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聲

第13聲

江循家冰箱裏……基本什麽也沒有。

——的确是個不會做飯的樣子。

然而，其實是因為前段時間出差，家裏的東西都吃完了還沒來得及去補上。

但是，這個他是肯定不會說的。

江循倚在廚房門口，半掩着口鼻咳嗽了兩聲。

蘇笙聲見冰箱門上有挂面，就拿了僅剩的兩個雞蛋出來，還有一個快焉了的番茄，“将就一下？”她回頭看了眼外面餐桌上還放着的一盒方便面，“……你不是本來就準備吃面的嘛？”

“都行，你看着辦吧。”說着，又咳了兩聲。

吸了吸鼻子，也不走，就站在那看她。

蘇笙聲洗了番茄，回頭看他竟然還在，“你出去吧……一會油煙……你不是在咳嗽？”

見他不走，蘇笙聲有點窘迫。

想了想，還是大了膽子把他推出去，然後關了廚房的門。

江循杵在門口，撅着嘴盯着被關上的移門，嘆了口氣轉身坐會了餐桌邊。

一陣咳嗽起來，實在收不住，才起身去拿水喝。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直到聞到一股香味飄出來。

本來還沒怎麽覺得餓，突然一下就饑腸辘辘了。

江循把這歸結于——那是蘇笙聲做的吃的的原因。

蘇笙聲端着一碗面出來的時候，還沒等他喊，江循已經自己跑去廚房拿了筷子出來。

“你這……”

一般人家可能都是西紅柿炒蛋當作澆頭，面煮好以後盛在碗裏再把澆頭淋上去。

但是蘇笙聲這個，不太一樣。

她的是西紅柿蛋湯加面——西紅柿跟蛋成了底料。

江循突然想到，蘇笙聲好像不是本地人。

她走到一邊，把桌上那盒方便面又拿回了廚房，尴尬地給他解釋了一下，“我爸媽以前給我做的都是這樣的，可能跟你們平常吃的不太一樣，你……先嘗嘗吧。”

說實話，以前可能吃慣了那種口味的，蘇笙聲這個嘗上去味道清淡不少，也沒有那種攪在一起膩味的感覺。

感冒的他還是吃清淡的比較好。

于是，中肯地評價了一句，“還不錯。”

蘇笙聲也沒走，就坐在一邊看他吃。

江循吃了幾口，大概是覺得太安靜了，就開口跟她閑聊起來，“你是去了覓音發現我不在就走了？”

蘇笙聲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覺得不貼切，又要了搖頭。

江循笑了，“你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幹嘛呢？”

“我本來是想你不在的話我可以先錄別的，或者跟靜沅姐去改本也行。不過，少個人盯場，顧留說他一會要錄音去，而且，靜沅姐也不在。”

“顧留要錄音？”

蘇笙聲點頭，“就是他說一會可能會錄到很晚，來不及給你送藥……我才來的。”

江循眯了眯眼，若無其事的點頭，然後低頭繼續吃面。

他明明記得，今天顧留要錄的，撐死也就到四五點肯定能結束了。

不存在什麽“錄到很晚”。

根據多年相處經驗來看，其各種原由，江循已了然于胸。

中途江循又是一陣咳嗽，他這咳嗽一咳起來就收不太住。

蘇笙聲又起身去幫他倒了杯水，“你這麽咳嗽……”本來她想說江循這麽咳嗽法，又沒按時吃飯，藥肯定也沒吃。

後來一想，她不就是給他來送藥的。

于是，又轉道去拿了剛剛進門被江循随手擱置在玄關處的藥袋子。

還順便把要吃的藥都拆了出來，“你一會吃完隔一會記得把藥吃了，抽空可以去買點梨什麽的。”

江循呲溜呲溜地吃完了碗裏最後一根面條，端起碗幹脆把湯也喝了個精光。

碗放下，舔了舔嘴唇，又咳嗽了兩聲才終于道：“感冒了，不想出門。”

蘇笙聲：“……”

是感冒把你感成個小孩子了嘛！

為什麽懶成這個樣子！

但是為什麽她總覺得那麽可愛呢！

“說起來，晚飯還得吃泡面啊，家裏也沒吃的了。”江循擡頭，看了她一眼，很是苦惱地一手撐着下巴，嘆氣道：“我家唯一僅剩的兩個雞蛋跟番茄剛剛吃完了。”

蘇笙聲：“……”

怪我咯？

“你家附近……不是就有超市嘛，又不遠。”

“問題我不想出門啊，感冒了，頭暈得很。”

“……”

于是，莫名其妙。

蘇笙聲又來了超市。

江循裹着一件短風衣，戴着口罩跟在她身邊。本來還戴着帽子，進了超市才摘了。

剛還說感冒了不想出門的人，蘇笙聲一說出來幫他買吃的，他又二話不說就跟出來了。

理由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啊，萬一東西太多拎不動怎麽辦？而且還是給我買的，那我要去付錢啊。”

