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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謝謝……不過現下斐公子還是盡快回去吧。”

在将斐栖遲遞來的包裹小心收好後,杜思荻一邊往四下的夜色裏張望了一番一邊略帶緊張地輕聲催促道。雖然眼下距倆人的婚事不過半月,但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私下幽會,杜思荻終究覺得這樣并不妥當,心下隐隐泛出一陣緊張,。

“姑娘好生狠心,收下了東西便翻臉不認人要趕我走啦?”斐栖遲挑了挑眉毛,笑着調侃道。

“不是不是……”生怕被對方誤會,杜思荻連忙擺手,語調幹巴巴地出言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我們現在見面不大好……”

“哦,是怎麽個不好法?”

“呃,這個……我聽教導的嬷嬷說新人在婚禮前半個月見面,會影響倆人之間運勢,讓倆人婚後的感情不睦的……”

斐栖遲的明知故問,杜思荻一時之間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對于這些嫁娶的禮數習俗他也只是道聽途說過一些罷了,但至于究竟為何她還真的不大清楚。故而杜思荻只是漲紅了好一張俏臉,手足無措地向窗外眉目風流含笑的斐栖遲伸手比劃了下,卻是自己都不清楚為何非要陪對方胡攪蠻纏。

見杜思荻好一番不知所措,燭火搖曳下,她臉頰上騰起的紅暈卻是比屋外的霜葉更為冶紅動人,斐栖遲不由輕笑出聲,便也不再多加逗弄,而是從窗中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坐在窗邊的杜思荻順滑軟帖的頭發,勾唇笑了笑:

“行啦……不逗你了。你說的這些尋常道理我自是早已知曉,但我卻不甚相信這些,畢竟見到你便是我最大的幸運,你便是我的福星,又何來影響運勢之說?若非要這般胡亂言說,那便只能說遇到你花光了我全部的運氣。”

斐栖遲語氣雖是戲谑,但看向杜思荻的眼神中卻滿是鄭重。但在說完這句話後,畢竟是偷偷翻牆進的杜府,若是被巡視的家仆發現也的确不大好解釋,何況軍旅倥偬的大半年都過來了,哪裏會差這麽短短十數日,故而斐栖遲說完這句話後便沖杜思荻揮了揮手:

“不過你說得對,時候的确不早啦,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歇息。”

在身影即将隐沒在一片夜色中時,斐栖遲忽而轉過了身來,沖仍舊守在窗邊目送着自己離開的杜思荻揮了揮手,雖然隔着這麽遠的距離他臉上的表情讓杜思荻無法看個真切,可那句秋蝶般随風飄來的耳語卻酥軟了她的耳根與內心:

“半月後見——我的新娘子。”

直至斐栖遲遠去的身影已全然和夜色融為了一體,杜思荻卻依舊站在了窗邊,望着斐栖遲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離開,她的心髒是要蹦出胸腔一樣“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像,擡手輕輕一觸,便摸到了自己那火燎般一片通紅滾燙的面頰。

又過了片刻杜思荻這才關上了窗戶,将斐栖遲方才贈予自己的那個香囊懸挂在了床頭之上,爾後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這草藥果真如斐栖遲所說的那般神通,還是單單因為與斐栖遲見的那匆匆一面、言說的那寥寥數語,那天晚上杜思荻心中對未來的擔憂與恐懼悉數煙消雲散,素來多夢易醒的她竟睡得格外安穩,甚至還久違地做了個美夢。

夢裏的杜思荻鳳冠霞帔十裏紅妝,手中捧着一個花團錦簇的火紅繡球,她捧着那繡球,提着花紋繁複沉重的裙擺朝前小心翼翼地走去,忽而那繡球不知為何真的變成了一個火球在她手中燃燒了起來,她驚慌失措将其奮力丢擲出去。

眼見那火球就要觸及地上連片的花草,把她困在火海祝融之間時,忽而有一個身影劈劍斬開了那火球,驚魂未定的杜思荻擡頭朝那人逆光的背影望去,便見那人昂藏七尺豐神俊朗,手握一柄五行長劍,眉目張揚間俱是一股浩然正氣——

來者俨然正是她的英雄,斐栖遲。

因為這個夢的緣故,杜思荻心下一直隐隐殘存着些許不安,生怕這小半個月內便會出了些什麽岔子。但好在杜平菀生性灑脫古靈精怪,是個很會安慰人的主兒,不過三言兩語便能讓她破涕為笑,蕩去心中大半擔憂疑慮,杜思荻便也定了心神,安安心心地等着婚期的到來。

時間這個東西很玄妙,有時快得如同奔馬,有時卻又慢得好似鼋龜,半個月的時間如流水般轉瞬即逝,婚期也很快便如約而至。

九月初七,紅鸾星動,宜嫁娶。

“娘……”

“好端端地哭什麽?”

宋氏踏進內屋時,杜思荻方才施分畫眉化好了妝容,一旁的梨花木木施上挂着的七樹花釵和青羅翟衣侍女才方取下,還沒來得及服侍其穿上。見到宋氏步入屋內,杜思荻終是有些隐忍不住,落下了一串兒不舍的淚珠。

“……女兒舍不得您。” 杜思荻有些哽咽地說着,簌簌間又滾下了些許淚珠。

“小姐,您別哭了,再哭的話綠绮姐姐好不容易給你畫好的妝就要哭花啦。”黃檀一邊為自家小姐遞着方帕,一邊開口打趣兒道,但語氣中卻也滿是不舍。

“斐家乃名門望族官居一品,規矩自是要比我們府上更多些許,你嫁過去後理應相夫教子謹遵禮法,遵守婦道侍奉好公婆,但是也別太吃虧,過于虧待了自己。”

“老爺。”

見杜良功不知何時也走進了屋內,母女兩本欲行禮,卻被其揮手止住。杜思荻看出父親的眼眶也有些泛紅,堂堂七尺男兒竟然也會如此,當真令人動容。

“女兒知道。”恭恭敬敬地聽完父親的囑咐後,杜思荻極為鄭重地點了點頭。

“老爺,夫人,吉時要到了。”

聽見門外迎親禮官的出言提醒,宋氏便立即回過神來,沖丈夫道:“……老爺,我們先出去讓婢女們伺候荻兒更衣吧,可不能因此誤了吉時。”

說罷宋氏便率先走出了房間,雖然速度極快,但杜思荻還是看到了母親抓過身去飛快拭去了眼角的淚痕。

“起轎——”

在經歷了三次催妝、跨馬鞍和倒火熜灰後,坐上花轎的杜思荻還沒來得及太過平複內心的萬千思緒,在一陣敲鑼打鼓炮仗連天中,她便感覺自己身下坐着的轎子倏而被擡起爾後緩緩移動了起來,載着她駛向未的遠方。

穿堂的秋風将紅帕撩起了一個小角,見自家杜府的院子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化為了一個小點,但在此時杜思荻心中反而并沒有太多的忡忡憂慮,因為她知道在這條街道的盡頭站着的是那個她後半生可以和值得托付的男人。

晚上九點還有一章,不做短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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