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十四

兩人正準備下車，就聽見隔壁一個逃票的人被抓了。

魏思膽子小，非要等一會再下，但是柳辛楠算過火車停靠的時間，再不出去火車就要開走了。

她拉着魏思跳下火車，朝着出站口飛奔。

“站住！”

後頭來檢查的人發現了她們，想要追過來，柳辛楠仗着人小，往人群裏一鑽就找不着了。

跑出了車站，魏思和柳辛楠兩個人累的大喘氣。

“柳辛楠，下次…不能…逃票了。”

“放心…我…往車上…放了土豆當路費。”

兩個人氣喘籲籲的走到大街上，卻不知道下一刻該往哪走。

江市太大了，這裏的人衣着靓麗，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不同。

而柳辛楠和魏思兩個人穿着舊衣服站在角落裏，在人來人往的街口，就像是兩個小鹌鹑。

過了沒一會，他們兩的肚子都叫了起來，因為出來的急，誰也沒吃東西。

柳辛楠拿出不知道藏哪的土豆，遞給了魏思，“吃嗎？”

“生的怎麽吃。”魏思接過來捏了一下，發現還是生的。

“咱們可以和別人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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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我有錢，今天我請客。”魏思攔住了柳辛楠。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柳辛楠的認知裏，糧食可以用來幹任何事。

但是這是在市裏，她們要是拿土豆肯定會受挫的。

不過魏思低估了市裏的物價，她帶的那點錢只夠在這裏買兩個饅頭。

“這麽多錢，在家裏可以買兩碗馄饨了。”

市裏的饅頭又小又不好吃，魏思咬了沒兩口就開始抱怨。

“吃吧。”不管糧食有多難吃，柳辛楠都會珍惜的吃完。

最後一口饅頭吃完，她們問到了江市高中的地址。

一共有三家，他們準備一家一家看。

馬路上不是有人騎着自行車經過，魏思總要回頭看一眼，直到自行車消失了才繼續往前走。

“市裏真好啊，你看這自行車，你看路上那大車，我們鎮上從來沒見過。”

魏思已經忘記了他們的來意，沉浸在大都市的繁華中。

“你看，那個女的穿的衣服好漂亮。”

一位穿着裙子的女士路過她們身邊，引來了魏思的驚呼。

就這樣走走停停，兩個人磨蹭了好久才到了江城高中。

和鎮子上的初中相比，江城高中的規模更大。

範圍更大的圍牆，更高更大的鐵門，無一不在顯示着高中的豪華。

門口的保安看見柳辛楠她們一直在門外游蕩，叫住了她們，“那邊兩個姑娘，你們是過來幹什麽的？”

“我們是來參觀的，以後想考這裏。”

“有介紹信嗎？”

“沒有。”

“沒有就不能進。”

任憑柳辛楠說盡了好話，保安還是不同意她們進去參觀。

她們只能通過鐵欄杆之間的空隙，觀察江城高中。

這個時候正好是下課，有些人躺在草地上，和同伴開心的聊着天。

有些人靠坐在大樹下，沉迷于手裏的書。

他們穿着統一的制服，和朋友分享着自己的見解。

柳辛楠看着他們的樣子，還是不太明白，高中的魅力這麽大嗎？

“柳辛楠，他們看着好開心啊。”

“我也想像他們一樣。”

魏思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些高中生，他們是那麽的不同，他們是那麽的開心。

“我們一起讀高中吧。”

做決定總是簡單的，難得是該怎麽實現這個決定。

門口的保安還在盯着她們，常規的方法肯定是進不去了。

柳辛楠又有一些危險的想法。

“咱們翻，牆吧！”

“你瘋啦，不行不行，等放學咱們可以混進去。”

魏思死死按住柳辛楠，就怕她下一秒就翻牆了。

“還有兩個學校，我們再去看看別的？”

“不了，今天太晚了，出來還沒和家裏人講，該回去了。”

從這裏坐火車回家要兩個多小時，要是太晚回去，她可能會被爹娘打。

“這次一定要買票！”

魏思拉着柳辛楠到了售票處，買票上車。

火車上的人很多，她們買的是站票，只能在車廂連接處站着。

車上時不時還有乘務員經過，叫賣着零食小吃。

乘着夜色，她們回到了鎮上。

柳辛楠剛和魏思分別，就遇到了在找她的柳母。

看見柳辛楠，柳母朝着腦袋就是一巴掌，“你這孩子野哪去了？急死我了。”

看到柳母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柳辛楠也沒有多說什麽，乖乖的回了家。

因為逃課了好幾天，老師今天還找上門了。

“要是你再不去上學，學校就要把你開除了。”

