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黎漾

黎漾

[無限接近死亡方能領悟死亡的真谛]

[那愛的真谛呢]

[遇見你的那一刻]

[或許你不曾記得我們的相遇，但我記得，且一直記得：遇你，春色複蘇，萬物回春，獨我世界淪陷]

1.

南青舟初中上的寄宿學校，那天因為學校宿舍重新翻修，快散架的床鋪換新，不能住人，他回了家。

那一天好像和平常不一樣。回到家裏迎接他的不是謾罵，而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給他擁抱的是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矮矮的小小的軟軟的一團。

她抱着自己的雙腿，仰頭沖他笑，一雙眼睛完成了月牙，那是南青舟見到過的最好看的笑容。

“哥哥好。”

由于南青舟在缺愛的環境下長大，面對小女孩的熱情，他無所适從，冷着臉推開了小女孩。

“你好。”

黎建誠彎腰把小女孩抱走，帶着歉意糾正：“漾漾不許胡鬧，那是小叔叔。”

黎漾眨巴眨巴眼睛，萌萌地看着南青舟：“可是叔叔看起來年齡不大呀，而且也沒有胡子。”

Advertisement

黎建誠無法向黎漾解釋輩分這種奇怪的東西，轉頭看向南青舟：“回來啦，小女不懂事，還請見諒。”

南青舟冷酷的嗯了一聲，扭頭上了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放下書包拉開側包拉鏈，從裏面取出一個小小的鋒利的刀片。

刀片泛着冷光，倒映着南青舟面無表情的面頰。

南青舟撸起自己的袖子，細嫩的手臂上都是深淺不一，新舊疊加的疤痕。他毫不猶豫在手腕上劃了一下，不深的口子滲出幾顆血珠，他看着血珠順着手臂滑落，滿目興奮。

痛感是他刺激的來源，是他生活不可缺少的興奮劑。

南青舟喜歡鮮血帶來的滿足感，能讓他的每一根神經都無比興奮。

叩叩——敲門聲響起，緊接着小女孩軟糯的聲音響起：“大哥哥……小叔叔你在裏面嗎？”

“我可以進來嗎？”

南青舟發起了呆，腦海裏閃過女孩水靈靈的眼睛，天真無邪的笑容，鬼使神差道：“好。”

黎漾踮起腳開門，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大哥哥，你在幹什麽呀。”

南青舟不動聲色收起刀片，面無表情道：“在寫作業。”

“那我會打擾你嗎？”将進來的身體又退了出去，只露出怯生生的眼睛看着他。

南青舟鬼使神差搖頭：“不會。”

得到南青舟的肯定，黎漾放心了，整個人都進來了，慢慢靠近南青舟：“大哥哥你上幾年級啦。”

“七年級。”

“哇，那一定很厲害吧。”黎漾認知裏六年級的大哥哥已經很厲害了，七比六大，那一定就是比六年級還要厲害。

看見黎漾崇拜的表情，南青舟眼神飄忽，喉嚨裏發出一聲很悶的應答聲，然而發現小少年竟然紅了臉。

“哥哥，你的手受傷了。”黎漾小心翼翼捧着南青舟的手臂，眼眶一紅就要哭出來，“疼嗎？”

疼嗎？

多麽陌生的字眼。

他挨過那麽多頓毒打沒有一個人關心他，如今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妹妹問他，問他疼嗎？

南青舟心情無比複雜，喉嚨裏卡了魚刺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黎漾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南青舟手上的傷，聲音明顯哽咽：“媽媽說，媽媽說，呼呼就不痛了……我給哥哥吹吹……”

溫熱的氣息浮在手臂上，皮膚上的那一層小絨毛都跟着炸了起來。

南青舟慌忙收起胳膊，撸下來袖子：“不……不疼了。”

“你可別哭，我不會哄小孩。”

黎漾破涕為笑：“媽媽說的話果然是對的，”

她在口袋左翻右翻，最終翻出來一顆水果糖和一張彩色塑料糖紙。糖就剩一顆了，她想自己吃，可是大哥哥受傷了，她應該安慰大哥哥，媽媽說過要懂得分享，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別人，自己也會得到快樂。

黎漾猶豫再三，最終把最後一顆糖放在了南青舟手心裏：“大哥哥，這是我最不舍得吃的糖，我把它給你啦，你一定不要哭哦。”

南青舟把糖握在手心裏，趁黎漾不注意把糖還了回去，而他只留下了那張彩色塑料糖紙。

2.

