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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南風華張嘴就問，“百裏黑野，你對徐青礬，你們，是來真的啊？”

他驚恐望向百裏黑野，“那你之前，不會也喜歡過我吧？”

“啧”一聲，百裏黑野看向在地上爬動的小蟲，“你放心，我就算喜歡上蟲子，也不會喜歡你。”

南風華放心地舒了口氣，“那就好。”

“百裏黑野。”王山春厲聲，“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百裏黑野喚出大砍刀，見他神色沉重，南風華安慰道，“百裏黑野，你是個臉盲，也別對自己要求太高，船到橋頭自然直，徐青礬最後一定會沒事的。”

“說了不如不說。”百裏黑野回眸，盯了他一眼，他閉上嘴，暗自在心中祈禱着。

這山洞之中，偶有風灌入，南風華仰起頭，寬闊的山洞裏，起碼站了幾百個徐青礬，每個徐青礬都長得一樣，甚至連衣服上沾的血跡都是一樣的，就算百裏黑野不是臉盲，他也很難找出來真正的徐青礬啊。

百裏黑野禦刀飛行着，他來到每個徐青礬面前仔細地看，他記得徐青礬的臉部特征，記得徐青礬最喜歡做的動作，記得徐青礬走路吃飯跑起來的姿勢，也能記住徐青礬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和那雙明亮的漂亮眼睛。

但是他卻分不出來，這幾百個徐青礬中，哪個才是真正的徐青礬。

“百裏黑野。”王山春失望地瞧着他，“你也不過如此，你竟連你喜歡的人都認不出來？”

南風華替百裏黑野反駁，“這麽多一模一樣的徐青礬，我不是臉盲我也認不出來啊！我真服了，能不能好好的打一架啊？非要搞這些幺蛾子出來麽？”

南風華沖王山春挑釁一笑，“哦我忘了，你根本打不過我們。”

王山春白了南風華一眼，“話多。”

南風華一手捂着嘴，以防這王山春又朝他丢蟲子過來。

片刻後，百裏黑野回到南風華這邊來，“他們都是一樣的溫度，南風華，我找不出來那個真正的徐青礬。”

南風華順順他的背，像是在摸一只落寞的大狗，“這很正常，我也看不出來哪個是真正的徐青礬。”

“時間快到了。”百裏黑野擡眼，看着不遠處的王山春。

王山春沖他得意一笑，他眼神一滞。

南風華還在勸他，“像王山春這種心眼子多的妖可不多見了，說不定這幾百個徐青礬中都沒有真正的徐青礬，你想想，剛才在我們面前的他都是虛體，那徐青礬說不定被他藏哪兒去了，我看我們還是先把他給拿下再……”

“南風華。”百裏黑野低聲一笑，“我知道徐青礬在哪兒。”

“哦？”王山春露出不信的表情。

大砍刀呼嘯而來，百裏黑野停在王山春面前，一雙深黑的眼緊盯着他，“王山春，徐青礬就在你身體裏。”

南風華拍掌驚呼，“百裏黑野，你這個想法，妙啊！”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王山春冷了臉色。

“徐青礬給過我提示。”百裏黑野記得徐青礬得意起來是什麽模樣，他視線向下，與看不見的徐青礬偶然對上了視線。

徐青礬與那時一樣，他被女妖上了身，所以被女妖踩在了腳下，這回他被王山春控制，也是被踩在腳下，他不能說話，似一團飄忽的魂體，他只能通過占領王山春身體的三分之一來做出一些可以提示百裏黑野的動作或表情來。

也就是占領王山春的某根疏忽的神經，在王山春的動作中加入自己的微表情。

“徐青礬，出來。”百裏黑野說。

徐青礬指指王山春，又指指自己，想到自己沒法被百裏黑野看見，他有些洩氣。

王山春笑道，“百裏黑野，不如你就殺了我？不過我死掉的話，你的徐青礬也會死掉。”

“青礬！”正在惆悵之時，一個聲音引起了徐青礬的注意，他看向百裏黑野身後，一團霧蒙蒙的白色氣體朝他而來。

是飄飄啊！徐青礬激動地站了起來，他占領一半王山春的身子，所以王山春忽然露出了笑容。

感到不解的南風華大聲問，“百裏黑野，這王山春是不是瘋了？”

百裏黑野感知到飄飄的存在，他側過身，讓飄飄沖入了王山春的胸口，王山春一愣，沖着百裏黑野眨巴眨巴眼，“百裏黑野，如漁舟所說，你真是個陰險的人……”

“不過。”王山春禿然俯下身，“她說，她喜歡的就是你的陰……”

飄飄将徐青礬從王山春的身子裏扯了出來，王山春往下墜去，南風華踏過洞壁，朝王山春飛來。

他雙手接住王山春，咬牙道，“他可不能死，我得讓他嘗嘗被人捆住手腳的滋味。”

“飄飄。”徐青礬漸漸恢複成了人形，他問，“你是怎麽進入入蠱之界的？”

“青礬，自從你踏入妖界開始，我就聞到你的氣味了，我是一路跟來的，我還看見你們經過河邊時帶走了一匹馬。”

