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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包間裏，古色古香，山水畫被茶香與沉香浸染，退幾步看去，竟像是在畫中山間生起了一場霧。

李路又往前走了幾步，他一拳擊在左掌心，念叨着，“這南風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銀子總歸是給得多了！”

“李公子。”門外響起讓李路瞬間變臉的聲音，他拉開門，那莽撞黑衣将徐青礬塞到了他懷裏，他一愣，看向昏過去的徐青礬。

“青礬，你再忍忍，這南風華下手太重了，這筆銀子我是定會少給的。”

李路将徐青礬扶到桌邊坐下，将他的腦袋輕柔地擱在桌上。

靜看片刻後，李路起身，想用自己的胳膊給徐青礬墊着，他支棱起徐青礬的腦袋，徐青礬将眼一睜，罵了句髒話。

李路愣住。

“這麽快就将我送進來了。”徐青礬笑一聲，仰頭看了李路一眼，“你有事快說吧，我還等着回去呢。”

李路點頭，坐到徐青礬旁邊，“青礬，你是回徐府？”

“徐府？”徐青礬諷笑一聲，“我那後媽跟我那二姐姐都不管我死活了我還回去幹嘛？”

徐青礬給自己倒了杯茶，他問，“有酒麽？”

“青礬你。”李路起身，走到櫃邊，取了酒來，“之前可是從來不喝酒的。”

“我之前與你聊天喝茶的地兒就是這兒？”徐青礬環顧四周，房間布置得是不錯，就是小了點。

李路點點頭，略顯猶豫地說，“青礬，我之前與你說的，你怕是不記得了。”

“你再說一遍。”

徐青礬拿過酒壺，吊在空中用嘴接着，水聲潺潺，李路的聲音跟着傳了過來，“是青礬你，讓我明白了真正的我自己，但我娶你二姐姐是父母之言，我不可違抗。”

徐青礬放下酒壺，點點頭，“我懂了，你喜歡我，但又不得不娶我二姐姐，你打算娶了我二姐姐來為你開枝散葉，然後再暗地裏養着我，跟我在一起。”

“青礬你。”李路眼中含着淚光。

“渣男吧你！”徐青礬站起來就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你丫的是要搞同妻這套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下就傷害了兩個人啊！”

李路完全搞錯重點，“青礬，你心裏是有我的，我也知道我傷害了你，讓你難過了。”

徐青礬緘默着坐下，又喝了一口酒，他說，“在我這兒行不通。”

“青礬，我明白。”李路在心裏演了一場凄美的戲，“因為你心裏有我，所以你不能忍受我這麽做。”

“我心裏有你沒你，我都不能這麽做啊。”徐青礬将酒壺重重擱在桌面上，随着“咯噔”一聲，他喝趴下了。

李路納悶，“青礬，原來你的酒量如此不好麽？”

“李公子！”門縫裏傳來南風華小小的喚聲，李路走過去開了門，他邀功似的擺好姿勢，笑道，“李公子，我這招如何？”

“哪招？”

“那酒裏，我可下了功夫的。”

“你怎麽能。”李路嘆口氣，“罷了，我還是将徐青礬給送回去吧。”

“诶李公子，眼看生米就要煮成熟飯了，你為何？”南風華跟着李路走了進來，他看眼徐青礬，又看向李路。

李路一臉正義之色，“剛才青礬那番話點醒了我，我所作所為，确實不像個正派君子，而你，南風華，更不該在青礬酒裏下藥！”

“沒沒沒。”南風華慌張擺手，“那酒我給換成烈酒了，所以他才醉了。”

李路松口氣，他将徐青礬扶起，“來，我們一起将徐青礬送回徐府去。”

*

無盡茂林，黑雨連綿。

林中現山，山頭長眼，背對着弟兄們的百裏黑野勇猛上前，一刀劈碎了山頭的那對眼，眼珠落，妖身現。

是個兩頭兩眼的童子妖。

童子妖好對付，他們心智不成熟，妖術也不厲害，口齒還有些不清，“百裏，百裏黑野，你，你為何，要來，來捉我？”

“你遭到村民舉報。”大年上前，護在百裏黑野身邊。

百裏黑野悻悻然地望着童子妖，“你不做壞事，我自然不會那麽快抓到你頭上。”

童子妖面色一委，發出嬰孩般刺耳的哭聲來。

哭聲入耳，目眩神迷，百裏黑野扔出大砍刀，刀轉一個來回，利落地将童子妖貫穿。

“收屍。”百裏黑野冷聲道，他伸手，發着綠光的妖靈緩緩落于手心。

他将妖靈吞入，随後身影隐沒在黑暗裏。

“大年。”一個弟兄望着百裏黑野消失的方向，感嘆，“咱們老大，無需過多言語，誰見了誰不說一聲帥？”

“那是。”大年昂着頭，“老大要是早收拾收拾自己，還有那李府的李路什麽事啊？”

“不過老大這次走得匆忙，是去做什麽？”

