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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教楚婳是沒問題, 可她現在的課程安排太緊了,上午老太師,下午老太傅, 晚上商陸, 哪有空閑的時候?

皇帝再怎麽想從楚婳那摳點好東西出來,也沒法再安排其他課程了。

思來想去, 遺憾作罷。

比他更遺憾的是宣威将軍。

他還想着楚婳找商陸學看星星能送望遠鏡,要是找他學點其他東西,指不定能拿出打仗時更好用的東西呢。

可惜了,下手不夠早。

早在老太師和其他文臣搶着要當楚婳老師的時候, 武将們就想過要不要也摻和一腳, 實在想不出教楚婳什麽才作罷。

早知道還有這樣的好處, 不管是教騎馬射箭還是拳腳功夫, 他們都得安排着輪流上啊。

咦?宣威将軍忽然想起同是楚婳的老師,還教了這麽久, 老太師和老太傅似乎什麽禮物都沒有?

他扭頭瞅了瞅, 果然看到兩位老人不太好看的面色,頓時心理平衡。

楚婳名義上是五皇子的伴讀,是個蹭課的, 不算是二老的正經學生,但禮不可廢, 拜師禮都是給過的。

可符合規矩的拜師禮, 和望遠鏡這等東西能夠相提并論嗎?

沒對比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一對比就覺得自己被比到了地下去。

二老心裏酸酸的, 既懷疑是伴讀的緣故, 又懷疑是自己沒有商陸長得好看的緣故。

摘星臺上發生的諸多趣事,被系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楚婳, 尤其是皇帝動了讓宣威将軍給她上課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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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讓楚婳眼前一亮。

選擇望遠鏡作為禮物,既是因為商陸喜歡看星星,要是他不同意,還能抛出天文望遠鏡當誘餌,也有作為武将敲門磚的一點意思在裏面。

果然!效果不錯。

能夠望敵于千裏之外的望遠鏡,是這個時代的戰争利器之一。

要不是擔心落在他人手中,很可能會被迅速模仿,反過來對付大盛,她也不會和孟航花兩天時間,把望遠鏡升到了如今技術能夠達到的最高規格。

以防萬一,孟航還在裏面加入了一點自毀裝置,只要有人沒按正确步驟進行拆卸,就會毀壞裏面的零件。

但說到底,望遠鏡也就那麽回事,只要摸穿原理,很快就能仿造,頂多不能看那麽遠。

最重要的還是不要泛濫和保密。

系統期待地搓手手:【要趁熱打鐵嗎?】

楚婳:【不了,課程安排不下。】

系統:【也是,現代好歹讀五休二,你現在是壓根沒有休息的日子。】

楚婳:【是我不會的東西太多了,要想趕上其他人十幾年的進度,必須更努力。】

四書五經只是科舉入仕的官員最基本的要求,楚婳不想因為不擅長這個,哪天被人攻讦女子不适合讀書為官,拖女性同胞們的後腿。

世上不缺因一技之長破例為官的人,她也可以走一條更輕松的路——上交系統,聽憑指揮,徹底躺平。

可是這麽一來,受益的只有她一個人。

不做點什麽造福女性同胞,實在對不起穿越和系統雙重外挂加身的特殊待遇。

系統也知道,比起其他人,楚婳的基礎實在太薄弱了,還有性別上的劣勢,再心疼也只能喊加油。

【婳姐加油!我給你加油打氣!】

楚婳:【謝謝統兒。】

因老太師和老太傅都被皇帝叫去了宮裏,這會兒楚婳和五皇子都在書房自己看書。

系統稍微說了幾句,就翻身進了瓜田,不再打擾楚婳學習。

楚婳便按部就班地學習,上午學四書,下午學五經,晚上學天文。

四書五經的學習已經步入正軌,和兩位老師的磨合也到了一定境界,最麻煩的還是天文。

托前世好友的福,她能認出大多星星和它們所在的星座,除此之外,一竅不通。

商陸并不意外,耐心地從零教起。

民間沒有這部分傳承,楚婳能在課業如此繁忙的同時,三天內記下一整張星圖,精準無誤地辨認和描繪那麽多星星,已經不錯了。

在商家教了一個月,商陸帶着楚婳進了宮。

除了通過日月星辰、風雲變化、動物征兆來判斷天氣變化,還可以借助專業儀器進行更精準的測算。

未免楚婳過于依賴儀器,商陸這才為她打了一個月的基礎,再讓她去學儀器。

皇宮之中新建的摘星臺上擺放了許多經過商陸改良的儀器,國庫的一萬兩基本都花在了這上面——工藝要求太高,為達到标準,做廢太多。

這裏有專門檢測雨、雪的儀器,也有能夠檢測地震的地動儀。

商陸帶着楚婳用了一遍,操作熟練以後,又開始教她裏面的構造。

“這些儀器只是現在看着好用,不可能永遠好用,你得清楚儀器為什麽可用,若是壞了又該怎麽修理,是否能再行改良。”

