀的頭磕到了牆上,腦子懵得更厲害。
她沒有等來那人的道歉,反被他拽住了胳膊。
又從包間裏竄出一個人,手裏拎着酒瓶,“謝登,酒還沒喝完就想跑……這不是雲栀嘛?”
謝登笑起來,“可不就是咱們二班的小公主。”
謝登的樣貌在雲栀眼前漸漸清晰。
她本能地恐懼這個人,在他眼裏,她不過是一只脆弱的小雞仔,玩兒死玩兒殘他都不畏懼,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害怕得發抖。
“你個小伢子,讓你送個果盤,半天都不回來。”雲栀媽媽急匆匆走過來。
後面跟出來的男生叫張霆,也是雲栀的同班同學。
雲栀媽媽去過學校兩次,謝登和張霆都見過,張霆臉上笑眯眯的,宛如一個純善的高中生。“阿姨好。”
雲栀媽媽臉上有一瞬錯愕,張霆解釋,“我們是雲栀的同學,一個班的。”
雲栀媽媽恍然大悟,見兩人穿着不凡,看起來都是貴價貨,忙谄媚道,“原來是栀栀的同學,哎呀,難得來玩兒,玩兒得高興,今天你們所有消費,阿姨給你們打七折。”
張霆輕輕推了謝登一把,臉上揚起不懷好意的笑,“聽着沒?七折呢?咱們公主她媽真夠大方的。”
謝登臉上晴轉多雲,一轉眼,又陰雲密布。他一把扯過張霆手上的酒用力砸在走廊牆壁上,砸得四分五裂,玻璃渣子亂濺。
雲栀媽媽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這是做什麽啦?”
謝登不笑的時候面相帶着一股兇勁,十分駭人。“侮辱誰呢?本少爺會缺這幾個錢?”
雲栀媽媽臉色不大好看,但還是勉強維持鎮定,剛在臉上堆出讨好的神色,聽見背後另一個聲音插進來。
“看來美霖是不行了,開KTV的都能把女兒送進來跟我們成為同學。”
幾個人同時望過去。
許惟走上前來,掃了雲栀媽媽一眼,“怎麽?以為送進來她就能傍到一個富二代帶着你全家雞犬升天了?”
就算是在服務行業裏鑽營多年的雲栀媽媽,面對這種羞辱也無法控制脾氣,破口大罵,“小兔崽子,毛還沒長齊,眼睛就長到天上去啦?”
張霆附和道,“可不是嘛?美霖今年的綜合排名又下降了兩名,難保不是因為這些害群之馬,嗨喲!謝腦袋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把這些人招進來,拉低美霖的檔次,被隔壁思睿的知道了,還以為我們美霖全是些窮人呢!”
“你……你們”,雲栀媽媽沒想到這輩子最大的屈辱是三個還沒成年的高中生給的。
雲栀沉默得站在一旁,高溫的六月,她穿得是一件長袖。
許惟走過去,粗暴得握住她纖細的腕骨,不顧雲栀的掙紮,把衣袖抹到手肘。
原本光潔的胳膊上,疤痕遍布,在已經結痂的傷痕中間,又新添了幾個煙頭印。
雲栀媽媽看到雲栀的胳膊,滿臉不可置信,“怎麽弄的?是不是他們又打你了?”
許惟松開雲栀的手,盯着她蒼白的臉看,“不想被打死就勸你媽早點看清現實,少做不切實際的夢。”
扔下這一句,他再不理會這裏的鬧劇,回到自己的包間裏。
走廊閉塞,空氣沉悶,雲栀悶得快要喘不上氣。她以為今天的事情到了這裏就會畫下句點,可謝登不讓,他從包間裏拎出一個大號手提袋,一把砸到雲栀媽媽身上。雲栀媽媽條件反射接住,看見裏面一沓一沓的百元鈔票把手提袋塞得鼓鼓囊囊,驚住了。
她的反應取悅了謝登,謝登挑挑眉毛,“讓你女兒進來陪我們喝幾杯,這包錢就都是你的了。”
沉甸甸的包壓在手上,雲栀媽媽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她沒有立刻拒絕。
那一刻,有個聲音在雲栀腦海裏回蕩。
“媽媽會同意的,她一定會同意的。”
她絕望極了,轉身就跑,跑出KTV的兩扇大門,川流不息的車流和道路兩旁的燈光沒能給她安全感,她像只無頭蒼蠅一樣,跑在不辨方向的街道上,無暇顧及路人驚異的眼光。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出了很多汗,衣服緊緊黏在皮膚上,額發汗濕成一绺一绺。力氣耗盡後,腦中那根繃緊的弦驟然松懈,她蹲在地上捂臉大哭。
許惟沒在包間待多久,他爸來電話,讓他早點回家,專程讓司機來接。
許爸爸喜靜,司機也像是個鋸嘴葫蘆,一聲不吭,許惟覺得車裏有些悶,降了半扇車窗,風呼啦啦灌進來。
外面的世界恢複本來的色彩,他的眼神出現一絲波動——
他看到了路旁絕望痛哭的雲栀。
雲栀蹲路邊哭得這麽傷心,旁邊不時有人路過,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給一句關心。
雲栀哭累了,眼睛腫成核桃,眼前的景物仿佛蒙了一層毛玻璃,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她剛想站起來,眼前出現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手帕。
她擦了一把眼淚,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慢慢從混沌中顯現出來,越來越清晰。
雲栀愣了一下,慢慢揚起頭。
“拿着。”兩個字铿锵有力,像是一句口令。
雲栀接過來。
許惟看她慢騰騰地拿手帕擦臉,挑一下眉,“哭什麽?”
“心裏害怕。”
臉上的淚痕都擦幹淨了,但眼睛還很紅腫,鼻子也通紅。
雲栀想把手帕還給許惟,又怕他嫌棄自己用過,攥在手裏不知如何是好。
許惟靜靜注視她半晌,“轉學吧!”
輕飄飄的三個字,卻仿佛三塊大石在雲栀心上砸出一陣巨響。
“剛剛……謝謝你。”
許惟笑了一聲,“謝我羞辱你媽嗎?你腦子壞掉了?”
思緒拉回現在,雲栀注視着等車等得不耐煩的許惟。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這個人無論做過多少好事,都不肯承認他是出于心軟才幫了一把。
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最終說服她父母同意轉學的其實是他的那一番話,讓她的父母徹底認清不是絞盡腦汁把她扔進那個圈子,就能幫助他們實現階級跨越。
天邊彤雲密布,似乎是要下雨。
許惟想起房間裏那個雨雲水晶,“我房間裏那個水晶擺件是你後來買的嗎?”
“嗯!遇到了就買下來了。”
“為什麽是一朵雨雲?你喜歡下雨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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