那日一別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直到那天，大哥把他送到黎家，他看到了那個穿着公主裙，坐在鋼琴前演奏的小姑娘。

琴聲悠揚，輕而易舉的飄進了他的心。那一刻他感覺被彈奏的不只是鋼琴還有他的心。

黎漾很優秀，家裏都是她的獎，小到學校發的獎狀，大到省裏頒的獎杯。整整齊齊占了一整面牆，那一刻南青舟就覺得，他要努力，不僅要好好活着，也要出彩的活着。

這樣才能配得上那個問他疼不疼的小姑娘。

因為心裏有了喜歡的人，那份自尊心變得異常強大，南青舟常常覺得住在黎家很丢人，他不敢面對黎漾。

那開始他便瘋狂的找尋出路，找工作，什麽苦活累活都幹過，賺了不少錢，也賠了不少錢，終于在二十歲那年一切穩定下來，他用人生的第一桶金給小黎漾買了一份生日禮物。

只是在去的途中發生了變故，他看着一輛車撞上了黎家的私家車。那個時候他無比慶幸，他親自去送了生日禮物，又無比懊悔，他晚了一步。

如果他早去一會兒，也許能改變局勢，也許死的就是他，黎漾的生活還是美滿的。這件事成了南青舟心裏的一根刺。

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擠進了小姑娘的生活。

他陪着小姑娘長大，小姑娘等他下班回家。冷冰冰的家因為黎漾多了溫暖。黎漾每天喊得最多的就是小叔。

“小叔，我餓了。”

“小叔，這道題怎麽做。”

“小叔，我好煩啊，我長得比她們高，看起來好壯啊。”

“小叔，我流了好多血，我是不是快死了。”

那是黎漾來月經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趴在南青舟懷裏哭，說自己的遺願。那個時候南青舟特別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是個女生。

如果是個女生他應該能幫到黎漾吧。

黎漾學會貼衛生巾是南青舟教的。那天南青舟一晚沒睡，找資料只為用最簡單的方法給黎漾普及性知識。

告訴她這是正常的，意味她長大了。

南青舟把三角內褲套在褲子外面，笨拙的拿着衛生巾，教黎漾怎麽貼，怎麽使用。相較于同齡人的青春期，黎漾的青春期過得比較順心。在同齡人還為那些事尴尬的時候，小叔早就告訴她該怎麽面對。

3.

南青舟心裏有個秘密，埋藏的很深很深，無人知曉。

他親過黎漾的額頭。

那天中午，黎漾臉上蓋着一本書，身上蓋着毛毯，半截腿露在外面，睡的正香。南青舟喝了點酒，看見那樣懶散的黎漾心思微微一動，慢慢靠近了黎漾。

他心想。

就親一下。

親一下下。

就親一下下。

不行，那是他名義上侄女。

侄女又怎麽了，又沒有血緣關系。

他卑鄙的想。

就親一下吧。

親一下額頭吧。

多年來的妄念作祟，南青舟慢慢俯下身，輕輕撥開黎漾額前的碎發，在她額前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很輕，很輕。

輕到他怕玷污了她。

那是他偷來的一點歡愉。

是他心頭的一點甜。

4.

那天，黎漾放學，南青舟看見有個男同學給黎漾遞了情書，那時候他後知後覺，黎漾不可能一輩子屬于他。

黎漾會長大，會有自己的生活。

那個時候他卑劣的想，如果黎漾能只屬于他一個人就好了。

但很快，理智鎮壓了邪念。

他應該學會放手。

我常常想把你攥在手裏，讓你屬于我，後來想想不一定非我不可，你屬于你自己，你應該把你自己攥在手裏。想做什麽就去做吧，我會永遠在你身後。

所以，我選擇放手。

但放手過後，他會抱着一絲貪心。

希望小姑娘看完大千世界的繁華後，還能選擇繼續留在他身邊。

5.

南青舟參加了江映随的婚禮，婚禮上新娘扔了捧花，他接到了，随手送給了祁念臣——手捧花用來娶最心愛的人，黎漾不喜歡他，他娶不到最愛的人，這束花就沒任何意義。

他永遠記得那日美好的誓詞。

他在心裏默念許多遍，多次看向自己身旁，卻沒看見心上人。

謹以此書，贈與愛妻。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

宜室宜家。

蔔他年瓜瓞綿綿。

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黎漾你可知，我從未把你當做小輩。

專欄文《同居》求收藏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