他想:楚婳能做出效果驚人的望遠鏡,熟悉原理之後必定也能改良這些儀器。

或許哪天,她還能做出令他看到星星的神奇儀器呢。

當日,楚婳也說望遠鏡只是定金。

半個月過去了。

一個月過去了。

楚婳學得十分認真,甚至為此壓縮睡眠時間,可她在天文和占蔔一事上的确資質有限,越是着急,越容易測算出錯,還得系統幫她兜底。

系統:【錯了錯了,明天沒雨。】

系統:【錯了錯了,後天就要下雪。】

楚婳:“……”

商陸:“……”

楚婳難得有些喪氣,任誰學了兩個月還是這副模樣都會對自己産生懷疑。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只适合化學,和天文占蔔犯沖”,要不是惦記着給系統背鍋,早不幹了。

認識兩個多月,商陸從未見過楚婳抱怨天文占蔔枯燥難學。

他不知道楚婳是不想在他面前表露,還是性情沉穩,耐性過人,如今看來……或許都有。

商陸倒了兩杯茶:“喝茶。”

楚婳:“嗯。”

如今已是一月,京城之中人人換上厚實的冬裝,學習地點也從敞開的院子改成溫暖的書房。

書房裏擺了兩個炭盆,燃燒着上好的銀絲炭,沒有熏人的煙味。

炭盆上架着鐵絲網,其上煮着一壺奶茶,旁邊還擺了幾顆楚婳喜歡的栗子、花生,散發着陣陣香氣。

商陸看似高冷不好接近,實則性子并不古板,大多事都不介意。

楚婳要是當着老太師和老太傅的面在書房煮奶茶烤栗子花生,二老早吹胡子瞪眼了,商陸卻接受良好。

天氣一冷,楚婳帶來炭盆、銀絲炭、湯婆子改善生活質量,商陸也沒拒絕,就連她搞了奶茶果茶,商陸都會倒些嘗嘗。

此時,兩人喝的就是奶茶。

商陸今年十八,比楚婳大五歲,說拜師多少有點怪。

兩人沒有正式讨論過這個問題,有意無意地忽略稱呼,以平輩相交,目前也沒什麽不便的。

商陸:“時間不早了,喝完這杯茶你就回去吧。”

楚婳:“嗯。”

趁此機會,系統狂刷存在感:【婳姐,一盞茶的時間,咱吃個瓜不?】

楚婳:【你吃到什麽瓜了?】

系統:【你埋頭苦讀這麽久,肯定沒有看話本,近期京城有一本特別紅火的《紅廂記》。】

楚婳微怔:【仿《西廂記》?】

系統:【不是,這個《紅廂記》講述的是山賊和他的後宮三千,用詞大膽,活色生香。】

楚婳呆住了:【這書居然沒被禁?】

系統:【禁書賣得才最好啊。】

對此,商陸深有體會。

人都有探究欲,越是被禁,越是好奇。

他沒有那麽大的好奇心,只是他要看的很多書朝廷都不允許學習、販賣,總得通過其他途徑,如此一來就比原本直接在書店購買要貴出許多,且更加費事。

楚婳有點心動,可惜實在沒時間看這種雜書,只能囫囵聽個大概。

【是個什麽劇情?】

系統:【大致是說主角張子真原本是個官宦子弟,他爹被奸人所害,全家入獄,即将問斬,唯有他一人僥幸逃過一劫。】

【張子真原本是想去找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莊小姐,想請未來的岳父大人幫個忙,誰知莊家得知張家之事連忙宣布退婚,給莊小姐又定下了一樁婚約,對象是張子真的好友。】

【張子真驚呆了,可他不信莊小姐和岳父會如此絕情,翻牆進了莊家。他先去找莊小姐,意外發現莊小姐和好友在床上鬼混,嘴裏污言穢語,對他諸多鄙夷。】

【張子真氣憤之下跑遠了,他忍住被綠的羞辱感去找岳父,誰知又聽岳父在那大放厥詞,說幸好和張家解除婚約,否則肯定會被連累,希望盡早找到張子真,免得生出變故雲雲。】

楚婳:“……”

她已經看到莊家的結局了:【這、不死也殘了吧?】

系統:【是的,張子真怒極之下先殺岳父,再殺莊小姐和好友。】

【可他殺完了最後可能幫忙的人,家裏人就沒救了,滿門死得只剩他一個。張子真隐姓埋名,落草為寇,當起了山賊,但凡看到和莊小姐相似的女子就會起殺心。】

【只是青梅竹馬多年,張子真确實喜歡過莊小姐,而且人還沒得到就被他殺了,就有一種難以彌補的遺憾,所以他會把相似的女人擄到山上,侵犯蹂躏一段時間再殺。】

楚婳嘴裏的烤栗子都不香了。

【這到底是一本一男多女的小黃文,還是一本刑偵懸疑破案文?】

商陸也有同樣的疑惑,喝茶的動作都因思考慢了下來。

市面上的話本全都描寫情情愛愛那些他不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他只簡單看過幾本,不算很熟悉,可這本《紅廂記》的要素是不是過多了點?