百裏黑野一手扒開話多飄飄，然後将徐青礬緊緊抱住。

“如果我哪天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你會不會生氣？”百裏黑野俯在徐青礬耳邊輕聲問。

徐青礬說，“這不是很正常嗎？不過我倒是很希望你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我。”

百裏黑野看着他，欲低頭親吻他，他笑笑，“百裏黑野，別給你一點陽光你就燦爛啊。”

“什麽意思？”百裏黑野輕聲一笑。

“我說百裏黑野徐青礬。”低處的南風華抽出一只手來轉了轉，“咱們到底走不走啊？抱他半天，我手都抱疼了。”

“你們還要去哪兒呀？”飄飄問。

百裏黑野瞥他一眼，“去找黑無常。”

飄飄一股煙溜走，落下一句，“不用替我跟黑無常問好了。”

黑無常的辦事處，在一個極其溫暖的地方，徐青礬踏上這片草原，金色的陽光将小草照得松軟，接着他看見，百裏黑野走到了他身邊來，他彎唇一笑，又看見南風華往前小跑着，馬兒馱着昏迷的王山春，徐青礬擡頭，看向百裏黑野的側臉。

“徐青礬，你好像很開心？”

“百裏黑野，我從來沒跟朋友們來過大草原。”

百裏黑野勾勾唇，眼中浸滿明朗笑意。

“百裏大……”從樹後走出來的黑無常在看見徐青礬跟南風華後趕緊糾正，“百裏黑野，你們怎麽來了？”

“來将這小子交給你。”南風華跑到黑無常面前，将馬繩交給他。

黑無常生得高大，他那煞白的手貼上王山春的額，“王山春，蟲妖，他已沒有輪回次數，只能在妖界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關他幾天。”百裏黑野說。

黑無常連忙點頭，“要的要的，他利用蠱術将妖界擾得不安寧，倒是要給點教訓的。”

南風華冷“哼”一聲，“最好是把他手腳都給捆住，一天只讓他喝點稀粥。”

黑無常看了百裏黑野一眼，笑道，“要的要的，幾位既然來了，不如去我房裏坐坐？”

“你房裏？”南風華望望這四周，除了草地與綠樹，啥也沒有。

徐青礬也跟着看了一圈，這時黑無常靠着樹幹拉開一扇隐形的門，光芒四射，門中仿佛是另一個世界，陰暗潮濕，涼飕飕的風灌入脊背，令徐青礬跟南風華一齊打了個寒顫。

南風華說，“不用了吧，我還有事，就不麻煩了。”

黑無常笑時，肩頭的紅瞳烏鴉跟着撲了撲翅膀，“歡迎下次再來做客。”

“倒也不必。”南風華幹笑幾聲後沖着徐青礬使了個眼色。

百裏黑野轉身，南風華與徐青礬也跟着轉了身。

黑無常站在原地牽着馬兒目送他們三人離開。

閃爍的陽光勾過樹梢葉片，三人的身影也漸漸模糊……

*

妖界幾日游後，回到百裏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泡澡。

徐青礬拒絕了大年想讓他與百裏黑野一起泡澡的好意，他獨自在房裏，脫了衣服後踏入寬大的木桶，舒口氣後，他靠着桶壁，回想起在妖界發生的種種。

他對百裏黑野又有了一種其他的，說不上來的情愫。

原來百裏黑野看起來粗壯人傻，但內心也有一段傷心事。

徐青礬嘆了口氣，忽聞身後飄飄的聲音，“青礬，嘿嘿。”

“飄飄？”徐青礬一個激靈，水花四濺，他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你又是怎麽溜進來的？”

“我當然是光明正大地溜進來的呀。”飄飄飄到徐青礬面前，他幻成人形，雙手搭在浴桶上，瞧着徐青礬沒入水中的身子。

徐青礬罵道，“你也太色了吧！”

“哪個男人不色？”飄飄壞笑着伸出手來。

徐青礬沒轍，大喊一聲，“百裏黑野！”

在自己房中泡澡的百裏黑野忽地睜開眼，坐在桌邊絮叨的大年頓了頓，“老大，我怎麽好像聽見徐青礬的聲音了？”

“嗯。”百裏黑野起身，穿好衣服後他掀開簾子，“我去看看。”

“老大，或許是徐青礬改變主意了。”大年起身，笑道，“要跟老大一起泡澡呢。”

百裏黑野瞧他一眼，沒吭聲。

“老大不急，等老大找完徐青礬之後再來跟我接着說妖界的事情吧。”大年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貼心了，目送百裏黑野離開後，他忍不住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來到徐青礬房門前，聽見裏邊有兩個聲音，百裏黑野面色一沉，推開門，看見飄飄從後抱着衣衫不整的徐青礬。

徐青礬喊一聲，“百裏黑野，快救我，這飄飄力氣還挺大。”

“徐青礬，是你對他太仁慈，他才會蹬鼻子上臉。”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符咒顯現，刺眼的黃色光芒似乎要奪飄飄的命。

飄飄一邊逃一邊喊，“青礬！我對你的心思你怎麽不懂呢？再說了，我只是想幫你搓澡而已啊！”

“用不着你。”百裏黑野踏入房裏，看向徐青礬，他剛泡完澡，眼睛濕漉漉的，“徐青礬，如果你缺人幫你搓背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