“還能幹嘛？”大年搖搖頭，笑一聲，“回去抓徐青礬呗。”

*

汝州誰人不知最強捉妖師百裏黑野？他黑胡滿面，身壯如牛。

當百裏黑野改頭換面之後出現在街上時，路過的百姓們都有些愣神，穿着落魄衣衫的身子，與充滿貴氣的臉的組合是怎麽回事？

茶樓外，扶着徐青礬上馬車的李路頓了頓，他問，“南風華，你有沒有聽見百裏黑野的聲音？”

南風華停手，細聽一陣，“沒啊，百裏黑野說話了嗎？”

“不是他。”南風華急得将徐青礬裝進了馬車裏，“是有人在喊百裏黑野的名字！你沒聽見麽？”

南風華搖頭，這時，不遠之處的巷子口，從小姑娘嘴裏發出清脆的口哨聲。

哨聲斷，小姑娘笑着說，“百裏黑野，原來捉妖師，是這麽俊的啊！”

南風華忙對李路說，“快走！”

小姑娘撲到母親懷裏，嬌笑道，“母親，我以後要嫁給捉妖師！”

百裏黑野笑一聲，眼眸一轉，盯着那輛畏罪潛逃的馬車。

“來不及了。”南風華掩面跑進了暗處。

李路扶着徐青礬坐在馬車中，雙耳警覺聽着外邊的動靜，一切都很平常，不過頭頂處卻傳來細碎小聲，李路擡頭。

那輪如彎月，泛着冷光的大砍刀掀開了馬車頂，順着刀尖，馬車被拆解，百裏黑野落地，回眸，讓李路驚訝地捂住了嘴。

“你，你誰？”

“幾日不見。”百裏黑野回身，眼皮略垂，他瞧了眼李路懷中的徐青礬，笑道，“連我都不認識了？”

“真是百裏黑野！”李路将徐青礬緊抱，大喊，“南風華，快來救我！”

暗處的，正要出場的南風華打算給百裏黑野一個措手不及呢，被李路這麽一喊，百裏黑野轉頭就看了過來。

南風華将劍背到身後去，幹笑一聲，“百裏黑野，雖然你是臉盲，但你鼻子挺好使，要不你先跟我說說，李路身上是什麽味？”

瞥見南風華又在給李路使眼色，百裏黑野朝着南風華快走幾步，接着轉身，刀尖沖下，削斷李路一縷發，發落懷中徐青礬眼皮上，眼皮動，徐青礬嘴裏嘟囔，“不會是上課了吧？”

他想着，哪個女老師的頭發那麽長啊，來揪他耳朵的時候頭發都落到他眼皮上了，接着他睜眼，李路的冷汗滴在他臉頰上，眼前橫着一把刀。

“過來。”

“百裏黑野？”徐青礬望百裏黑野一眼，又一眼，再一眼，“你真是百裏黑野？”

面前這人，身高腿長肩寬，一條破落的黑色腰帶松松垮垮圍系着窄腰，一根膀子上的粗狂肌肉與那張俊俏冷面形成強烈反差。

眼睛清澈如深泉，眼尾處耷拉着纖長的睫，他動唇，“徐青礬。”

利落緊致的下颚線，天生自然的微上翹唇角，“還不過來？”

徐青礬指了指百裏黑野，對一動不敢動的李路說，“要不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先過去？”

“青礬。”李路抽噎一聲，“我只求，你別太愛我，不然我也會心痛。”

徐青礬用手摸了摸胳膊，真讓他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走到百裏黑野身邊，百裏黑野放下刀，眼光甩到不遠處鬼鬼祟祟的南風華身上。

李路念念不舍地看着徐青礬，“南風華，我們先走，不要傷害到青礬。”

用眼神威脅這兩人逃離後。

“徐青礬。”百裏黑野看過來，“就你這小身板，還能喝烈酒？”

說實話，百裏黑野變帥之後，徐青礬有點不太敢看他，盡管他膚色不那麽白，但他的臉也太亮了，難道這就是男主角的威力嗎？所謂男主，不管身子如何，都會生着這麽一張俊美無雙的臉。

沒等到徐青礬回話，百裏黑野逼近他，他瞪瞪眼睛，說，“百裏黑野你先別過來。”

“怎麽？”

“我要吐了。”徐青礬沒忍住，“哇~YUE~”

他背對百裏黑野站着，什麽都沒吐出來，百裏黑野探頭，他一手遮住百裏黑野的眼，“不行了我這回是真要吐了。”

百裏黑野通過手指縫看着徐青礬，他白皙的脖頸因為嘔吐而被牽扯。

“嘔”一聲，還是什麽都沒吐出來，徐青礬回頭，聽見百裏黑野舒了口氣，他微勾着唇角，高聳的喉結動了一下，他的唇，是健康的紅色。

“吐出來了？”百裏黑野看着徐青礬紅潤的唇。

徐青礬放開手，搖了搖頭。

霎時，百裏黑野揪住他的後衣領，沉聲道，“徐青礬，恭喜你，又被我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