根據前面系統的“用詞大膽,活色生香”描述來判斷,應該是類似春宮圖、小黃文的話本,可這劇情梗概聽起來更像是查案?

系統:【小黃文啊,可你未成年,聽不了那些內容,我和你說大概劇情嘛。】

楚婳冷漠臉:【小黃文的精髓就是描寫生動細致的春宮圖,除去那些,還有什麽可聽的?】

商陸:“……”

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太忙,楚婳睡覺時間都不夠,壓根沒吃過幾次瓜,每天出現在他面前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以至于他忘記了在錦衣衛送來的報告中,楚婳本是個多麽鮮活的形象。

喜歡吃瓜,看熱鬧。

喜歡話本,愛玩鬧。

以及……仗着別人聽不到,言談之間要多大膽,有多大膽。

商陸就沒見過比楚婳更大膽的女子了。

系統用一種過來人非常了解的語氣感嘆道:【你是被小黃漫給荼毒到了。那是時長和經費有限,所以很多時候不講情節和邏輯,這個不一樣。】

楚婳:【行吧,我姑且聽聽。】

系統:【一次,張子真捉到了一個和莊小姐長得非常相似的女子,她姓嚴。】

【莊小姐是動不動哭兩下,柔柔弱弱難以自理的類型,嚴小姐明豔張揚,不服管教,她不喜歡家裏安排的未婚夫,偷偷離家出走,半路被張子真發現,因為那張臉給捉了回去。】

【一開始嚴小姐想盡辦法逃脫,張子真看在那張臉的份上沒有打她,讓人把她關起來,不給吃飯喝水。幾次過後,嚴小姐不再逃跑,她嫁給了張子真。】

【一年後,她生了個女孩,三年後,她又生了個男孩,夫妻恩愛,兒女雙全。】

楚婳:“……”

商陸:“……”

這、就很難評了。

由于這是本小黃文,話本中筆墨着重最多的就是文字版春宮圖,兩人大約能明白為什麽嚴小姐反抗幾次就順從了,都是套路。

就是聽着,怪不舒服的。

系統:【幾年間,張子真又擄了其他像莊小姐的女人上山,在山寨裏當了個土皇帝,每天還玩翻牌,翻到哪個,哪個侍寝。】

楚婳忍不住了:【我有理由懷疑這才是本書被禁的原因。】

你個逃跑的罪犯,不龜縮起來瑟瑟發抖過餘生,膽大包天地犯下累累罪行,還企圖跟皇帝沾邊,作死也不是這麽作的啊!

系統哈哈大笑:【還別說,就是。】

【皇帝不知道,但禮部刑部那邊聽說了,雖說是虛構的話本,不應該當真,但多少有點冒犯皇家和律法,就下令給禁了。】

馬上就知道了,楚婳和商陸暗暗在心中道。

系統接着道:【那些人和嚴小姐不一樣,張子真玩膩了就會殺。】

【嚴小姐幫助被擄上來的姑娘逃跑,有的被抓回來強迫之後殺了,有的在追逃過程中死了,也有供出嚴小姐的。】

【那姑娘本以為會被從輕處罰,沒想到被張子真丢給山寨裏的兄弟,最終被蹂躏至死,死狀凄慘,屍體還被随意丢棄,是嚴小姐幫忙收斂的。】

楚婳聽出不對來了:【前面聽着嚴小姐像是認命了,這裏聽着怎麽好像還在努力?】

【是的,她沒有放棄!】系統的語調高昂起來,【她只是和張子真虛與委蛇,她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跑。】

【她嘗試着下山時讓人給家裏人傳遞消息,張子真卻告訴她,他往家裏送了一具面容相似之人的屍體,家裏人以為她死了,還是不光彩的死法,所以不會再找她。】

【她嘗試過給當地縣令傳消息,讓縣令派人清繳山賊,張子真卻告訴她,他每年都給當地縣令孝敬錢,處處打點妥當,真要有人來清繳,縣令還會提前傳話。】

【她還嘗試過救其他姑娘出去,讓她們幫忙傳話,張子真卻一次次地把那些姑娘抓回來,在她面前以各種殘忍的辦法殺死那些姑娘。】

……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聽得楚婳和商陸眉頭緊皺的同時又肅然起敬。

經歷過這麽多事,嚴小姐竟從未屈服,她的靈魂一直在熊熊燃燒,誰都不能壓彎她自由堅強的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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