反正，最後就是蘇笙聲跟江循兩個人，一起來了超市。

蘇笙聲去水産區挑了一條鲫魚，準備一會炖湯，營養好。

然後又去挑了些蔬菜，撿着看上去新鮮自然一點的買。

本來想買點塞他冰箱裏就當給他存貨了，想了想還是沒有，指不定到時候真都成“存貨”爛冰箱了。

路過水果區的時候，又去買了幾個梨。

江循就一路跟在她後面，負責推車。

偶爾有什麽他想吃的，就指一指。

因為超市就在江循家附近，所以兩個人是步行去的。

這會回來的時候拎着大包小包的，當然了，江循是男人，重的肯定是他來。

蘇笙聲撿着輕的拎了一袋子。

門衛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大叔，捧着個茶缸坐在門衛休息室裏。

見他們進來，給開了側門，探着腦袋出來，擡手推了推鼻梁上滑下來的老花鏡，“喲，小江這是跟女朋友買菜去了？”

蘇笙聲：“……”

雖然她也很想，但不是啊！

另外，江循這個人到底是有多少人催婚，誰見着他身邊有個女的就是女朋友了！

還有啊，大叔你眼神是不是太好了一點，他都戴着帽子口罩捂成這樣了你也能認出來？

江循拉下一半口罩笑了笑，“劉叔你別瞎說，就是個朋友。”

“咦，你這聲音，這是感冒了啊？”劉叔戴着老花鏡，耳朵卻挺好使，“你們這行的嗓子得好好保護，感冒咳嗽什麽的要多吃梨，清肺止咳的。”

“嗯，我知道，買了。”江循沖他笑了笑，“謝劉叔關心啊。”

“嗨——”大叔笑了笑，喝了口茶，擺手催他們趕緊回，“趕緊回吧，這外頭還有風，別又着涼了。”

等電梯的時候，蘇笙聲跟在他身後，愣是沒敢擡頭。

其實，應該是不好意思，就一直低着頭盯着地板。

——又被認成他女朋友了。

上一次被江循堂姐認錯的時候，他還開口解釋了一下。

這次，他也沒說話。

電梯門亮堂的很，雖然沒轉頭，但是裏頭的倒映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次，他不是很想解釋。

“叮——”

電梯門打開，蘇笙聲跟着走了進去。

兩個人一路無言地回到了江循家。

大抵是覺得這詭異尴尬的氣氛實在難受，蘇笙聲決定抛下江循讓他自己做晚飯，反正菜都給她買了。

不過，江循跟蛔蟲似的，在她還沒開口之前，就先截斷了她這個還在搖籃裏的念頭。

他把手裏的拎回廚房，又出來接了蘇笙聲手裏的，“先坐會吧，你帶劇本了嗎？剛剛不是說想跟靜沅改本，應該帶了吧？”

蘇笙聲一臉茫然，劇本她帶是帶了。

不過，他想幹嘛？

江循從廚房出來，手裏拿了兩個杯子，“昨天看你錄音狀态不是很好，是很久沒錄了……還是別的原因？”

蘇笙聲神情一滞，心裏沒底氣地吐槽自己：別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你在啊。

江循也沒等她搭話，倒了兩杯水走到沙發邊坐下，“我想跟你對對戲，幫你看看問題，你回家也能自己再琢磨一下，到時錄音能節約一點時間。不然像昨天一樣的情況，又要錄很久。”

蘇笙聲其實很想拒絕，因為主要出現那種情況的原因就是因為江循在她旁邊，她分心了。

可是她又不能直說，而且找不到理由拒絕，畢竟他說得很有道理。

于是，蘇笙聲只好認命的從包裏抽出劇本，一臉愁容的抱着本子挪到沙發邊坐下。

她的小表情跟小動作，江循都看在眼裏。

暗地裏笑了笑，也沒開口，就坐着等她慢吞吞地坐下，再慢吞吞的翻劇本。

他沒拿本子，等蘇笙聲坐下，他就幹脆彎着腰，手肘支在腿上，半個身子湊了上去，擡手指了個地方，“昨天這段我還是覺得錄的不是很好，本來是想讓你返音的，但是我看時間晚了就沒說，你要不再試試？”

江循指的地方，蘇笙聲看了看，是她自己昨天也覺得不太妥帖的地方。

這會被他指出來，她也就點頭欣然接受了，“我是覺得感情處理得可能不太到位……而且昨天我錄這句話的時候，聲小了些，情緒有點縮進去的感覺。”

“是，這個情緒還要再外放一點，你注意一下重音點。”

因為湊得近，江循說話的聲音幾乎就在她耳邊。

蘇笙聲還是不由愣了一下神，剛才還一本正經分析自己哪裏有問題，結果一聽江循這聲音，什麽問題她都糾正不了了。

江緒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停頓，退開了些身子，微微側頭，好笑地看着她，“笙聲，你……起碼要克制一下吧？”

蘇笙聲：“……”

江緒：“雖然我知道我感冒的聲音可能很有磁性。”

蘇笙聲：“！！！”

糾正一下，不是“很有”。

是，非常！

蘇笙聲在心裏哀嚎了兩聲，最後還是紅着臉尴尬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