提起這件事柳母也是想不通，吵着要學習的也是她，現在逃學的也是她。

“閨女，你到底咋想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柳母覺得她的閨女好像變了，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閨女被附身了，不過後來的事還是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娘，我想讀高中。”

“咋回事？你不是剛進初中嗎？”

“我初中的東西都學完了，我想去高中。”

“行，我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

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整個村子都暗了下來。

只有她家還開着燈，一進門就看到柳父坐在客廳，旁邊還有燒好的菜。

“餓壞了吧，吃吧。”

三個人沉默着吃完了冷掉的晚飯，柳母讓柳辛楠先回房休息了，她和柳父還要商量一些事情。

———————

柳父和柳母商量了一晚，兩人還是決定尊重柳辛楠的選擇。

他們決定帶柳辛楠一起去市裏，看看那個高中到底怎麽進。

柳母和柳父也是第一次來到江城，站在火車站門口，看到美麗的江市，有些不知所措。

柳辛楠還記得去高中的路，她帶着柳父和柳母來到了江城高中的門口。

門衛依舊以沒有介紹信攔住了他們。

幸運的是，有老師從門口經過，柳辛楠和老師講述了來意後，她讓門衛開門了。

江城高中從外面看和從裏面看完全不一樣。

昨天她們只能隐約看到學生們在幹什麽。

等到走進來柳辛楠才發現，這裏到處都是讀書聲，廣播裏還有同學在朗讀詩。

這就像是個世外桃源，所有人自由的學習着自己想要學習的東西。

“校長室到了。”

江城高中的校長是一個看上去很慈祥的老爺子。

他們開門的時候，校長還在工作，他戴着眼鏡低頭仔細的看着桌上的文件。

哪怕看到有陌生人來訪，也很溫和的為他們端上了兩杯茶。

“有什麽可以幫你們的嗎？”

校長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略有些不安的柳父柳母。

“那個…我家閨女要是想在這上學，有什麽辦法嗎？”

“抱歉，我們現在并不是招生的時候。”

一聽到校長的拒絕，柳母就慌了，她拉着校長的袖子，不停的說着柳辛楠的優秀。

柳父也在一旁不停的懇求。

校長并沒有生氣，他慢慢的解釋了不能收的原因，也表示願意給柳辛楠一個機會。

“如果這位小同志真的很優秀的話，我們願意破格錄取。”

接下來校長找了幾個老師，對柳辛楠進行一對一面試。

雖然有一兩個問題超出了初中知識的範疇，但是總體來說面試很愉快。

“歡迎你就讀我們學校。”

“明天就可以來辦手續了，交好學費立刻就能去報道了。”

“校長，高中一年的學費要多少？”

“十五元。”

這個價格不算太貴，柳父柳母湊一湊還是拿的出來的。

回去的路上，柳辛楠一直很開心，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魏思分享這個好消息。

她打聽了好久，終于找到了魏思家現在的住址。

看到柳辛楠來，魏母很熱情的招待了她，魏思就在一旁悶悶不樂的坐着。

過了一會，魏母出去買菜了，柳辛楠才和魏思聊了起來。

“我們可以一起上高中了，今天我爹娘已經去學校問過了，只要考試通過就能被錄取。”

“魏思，你也去試試呀。”

“我不能去高中了。”

魏思突然哭了起來，“我爸媽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下個月就結婚了。”

說這話的時候，魏思正拿着一本書，是他們初中的課本。

昨天和柳辛楠從市裏回來以後，魏思高興的和家裏說了自己的決定，沒想到魏父給了她當頭一棒。

“姑娘家家的讀那麽多書幹嘛？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

然後她就得知了，自從退學以後，家裏就在給她找對象了。

這次遇到的一家，男方家裏條件不錯，兩方家長也覺得很滿意，就定了下個月結婚。

要不是因為魏思的突發奇想，魏父可能也不會這麽早告訴她。

“你想嫁嗎？”

“我不想啊，可是我沒有辦法。”

夢想明明離自己那麽近，魏思怎麽甘心放棄。

可是魏父只是餓了她兩頓，就讓她明白了沒有父母的支持，自己什麽也不是。

“只要你想，你可逃跑的。”

“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柳辛楠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勇氣逃跑。”

魏思看着柳辛楠認真的眼神，有些羨慕。

“要是我能和你一樣大膽就好了。”

之後魏思也不再說話了，只是在臨走前讓柳辛楠帶走了那本已經翻爛的初中課本。

課本的扉頁上寫着：

這是我們的開始，這是我們的結束。

希望你能帶着它去往高中，替我看一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